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曾说:“曾经的早期文化将变成一堆瓦砾,最后变成一堆灰土,但精神围绕着灰土。”
黄土情碎唢呐鸣,凤去尽留是悲歌最初知道《百鸟朝凤》,是因为电影制作人方励在直播中的惊人一跪——“只要能增加该电影的院线排片,下跪磕头也值了。”
《百鸟朝凤》是中国第五代导演“教父”——吴天明老先生的遗作,它不仅像螳臂当车,更如同唐吉坷德挥舞着长矛冲向他的风车巨人。即便电影上映前夕,有很多媒体工作者的宣传,它终究是在同一档期的美国大片面前败下阵来——1.9%的排片率,总过三百万的票房,着实令人唏嘘。
在这流量肆虐、商业化严重的中国影视业中,《百鸟朝凤》可谓是以一种孑然独立的形态脱颖而出,即使它的剧情并不算跌宕,后期效果处理也没有那样完美,但是它所传递的价值观和输出的正能量,以及影片背后所体现和批判的社会现象值得我们每一个人为之深思,而其背后制作团队的呕心沥血与独具匠心,也体现了中国电影人的伟大意志力与日渐精益的艺术追求。
黄土情碎唢呐鸣,凤去尽留是悲歌历史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它裹挟着数不尽的瓦砾和灰土不断前去,中华五千年文化也存在于这万千股激流之中。但历经数十年高速发展,越来越多人们曾经熟悉的传统技艺和文化都面临着生存的困境,一种民族特有的审美特征正面临式微。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频繁地耳闻目睹那些劳作一生的手工艺人带着自己代代相传的精湛手艺归于土地,“申遗”好似悼词落笔前一声无奈的叹息,“失传”成为一些传统技艺的必然结局。
《百鸟朝凤》即描写了一个如此这般的故事,它以唢呐匠人游天鸣的成长历程为主线,他历尽艰辛、克服重重困难,终于继承师父焦三爷的体钵,成立了自己的唢呐班子,并将一开始父亲对自己学唢呐的逼迫内化于对唢呐的喜爱,却无法挽回唢呐日渐被人遗忘的衰败之势。随着外来文化入侵,道德观念的崩塌,礼仪和尊严变得异常脆弱。游家班第一次出活,并没有受到一往以来的“接师礼”,雇主虽然给了不菲酬金,但言辞举止却是对游家班众人敷衍了事。
黄土情碎唢呐鸣,凤去尽留是悲歌唢呐匠人由曾经的人人尊敬,变为直到现在被以土和俗为由而弃之迤逦。在与西洋乐队对峙的过程中,那一支支折断的唢呐被情绪失控的人们随意践踏蹂躏,而后游家班的一位位成员因迫于生计而放弃了自己手中的乐器离乡千里打工谋生,被机器折断的无名指,由石棉瓦引起的剧烈咳嗽……都是这一份份脆弱的一次又一次回鸣。
当金钱取代礼仪和规矩,成为衡量唢呐价值的体现标准,这就已经暗示了这门技艺走向凋落的必然结局。随着经济压力的增长、审美眼光的变迁、流行文化的发展,现代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可见一斑。精华被贴上糟粕的标签被人遗忘在角落,游家班最终分崩离析,唢呐王焦三爷也骤然离世,当人们蓦然回首想要找寻出先辈的灿烂遗产时,无双镇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完完整整的唢呐班子。
影片的结尾是游天鸣在恩师焦三爷墓前高声吹响那一支曾经饱含着唢呐匠人骄傲的《百鸟朝凤》,原本欢快的百鸟鸣唱却凄切婉转恰似哀歌,令人为之动容。
我们用几十年便走过了别人花费上百年才完成的现代文明之路,却不得不面对诸如唢呐这样的传统乐器日渐被边缘化的困境,以及传统技艺背后“道”的缺失。
影片中的焦三爷反复强调:“无双镇不能没有唢呐!”老人家心力交瘁的一声声呼喊终究湮没在潮流涌动的人群中。唢呐名曲《百鸟朝凤》在影片中被视为是只有德高望重的的老人仙逝之后才能在葬礼上演奏的曲目,到后来却成了路边卖艺者用来吸引驻足的工具,这是多么让人揪心的文化之死、家国之殇啊。
也很多人苛责电影剧情的俗套,指责制片人的下跪,但那又怎么样呢?当下的天朝需要一百部甚至一千部这样俗气的电影。莫待到凤去尽留是悲歌,才感叹白云千载空悠悠!
制片人方励的惊天一跪,这跪,跪的并不是电影本身,跪的是这世道、跪的是松松散散的人心。
电影里反复渲染的,时下人人觉得唢呐土俗,然而那些看客不曾明白,土的从来不是文化,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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