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阿剑轻抚手中的花钿，海棠微绽，戏蝶依丛，他不禁又想起了小蝶。
这花钿是阿剑准备送给小蝶的贺礼，祝贺她的及笄之礼。
“你！对，就是你！出来！”营帐门口，一名士兵粗鲁地向营内喊着。
阿剑左右环顾，确定对方是在叫自己，急忙把花钿贴身藏着，小跑步到了营帐门口，问道：“军爷，您叫我？是要放我走吗？”
士兵瞪了阿剑一眼，骂道：“走？往哪儿走？咱们天威将军替天行道，灭昏君，救万民，你不想着替将军效力，还想往哪儿走？”
阿剑黯然问道：“那军爷找我是做什么？”
士兵哼了一声，骂道：“到了就知道了！这么多废话！”
阿剑到了一座大帐前，门口守卫通报之后，阿剑跟着士兵进入营帐。帐内陈设精美，用具讲究，正中一方雕花木榻上斜倚着一个人，身着衮龙袍，面色晦暗。
阿剑听士兵称其为“天威将军”，忙跪下，向上求饶，说道：“天威将军圣明，草民只是平民百姓，什么都不懂，求您放草民回家吧！”
天威将军抬手示意，立在一旁的侍女端着一杯酒送到阿剑面前，阿剑不知何意，不敢接。天威将军说道：“你喝了这杯酒就能回家了！”
阿剑琢磨不透天威将军是什么用意，也不敢拒绝，叩首说道：“草民不会喝酒！”
天威将军笑道：“你不想回家吗？”
阿剑接过酒杯，瞥了一眼天威将军，笑容阴冷，眼神犀利，吓得他后背发凉，一仰头，把杯中酒干了。
阿剑从来没有喝过酒，这一口酒入喉，火辣刺痛，还泛着些许苦味，实在是不好受。他强忍着不适，送还了酒杯，向天威将军请辞。
天威将军笑道：“这是你身上搜出来的短剑，本将军现在还给你——”
阿剑忙双手去接，天威将军略微收了手，笑道：“本将军给你这剑并不是白给的，你得去杀一个人作为交换！”
阿剑失声叫道：“杀人？”
天威将军笑道：“不必如此惊惶！并不是要你一个人去。和你一起被抓的百姓，稍后，本将军会全部放走，你混在人群中，一起逃向秦王大营，然后，趁机杀了秦王李铭宥！”
阿剑头脑发昏，眼前的人与物都飘忽不定，他原本是跪在地上，此刻双手都支撑在地，才勉强不倒。他说道：“将军，秦王是何等人物，草民也听说过，不说他身边的守卫，他本人也是一身武功，少有对手——”
天威将军笑道：“所以本将军才要用你！你是难民，李铭宥不会防备，你的武功底子，本将军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并不是泛泛之辈！你的来历我虽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知道你的毒需要我来解就够了！”
毒？
阿剑手脚发软，瘫坐在地上。天威将军命侍女喂了半颗药给阿剑，笑道：“这半颗解药能给你半个月的命，剩下的半颗，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小蝶
阿剑自有记忆起，他的世界就只有一件事，铸剑！因为他的爹爹是铸剑师，所以，阿剑以为，他的一生也注定了只与铸剑有关。
阿剑不知道，他爹这一生有没有铸出过名剑，他只知道，爹爹穷其一生，都在寻找，能铸出一把名剑的原料。
终于，在一年前，天降流星雨，世人多惶恐不安，认为是大乱大灾之兆。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者数不胜数。秦王李铭宥奉旨平乱，各地都已经平定，只有天威将军久攻不下。
然而，阿剑和爹爹不关心这些，他们要找的是落在地面之上的陨石——他们要铸一把陨铁剑！
几经周转，终于到了一个村子，一个让阿剑意识到，他的一生不只与铸剑有关的村子。
安宁村，是阿剑有生以来停留时间最长的村子，也是最让他留恋的村子。
因为这里有小蝶——一个少女，喜欢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唱歌的少女。阿剑初到安宁村，就听到了小蝶的歌声，像春日里的黄莺一样欢快明媚。阿剑循着歌声仰望，在茂密的绿叶中，只看到随风拂动的粉色裙角，如一只蝴蝶左右徘徊。
阿剑的心被紧紧抓住了，他痴痴地仰望着浓绿中的一抹红，觉得全身的血液，比熔炉中的火焰还要热烈。
一曲终了，树上的少女娴熟地起身，猛地看到树下站着一个人，惊慌之下，手脚失了分寸，从树上滑了下来。阿剑一纵身，向上窜了丈许，稳稳接住了少女。少女惊魂未定，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拂乱了阿剑的心如止水。
甫一落地，少女向后跃了两步，瞪着眼睛，鼓着两腮，指着阿剑嗔怪道：“你这个人真讨厌，为什么要偷听人家唱歌？害得我吓了好大一跳！”
阿剑看着她朝自己生气，心里没有半点火气，反而笑着说道：“好听！”
少女见阿剑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装出凶相，做了个鬼脸，甜甜地笑了。阿剑看着她的笑，仿佛看到了春日百花齐放的景象，越发沉醉。
少女笑道：“我叫小蝶，你呢？”
阿剑有些失神，没有听清小蝶说些什么，反问道：“什么？”
小蝶拍手笑道：“原来是个聋子！”
阿剑笑道：“我很少讲话，有些生疏！”
小蝶好奇问道：“你平日都做些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阿剑倚着树坐下，目光舍不得离开小蝶，又怕过久地注视会吓着她，仰头望向树上，她方才坐过的地方，慢慢地说：“铸剑！”
小蝶在他身旁隔了两尺的地方，抱膝坐下，问道：“那你的家人呢？”
阿剑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我是爹爹捡来的，从小到大，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们做的唯一的事，就是铸剑。爹爹说，铸剑师要耐得住孤寂，不只是心如止水，要心如死水，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凝聚在剑上，才能铸造出一把有灵魂的名剑！”
阿剑从来没有不间断地说过这么多话，比他和爹爹一年间说过的话还要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就想这样一直坐着，坐在有小蝶的树下。
小蝶同情地说道：“你真可怜！我爹爹和哥哥被抓去打仗以后，家里只剩下我和娘，娘每天都闷闷不乐的，也不怎么说话。所以，我才每天在村口的树上唱歌，等着爹爹和哥哥回来！”
阿剑怕勾起小蝶的伤心事，想要岔开话题，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轻轻哼起了小蝶所唱的歌。
献剑
阿剑虽然从小习武，但也只是为了强健体魄，从而更好地铸剑。爹爹也教导他不要闹事，因此，他从不轻易显露武功。会被天威将军知道，也只是士兵抢夺他的短剑时，他出于本能，使出了半招小擒拿手，怕惹出事端，忙收了手，然而已经有端倪可察。
如果不是意外显露武功，被天威将军设计身中剧毒，阿剑实在不愿去杀人，尤其是李铭宥。
来到秦王大营已经三天了，阿剑只见过秦王李铭宥一面。李铭宥命人好生安抚难民，言语和善，满面英气，其治军严谨，与民秋毫无犯，实在不是天威将军所能比的。
阿剑用衣角擦拭着短剑。这把剑虽然锋芒不露，其实威力惊人。它从未杀过人，爹爹铸造时，也并不是为了造一把利器，他要铸的是神兵，可流传千古的神器。
阿剑收了短剑，径直走到秦王大账前求见——秦王李铭宥吩咐了军士护送百姓入城，即刻就要动身，阿剑一旦离开军营，就没有机会再接近李铭宥，因此，他做了个决定。
“你见本王，有什么事？”
李铭宥免了阿剑的跪拜礼，命他坐下回话。
阿剑端祥李铭宥，虽然一脸仁慈之相，但和善中透露着英气，既仁和又肃穆，使人敬服。阿剑没有见过皇帝，不过，他心下以为，李铭宥的样貌，应该就是王者之相了吧。
阿剑握着短剑的手有些发凉，他定了定神，尽力镇定回道：“草民有一把短剑，削铁如泥，不沾血迹，想要献给秦王！”说完，阿剑双手呈上短剑。
李铭宥接过短剑，仔细观看，剑柄及剑身总长不过两尺，形式古朴，毫无纹饰，只有剑锋闪烁的寒光，彰显着它不为人知的巨大能量。欣喜说道：“果然是好剑——”
一句话未说完，阿剑迅疾出手，三步之外，凌空挥动短剑直刺向李铭宥。李铭宥先是大惊，眼见得短剑将及衣襟，忙向旁边侧身，堪堪躲过一劫，衣服被划破，皮肉上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阿剑召回短剑在手，使出一招“踏雪寻梅”，身形如鬼魅，倏忽间就到了李铭宥面前，剑尖直指其咽喉。李铭宥此时已经拔剑在手，忙用剑格挡——李铭宥的佩剑也是兵器中数一数二的，与阿剑的短剑短兵相接，竟然如同豆腐，被轻易地削断了！
李铭宥危在旦夕，虽然营帐外将士听到声响，都涌了进来，但是远水不救近火，不到十步的距离，与分寸之间，实在是差得太多。
眼看着短剑就要刺入自己的咽喉，李铭宥大喊一声：“小蝶！”
追逐
在安宁村住了大半年，阿剑与小蝶已经熟识。村子里的人很少，男人被抓去打仗，老人因冻饿而死，剩下些能逃出去的年轻人，早都逃向他处了。
阿剑问过小蝶：“你阿娘为什么不走？”
小蝶眼里游离着期冀，黯然说道：“阿娘说，如果我们走了，爹和哥哥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
阿剑心头一痛，握住小蝶的手，坚定地说：“我陪着你！”
小蝶摇头苦笑道：“等剑铸成，你就要走了！”
阿剑从来没有见小蝶这样笑过，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急切说道：“我不会走了！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小蝶灿然一笑，把手收了回来，羞涩说道：“阿娘说，我下个月行过及笄礼，就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和你混玩了。”
阿剑笑道：“我知道！下个月初二是你十五岁的生辰，行过及笄礼，我就向你阿娘下聘！”
小蝶背过身，含羞啐道：“不害臊！”
阿剑握住小蝶的手，柔声说道：“小蝶，我大你五岁。五岁起，我开始习武，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十多年的苦练，都是为着你。从今以后，凡事有我，你可以放心！”
小蝶将手覆在阿剑的手上，说道：“我知道！”
阿剑清楚记得此刻，小蝶的笑容如待放的花朵。阿剑为小蝶买花钿时，他心里还想着小蝶此刻的笑颜，正因为那朵海棠像极了小蝶的笑，而他愿做那只流连难舍的蝴蝶，生生世世守着她。
小蝶如果见到这支花钿，应该很喜欢，可惜，她没有看到。
阿剑随着爹爹入山铸剑，没来得及和小蝶告别——这是常事，半年间，小蝶也习以为常了。阿剑期待着再次下山，小蝶还在村口的树上唱歌。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阿剑悲痛欲绝的从山里回到安宁村，满心希望能从小蝶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却找不到安宁村所在了。如果不是村口那株半枯的树，阿剑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一片废墟，就是安宁村。
阿剑疯狂的叫着小蝶，在一眼望到底的废墟间来回奔跑，最终在水井边，捡到了一条残缺不全的头巾，隐约辨认其上所绣字迹，仿佛“天威”二字。
阿剑一路追逐，找到了天威将军大营。恰巧天威将军正派人四处抓捕百姓，阿剑趁机混入其中，想要打探小蝶的消息。
在天威将军大营被人呼喝多日，饮食不周全，阿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没打探出小蝶的下落，令他一直不能释怀。
从一同被抓来的百姓口中，阿剑略知天威将军所为，虽然名为替天行道，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一不为，大营中专有一处营帐，名为“美人篷”，都是从民间抢来的少女。
夜深人静时，阿剑也曾潜入“美人篷”查看，并没有发现小蝶。阿剑不欲节外生枝，确定小蝶不在天威将军大营，打算趁机取回短剑就离去，偏偏还未动手，就中了天威将军的圈套。
流星
天威将军与秦王李铭宥对峙日久，粮草渐无，且人心离散，秦王一鼓作气，将天威将军斩于马下。
王师凯旋，皇上大行封赏有功之臣，秦王加赐九锡，一时炙手可热。
阿剑坐在马车里，低头看向手中的短剑，心中悲喜莫名。
李铭宥问道：“你说这短剑名为流星，有什么来历吗？从没听你提起过？”
阿剑仍旧盯着短剑，沉重道：“这是我爹取的名字，因为它是用陨铁所铸。爹说，人生倏忽几十年，实在很短暂，唯有这剑不会腐朽，能千秋万古的传下去。千万年后，铸剑的人虽然早化成了灰，可后人仍然能从这剑上想起他。”
李铭宥脸色微变，随即如常，道：“你爹说得不错！人生何其短，必要有一番作为，流芳千古，方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阿剑猛地抬头，吃惊地瞪着李铭宥，喃喃自语道：“真有这么重要吗？”
阿剑心里唯有小蝶，他不计较一生长短，只求能与小蝶相守。所以他看不懂此刻的李铭宥，更加不懂决然跃入熔炼炉，以身祭剑的爹。
铸炼一年，陨铁剑始终不成，爹爹那夜仰望星空，给阿剑讲了干将以身祭剑的故事，阿剑愕然问道：“爹，您也想以身祭剑吗？”
爹爹从没有那样笑过，狂喜且毅然，大笑道：“如果剑能铸成，有何不可？”
阿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恍惚间听到爹爹在说：“记住，剑成后，为它寻求明主，让它流传千古！”
阿剑没有看清楚爹爹是怎样走到熔炉边的，他看到爹爹要跃入炉中，忙伸手去拉，被爹爹反手一掌推出，再次伸手去拉，爹爹已经化成了火焰。
许是那火焰灼伤了阿剑的眼睛，他自那日后，再也流不出泪水。心中悲痛欲绝，也没有一滴眼泪流出。
马车在一道宫门前停下，李铭宥向阿剑嘱咐道：“小蝶辗转入宫，你献上流星剑，龙颜大悦时，你求皇上把小蝶赐给你，皇上必定恩准！”
阿剑与李铭宥对视一眼，他从李铭宥的眼中，看到了剑锋上才有的光芒。
皇上对于流星剑爱不释手，反复观看，向阿剑笑道：“你献剑有功，朕要重赏！”
阿剑向皇上跪求，道：“草民有一小妹小蝶，辗转入宫为奴，求皇上恩准，放小蝶回家！草民不要赏赐！”
皇上不解道：“什么小蝶？”
阿剑欲待解释，李铭宥突然使出擒拿手，掣住皇上右手，反转皇上握在手中的流星剑，直刺向皇上胸口。皇上一声未发，倒在蟠龙榻上。
李铭宥大喊一声：“大胆刺客，竟敢刺杀皇上！”
阿剑尚未反应过来，被李铭宥一脚踢了出去。殿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前来救驾，团团围住了阿剑。
李铭宥手执流星剑，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以献剑为名，利用本王引你入宫？你借机行刺，是大逆不道，又陷本王于不忠不义，实在可恶至极！快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阿剑此刻终于明白，李铭宥是在借刀杀人。阿剑愤恨已极，他只想知道小蝶的下落，因此，手脚并用，双掌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脚下连踢数脚，把眼前的侍卫踢倒在地。阿剑脚下发力，斜刺着如一枝箭矢，射向李铭宥。
陨落
那日在秦王大营，千钧一发之际，李铭宥喊出了小蝶的名字，才从流星剑下逃过一劫。之后，李铭宥命人替阿剑解了身上的毒，更告诉他，小蝶被天威将军抓住，随后被前来慰军的皇上所救，被皇上带回了皇宫为奴。
阿剑大喜过望，终于有了小蝶的下落。李铭宥向阿剑建议，皇上重武事，尤其喜爱神兵利器，阿剑将流星剑献给皇上，必能讨皇上欢心，到时求皇上赐还小蝶，就不是难事了。
阿剑身上的毒已解，对李铭宥心生感激，就依从了他的建议，随他入了皇宫。
世事难料，阿剑怎么都不会想到，李铭宥会刺杀皇上，而且嫁祸于他。
阿剑冲到李铭宥面前，使出锁喉手。李铭宥挥出流星剑，阿剑不敢硬接，换了身形，向后退了几步。
阿剑愤然问道：“小蝶在哪？”
李铭宥冷笑道：“真是痴情！可惜，小蝶早就死了！当初天威将军抢走小蝶，小蝶为保清白，触柱而亡，当真惨烈！”
阿剑怒道：“你早知道小蝶已死，还故意骗我入宫，为的都是你自己的私心！”
李铭宥冷冷说道：“你的话太多了！小蝶已经不在了，你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阿剑怒极反而大笑，道：“你以为你所作所为能瞒过天下人？”
李铭宥笑道：“我何必瞒呢？平定天下用的从来都不是文非饰过，而是手里的刀剑——”
阿剑不等李铭宥说完，空手使出了剑招，李铭宥手里的流星剑抖动强烈，似乎想要挣脱而去。李铭宥双手握住流星剑，流星剑反抗愈加强烈。
阿剑三招使完，流星剑突然迅如流星，从李铭宥手中飞脱而出，空中飞转一圈后，又飞向李铭宥。
一团剑光笼罩住李铭宥，电光火石间，李铭宥遍体伤痕，颓然倒在血泊之中。
阿剑使出踏雪寻梅，越过重重宫禁，把乱成一团的皇宫众人远远抛开。
一个月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安宁村后山，阿剑立于山崖上，手捧流星剑，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向天祝道：“爹，孩儿懂得您的心，只是这世上没有明主，流星剑不能用于正途，还是隐没的好！”
说完，用力一掷，流星剑从山顶落入深渊。
数年后，安宁村废墟上建了一座寺庙，寺中常常周济周边百姓，百姓感恩，因此寺中香火日渐鼎盛。
数十年后，朝代几经更迭，安宁寺一如既往，安宁祥和。
寺中住持德高望重，只是深居简出，连寺中僧人多不曾见过其面。住持圆寂后，众弟子在其怀中发现一枝海棠戏蝶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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