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忧伤（连载小说四）

明媚的忧伤（连载小说四）

四）

这个女人已经关注了他很久，只是因为他的心思全在夏雪身上，所以忽略了这个女孩的存在。

女孩名叫杜欣，体育系的，那次文艺汇演，她也去了。当然，他的口琴独奏她听到了，并且入迷了。之前，她虽然也听说过他，知道他是个高材生，文章写的漂亮，篮球打得也棒，可是，她没想到他还吹得一口好琴。

那琴声就像一双温柔的手，一下子伸进她的心里来。撩拨得她心潮澎湃，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嘴唇的弧度，他眉眼的忧郁，他旁若无人的投入，都那么富有魅力。她确信自己是在那一刹那突然爱上了他，爱上这个有着传奇色彩的男孩。

她是个很泼辣要强的女孩，从小到大，凡是她看上的东西，总要想方设法弄弄到手。从小，她就和姐姐争宠，故意扯坏过家里的窗帘，装作不小心摔碎过爸爸的茶杯，剪坏过妈妈最心爱的丝巾……，总之，这些她故意制造的祸端，最终的替罪羊，总是姐姐。

每每看到姐姐挨打受骂，她就禁不住窃喜。她想得到的，总是如她所愿。可惜，就在她欺负姐姐的计谋屡屡得逞，并不断充实战果的时候，一次意外，让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能够见证她荣耀的姐姐。

那一年，她8岁，姐姐10岁。家里口粮不足，母亲要她们到地里挖野菜。仲春时节，地里的野菜还是不少，婆婆丁、芨芨菜、刺芥芽、白蒿……，姐姐看到这么多的野菜，欢欣雀跃，忙不迭地蹲下身子采摘。而她呢，看到满地满山的树啊花啊的，就撒欢似的跑了，任姐姐在后面喊破了喉咙，连头都不扭一下。

她的姐姐是个性情柔顺的女孩，文静漂亮，干净，再破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突然有了灵气，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她嫉妒姐姐，所以，就常变着法儿整姐姐。姐姐有个和她人一样脱俗的名字：杜灵。为了这个，她还和妈妈理论过，说什么爸爸妈妈偏心，凭什么姐姐就叫灵啊，怪不得姐姐的学习那么好，感情是她的灵气都被姐姐占去了。任凭父母怎么解释，小小年纪的她，硬是把这个责任推脱到名字身上。

杜灵从不和妹妹吵嘴，也不爱计较什么。妈妈新做的褂子被妹妹抢去，抢去就抢去了，她仍然高高兴兴地穿旧褂子。爸爸新买的书包妹妹夺去了，夺去就夺去了，妹妹的书包只不过早买了几天，一样新崭崭的。对于姐妹两个的争吵，她们的父母是知道的，可姐姐毕竟是姐姐，让着妹妹，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欣是个人精。妈妈和邻里大娘都这么说。杜欣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个人尖尖，虽然她 的学习总是撵不上姐姐，可也算是中等吧，但在算计人这方面，她敢说，她杜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平日里她就老对姐姐直呼其名的，更不用说现在不在爹妈身边，她要是能听姐姐的话才怪呢！

姐姐的野菜挖的不少了，看看天色已晚，她喊妹妹回去。

杜欣——杜欣——

没人答应。杜灵又喊：杜欣，回家了！

还是没人应答。这丫头跑哪里了呢？

其实，姐姐的喊声杜欣是听到了的，可她故意不做声。她就是要吓吓姐姐，等到她吓得哭起来，她再出去。

可是，她没有听到姐姐的哭声。只听到“哎呀”一声，接着是一声“救命”的呼声。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从藏身的山坳里闪出来，急呼：杜灵，我在这里！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的姐姐，那个文静漂亮的杜灵，再也找不到了。她站在一处崖壁上，望着深不可测的山沟，心里陡然涌起一股酸酸的情愫。她的姐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姐姐——，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往家跑。她心里害怕极了，一路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等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天已经暗下来。那些疯跑了一天的鸡啊狗啊，这时候都回巢了，可是，她的姐姐却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看到她披头散发地一个人跑回来，母亲很奇怪：“杜灵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又看看她空着两手，母亲更奇怪了:你们挖的野菜呢?

“杜灵，杜灵，她不见了，我只听到一声救命……”她气喘吁吁地把话说完，母亲惊呆了。她疯也似的从里屋拽出父亲，掂起手电筒就走。街坊邻居听到这个消息，也自发地组成了搜救队，大家点起火把，一路呼喊着杜灵的名字，满山搜索。

可是忙乎了大半夜，也没找到杜灵的影子。只有崖边一筐嫩生生的野菜，无辜而焦急地睁着翠绿的眼睛。

“太晚了，大家明天还要早起，先散了吧？”杜欣的父母冲乡亲们抱抱拳。

“说不定这娃儿命大，被人救了也说不定。这大晚上的，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我看不如大伙先回去，明天一大早再来寻寻。”本家大伯也发了话。

父母没奈何，也只有暂时先回去。等天亮了，再作打算。杜欣的母亲特意烧了一柱香，求观音菩萨发发慈悲，救灵儿一命。

第二天，大家相约了继续搜寻，可依然无果而返。灵儿，那个一见人，就弯起月牙的温柔可爱的小姑娘，那个品学兼优让老师无限疼爱的小姑娘，那个时时处处让着妹妹，体贴父母的小姑娘，就这样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杜欣的心里突然感到沉甸甸的，内疚、惶惑、害怕一时充盈了她小小的心房，姐姐平日里对她的好，一一浮现在眼前。这一切足以抵消她平日对姐姐的嫉妒和仇恨。她开始变得沉默，好学，迷途知返的她，终于考入一所三流大学，进了体育系。

在这里，她遇到了他——戚君，这个几乎颠覆了她大半个人生的男人。（待续）

明媚的忧伤（连载小说四）

张红梅，笔名文竹若风。部分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刊发于《辽河》、《奔流》、《牡丹》《当代散文》、《思维与智慧》、《河南诗人》、《散文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