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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4期主题征文。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增广贤文》
1 喜与忧
唐天宝十三年的冬天，长安第一楼“凌云楼”的老板老张有点烦，虽然去年从教坊成功转型，客流量和日流水节节攀升，清倌人头牌小美越来越红，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无出其右者，支持者遍布大唐的王侯公卿，高适都来捧过场。本来这是个该高兴的事情，但毕竟这是个竞争激烈的行业。惦记着小美的其他老板也很多，人红是非多，据说市场上转会费已经涨到了白银50万两起。
虽然小美和老张有约在先，而且在凌云楼里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毕竟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出的起转会费的老板可是不少。更重要的是，虽然给小美已经加过薪了，远远超过凌云楼里的其他人，但和小美带来的收益相比，却又有些微不足道了。
另外一个烦恼，小美的高收入已经打破了凌云楼里的平衡，配乐的，化妆的都说付出太多，收入太少了。都纷纷要求加薪。其他的清倌人也都暗暗较劲，凌云楼一下子就不太平了。一碗水端不平，队伍不好带了，以前的鼓励一起卷的方法在这不好用了，毕竟小美和其他清倌人在创收能力上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要是小美有个闪失，凌云楼的那些金主可要和老张算账了。
老张把自己的担心和凌云楼的主管小燕说了。小燕是老张的心腹，也很能干，凌云楼初创以来，日常管理的各项事务被打理的井井有条。除了重大决策外，剩下的事情很少让老张操心。
2 风起
小燕很能理解老张，再加上每年还能参加分红，自然凡事尽心竭力去办了。虽然很多下属很不喜欢小燕，很多时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小燕和老张说：这个事情交给我了，行动前我要先办个事，以解后顾之忧。
老张说：放手办吧，我支持你。
小燕很快就把年底分红的权力转让出去了。毕竟这次博弈动静一定会很大，成了就是功臣，败了就得收拾行李打包走人了。老张也默许了，重大博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希望代价小一些吧。要不也没法和那些金主交代了。
接下来，凌云楼推出了看词牌猜作者的有奖活动。面向常来的贵宾们，把最近的凌云阁出品的大火的词牌都挂出来了，猜中作者有奖。虽然这些贵宾对奖品兴趣不大，但大部分都是小美的支持者，毕竟大部分新近的词牌都是出自小美之口，才广为传播的。所以，贵宾们都猜是小美是作者，很多人却失望了，因为凌云楼给出的答案是作者另有其人，小美只是演绎者。
这下子让来的贵宾们都议论纷纷，本来小美的发迹和很多同行不一样，并不是靠外形取胜的。因为诗词歌赋出口成章，小美才成为了才艺出众的一股清流，也是和那些以往的莺莺燕燕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与反差。这样一来，对小美不了解的那些人会说也不过如此了，实在有些毁人设啊。幸好那些资深的支持者了解小美，毕竟有那么多诗人现场吟诗作对，这个还是很能说明实力的。
虽然小美的支持者还是占了主流，但毕竟还是成了一个话题。小美选择了暂时的休整。凌云楼的水牌换人了，消息不胫而走，各种消息也甚嚣尘上。有说小美要被雪藏了，有说小美要跳槽了，还有说小美和老张大吵了一通，负气出走了。一时间，消息满天飞。小美的支持者也不来了，客流量和流水直线下降，可急坏了老张，毕竟金主们要见到的是真金白银啊，你怎么做可以不问，盈利下降就得追责了。
3 收拾
面对这个不好收拾的烂摊子，老张咬咬牙，还是要约小美一起喝酒。毕竟是在老张手下成长起来的，再加上耳濡目染了一些君君臣臣的思想，相比那些早就跳槽出去的，还是好管理一些吧，老张对自己的御人之术还是有信心的。
既要控制事态不要走向最坏的一拍两散，又要逐步化解这个一枝独秀的风险。这对老张也是个考验。从前的那些手下，即使有能力强的，也没有能量大到不可替代的这一步。即使走出去了，影响也是局部的，短暂的。
当年，当红的小玲出走，虽然也让老张在风口浪尖上站了一会，毕竟也很快就过去了，不会伤筋动骨，培养的人多，换一个也就是了。这次感觉有点不一样了。是自己老了？还是真的世道变了？老张也感到有些恍如隔世了。居然当年出走的小玲也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到处煽风点火，还把各路老板看到小美跳槽，不惜支付巨额的违约金的事情爆出来了。这不是让自己有些骑虎难下吗？要是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就便宜那些外面的老板了？
4 酒局
该来的总会来的。老张约小美在家里喝酒，毕竟外面人多嘴杂的，有些话不方便讲。还有，在老张那个家吃饭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毕竟张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老张的圈子实力可是不一般的。
小美如约到了，向老张见礼，入座。一张质朴的实木桌子，大巧不工，虽然没有太多的花哨，但品质不俗。老张家的布置还是很朴素的，老张白手起家，也保持了一贯的生活方式，特别是对晚辈，更喜欢在这样一个朴素的环境下交流，避免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扰乱心神。
盛开的桃花散落在桌上，老张拿起了桌上的黑色的酒壶，缓缓从酒壶中倒出了两杯浊酒。
老张说：“小美，最近忙啊，好久没到这了吧。”
小美说：“老师批评我了，没事不敢烦扰师傅。”
老张说：“听说最近有些小麻烦？”
小美说：“都是些小事罢了，何劳老师费心。”
老张说：“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告诉老师，老师帮你坐主。”
小美说：“我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借老师的光来到这个舞台上施展这些年的所学已经是极大的造化了。我敬师傅一杯。”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张说：“这是哪里话说，我也只是搭了个舞台，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的本事。”老张也满饮此杯。
小美给老张和自己都倒满了酒。
老张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优秀是别人不及的，所以承受的压力和困难自然也是别人不及的。来，我敬你一杯。”说着举起了酒杯。
小美赶紧举起了酒杯：“不敢不敢，恩师的话自然铭记在心。”举起酒杯，低低地碰了一下老张的杯子，一饮而尽。
老张也举杯豪饮。
老张又给小美满上一杯，接着说：“坊间传了些消息，说不少老板都等着挖你过去，我是不信的，咱们毕竟师生那么多年，你这样知书达理，岂能为了区区碎银几两而折腰。有啥难处告诉老师，老师帮你解决。要是真有一天不愿意在这呆了，老师也会高高兴兴送你走。”
小美哽咽着说：“老师，别说了。老师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士为知己者死，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老师的学生。”
老张说：“为了师道传承，我们干一杯。”
小美和老张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老张说：“凌云楼里是非多，要不你还是转到新开的梅去轩吧，需要的人和东西都可以带过去，待遇和主管一样，年底分红，你看可好？”
小美说：“听师傅的。”
老张说：“那就这么办，师傅老了，以后就靠你们了。”
小美说：“老师春秋鼎盛，我们需要学的地方还多呢。”
老张说：“别嫌师傅唠叨，以后要常来看师傅哦。”
小美：“以后多来，师傅，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老张说：“我就不留你了，来日方长。”
一觚浊酒尽余欢
5 发酵
坊间的传闻更多了，有说小美要出走的，有说小美要被雪藏的，也有说老张要捧新人了，众说纷纭，大家就等揭晓答案的这一天了。
各路人马这段时间也都没闲着，老板们争着约小美，看看有没有挖人的机会。评论员们也没有浪费这次热点的机会，从商业模式，个人性格，原生家庭等全方位挖掘热点背后的故事，争取享受到热点流量的红利，同时纷纷对后续的走势作出了大胆的预测。前台打赏的那些凌云楼的客人们也都表达了关切和对小美的支持。
6 舞台
老张的名字难得出现在凌云楼的水牌上。老张这次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有种久违的感觉。当年老张也是站在舞台中央的，台下都是鲜花和掌声。虽然当年的舞台没有如今的豪华气派。老张真的很享受那种舞台中央的感觉，仿佛青春又回来了。
虽然现在的日子更多人为老张工作，财富的增长也开启加速模式了。通过那些金主的支持，老张也走上了人生更高的舞台 ，看到了更多以前看不到的风景。
凡事都有两面，在收获财富、名声与权力的时候，很多美好的事情也在渐行渐远。距离年轻人们也越来越远了。
重返舞台，又一次让老张热血沸腾。老张缓缓走向舞台中央，周围的灯火是那么的耀眼。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老张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低说：“我是凌云楼的老张，感谢各位莅临与支持。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今日我带来了西域的葡萄酒与大家分享，所有今天来的嘉宾，每桌一份，希望大家今天在这里渡过一个不一样的夜晚。”此刻，台下掌声雷动。
老张顿了一下，接着说：“小店前些日子由于管理不严，造成了一点小误会，给大家添麻烦了。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小美还是最受大家欢迎的，也是我们一直支持的那个，不论小美在哪里，都是这样的。”
台下又掀起了一阵掌声。
老张接着招呼了在旁边的小美，小美赶紧上台，说：“老张一直是我的师傅，感谢多年来的指点和支持。所有的问题都解释清楚了。老张也会帮我搭一个更大的舞台，我还是我，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啊。”
台下又是一片欢腾的气氛，仿佛每个人都是胜利者。
老张看着台下的人们，特别是那些金发碧眼的金主们，心里不禁感慨：“这世界仿佛变了，又仿佛没变。”
一年以后，节度使安禄山史思明起兵作乱。长安人心惶惶，文人们有投军的，也有避货的。小美倾其所有，捐资助唐军。老张与小燕皆远遁，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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