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买房记

作者: 燕锦鲤 | 来源:发表于2023-12-21 14:0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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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梦想照进现实,周围都变得梦幻般瑰丽。

    外面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叫醒了睡梦中人儿,许三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若有若无的光越过窗帘洒了进来,跑到了自己的脸上,有些刺眼,但是暖暖的,非常舒服。许三贪恋这个时刻,他又闭上眼睛,恣意地享受这个时刻的鸟鸣还有阳光。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拉开橙黄色的窗帘,一缕金色的阳光直接照射进来,外面树的影子被太阳拉得长长的,不远处的人工湖也被照得像镜子一样,白花花的,有些刺眼。他拉开窗帘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屁股上被踹了一脚,扭头一看,自己的婆娘小翠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不忘指派任务:“起床做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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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三睁开眼睛,自己的美梦被这婆娘一脚给踹醒了。哪里还有阳光?哪里还有什么窗帘?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自己和老婆两个人正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上,床的周围放着他们俩的生活必须品,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他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锅,两步走到房间的角落,水池所在的位子,打开水笼头接了点水,盖上锅盖放到水池旁边的煤气灶上。早上他们两个一般是吃面条,下一把面条,放几根青菜,再打两个鸡蛋,一顿早餐就解决了。早饭一般情况下都是许三做,因为老婆白天下班后还要去炸鸡店做几个小时的兼职,到家都十一点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趁这烧水的空档儿,许三把房间里的夜壶去公共厕所倒掉。因为他住的是地下车库,没有卫生间,晚上老婆不敢一个人出去,就买了一个夜壶放在床底下。

    许三打开门,外面黑咕隆咚一片,他跺了一下脚,声控灯亮了,他寻着楼梯的方向上楼去了。走到地面上,外面的阳光还真有些刺眼,让刚从黑暗的地方出来的他有些不适应,闭上眼睛缓了一下又睁开。小区里的人不多,偶尔碰到一个也不会打招呼,许三一路跑到公共厕所倒掉夜壶里的东西,把它清洗干净,又一路小跑回来。

    下面的水已经开始沸腾了,许三丢了一把面条进去,趁这个空档拿了两颗青菜,在水龙头那里冲了冲,也丢进锅里。过了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好了,他把面条端到床头柜的小桌子上,顺便叫醒了老婆,自己洗刷去了。

    他刷牙的时候还在想昨天领导交代的任务,有点棘手,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许三其实是他的绰号,他的大名叫许明辉,因为在家排行第三,为了好养活,就要起个赖名字,许三妈妈又不喜欢那些猫啊狗啊的,就起名许三,在老家知道他大名的不多,一提许三大家都知道,因为他是他们那里的学霸,学习成绩在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所以家里人才倾尽所有让他读了大学。

    大学毕业后许三留在了魔都,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里许三看到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他面试到一家外资企业做企划工作,工作内容很有挑战性,每天面对的客户和案例都不一样,需要具备专业知识,还要有随机应变能力,每天都面临不同的挑战。

    许三和老婆工资说不上高但也说不上太低,两个人加起来有一万多元钱,那为什么还挤在这个地下室里呢?是因为两个人共同的梦想,在这里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扎根于这个城市。

    许三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全国房价排名数一数二的城市里扎根呢,这还要从他娶的老婆,小翠说起。小翠是他大学时谈的女朋友,当时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满眼里都是对方的好,忽略了什么家庭条件和门当户对之类的问题,等两个人谈到要结婚的火候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在他们结为夫妻的路上还有很多拦路虎。

    许三家住四川的一个小山沟沟里,从那里走出来的他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小翠的父母也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那里去,因为小翠家在河南,虽然也不是很富裕的地方,但是总比山区好上百倍。小翠第一次跟着许三回老家的时候就后悔了,当时还没有动车,他们俩先是坐了一天多的火车到了许三他们家所在的市,然后又坐了三四个小时的巴士到了他们县城,又塔了村里回去的面包车,走了一路小翠吐了一路,就差把胆汁给吐出来了,最后坐上去他家的面包车。面包车还是村里有人正好顺路回家带他们一程,看着破旧的六座面包车载着十个人一路向山上盘旋的时候,小翠吓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再加上之前已经吐得腊黄的脸,看得许三都心疼。到了他家小翠看到他们一家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小翠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了,像决了堤的河口一样,倾斜而下,许三哄都哄不住,当即表态,将来他们就留在魔都,不会让她回到那里去住。

    这才哄住了小翠,要不凭他家那一穷二白的状况,估计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老婆都非常困难,更何况小翠这样人美心善的大学生。现在看来小翠确实也是位好姑娘,不光没嫌弃他的家庭出身,还为了他差点和家里闹翻,顶着全家的压力,没有要一分彩礼,和他一起住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还天真地相信自己给她画的大饼,为了这个目标她做完白天的工作还跑去做小时工,她可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能够放下身段和那些初高中文凭的人一起挣那一小时十几元的工资,也真是难为她了。所以许三也心疼她,让她不要做了,小翠开玩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和你结了婚,那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们一起把它实现喽,我不想你被别人看不起。”有了这样一个老婆是他许三的福气,他工作起来更卖力了,空闲的时候还在继续学习,计划参加法考,因为他知道的所有职业里,只有律师是按小时计费,工资又高得出奇。

    许三零八年参加工作,当时他路过房产中介的时候就留意过,房子都是以万元为单位计算的,前面至少是三位数,他的工资也才四千出头,听说首付是三成,两个人不吃不喝攒够首付也至少要三年时间,再说谁能不吃不喝呢。就像歌词里唱的一样,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买房就是许三夫妻两个初入社会时的梦想。两个人心拧成一股绳,经过五年吃糠咽菜的日子,在二零一三年的这年他们终于存够了三十万,两个人周末专门腾出时间去看房。

    平时都忙着赚钱的两个人跑到中介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周边的房价已经翻了一倍,他们手上的钱可能只够付一个二三十平房子的首付,他们的计划至少要买个小两居,要不到时候生了孩子也住不下呀。

    看完房子两个人回家的路上谁都没开口,许三回家他们那个小黑屋里倒头就睡,小翠也心灰意冷,找一个朋友聊天排解自己心中的郁结。聊天中她的那位朋友和她开玩笑说:“你们没必要非要在市中心买呀,郊区也可以啊,有的地方比那边便宜的可不至是一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翠拉起正在睡觉的许三,和他说了之后。许三又有精神了,他可不管是市区还是郊区,只要在上海就行。

    那天两个人跑到上海的松江区,那里房价确实一还没有涨起来,也非常符合他们的条件,可以买一个小两居,许三开心极了,晚上回到家好好地亲了老婆几口,夸她脑子灵活。

    后面接连几个星期许三夫妻两个都往各个主郊区跑,每次都拿回去一堆宣传单,许三还在电脑上作了分析对比表,最终他们敲定松江的一个小区,正当他们谈好价格,要去付首付的时候,许三家里出事了。

    有一天许三正在上班,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家里老爷子晕倒了,查出来脑子里面有个东西,在做手术,手术费不够了。吓得许三都没时间和小翠商量直接打了三万元回去,好在老爷子手术顺利,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三万元后来成了他买房的又一个拦路虎。

    看房时他们交了五千元定金,约定下周的周末去付首付,合同都签了,一周内可以花掉三万但赚回来可就难了。小翠为了这事第一次和他有了分歧,埋怨他一点都不尊重自己,这么大的事情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把她整得很被动,这三万块让他自己想办法。

    许三这可就为难了,家里亲戚是不用想了,朋友又没有几个,只要一提借钱都打马虎眼,同事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两天时间急得他嘴上起了满嘴的泡。小翠又开始心疼他,也打电话找自己的闺蜜借了一圈,也只凑到了一万元钱,还因为借钱吓跑了三个朋友,最终还是父亲瞒着母亲偷偷借给了她两万块,因为她结婚的时候向母亲发过誓,不会因为夫家穷而伸手向他们拿一分钱。

    当小翠把三万元给他的时候,他抱着小翠哭了,在他买房子这件事情上,出力最大,最受委屈的其实就是他的老婆,一直不离不弃地在身边支持他。那天晚上他又梦到了那个房子,当梦想要实现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白天上班感觉都像是在做梦。

    那个周六许三特意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打理了一下,显得格外精神,小翠还调侃他:又不是去相亲,是去相房子呀。许三也不计较,这天估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介意,因为这天是他的大日子。

    终于支付了首付,付款的时候银行人员还再三和他确认,说实话这个数字真的是天文数字,这可是他们两个人这些年的心血,虽然万分不舍,但是梦想最终还是实现了。他们买的房子在老城区,是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面的一个小两居,因为只有那里面才有小户型。房子一南一北两个房间,外面一个小客厅,靠北一个小厨房,一个小卫生间,装修虽然老了点,但是质量很好,省了一笔装修费。小翠非常满意,她说,晚上终于不用去外面上厕所了,也有地方做饭了,太开心了。许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说窗帘一定要装成橙黄色的,和梦里一样的颜色。

    房子定了下来,两人等下个月的工资一到手就订了回老家的车票,也该回家看看了,这么多年为了省钱,他们连家都没有回过,再加上这次老爷子做手术都没赶回去,这次再不回去都说不过去了。

    这次再踏上回家的路,许三心中感触颇多,终于又看到了那山那水,亲切感迎面而来。而小翠再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想法和许三完全不一样,这次不是慢车了,都是动车,速度快了很多,路也没有以前那么难走了,山里的路都修过来,感慨国家基建强大的同时,也有了心情欣赏外面的青山绿水。

    回到家,许三看到父亲没事,只是说话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母亲老了很多,满头的银发,脸上的皱纹多了好几道,脸上都有老人斑了,让许三心中感慨万千。都说养儿防老,许三为了自己的梦想,老人一点都没有顾上,当父亲躺在病床上需要他照顾的时候他远在天边,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许三感慨完又到处找自己小时候养的那条狗子老六,母亲说老六在去年就死了,老死的,没告诉他,怕他伤心。他当然会伤心了,老六是许三小时候央求家里养的,许三因为学习成绩太好和别人都玩不到一块儿去,只有老六不嫌弃他,每次他从学校回家老六都要围着他亲热好久。狗子也通人性,和许三最亲,只要感觉许三收到欺负了就会发出护犊子般的犬吠声把对方赶跑。高三高考前,许三觉得压力大,一个人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散心,忘记了时间,等天黑了才反应过来,家里人到处都找不到他,还是老六把他给领回来的,家里人那天给老六加了一块红烧肉。许三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老六一起度过的,待老六比家人都亲。

    这次回家,再回到魔都,小翠就看到许三做什么都不在状态,整个人蔫巴了,没有了买房子之前的的精气神儿,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心可能留在了老家。

    看着许三经常暗暗伤神,过了一段时间小翠感觉日子过得太苦闷了,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对许三说,她喜欢老家的青山绿水,不喜欢这里城市的地下室,喜欢老家的慢节奏,不喜欢这里每天忙成狗的日子,要回去吧。

    许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着老婆一脸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许三笑了,笑出了眼泪,自己何德何能,找了如此贤良的妻子。上次回家他自己才知道,相比城市的小房子,他还是喜欢老家透着泥土气息的木头房子,相比城市的车水马龙,他还是喜欢家里的盘山路,虽然弯弯绕绕的,却让他有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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