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原先爱大吵大闹的的阿弘为什么变得寡言了;原先喜欢结党Happy的阿弘为什么变得沉默了,所以都不好去打扰他,希望他能够自己一个人静静。
我们和阿弘都是外来的大学住校生,同住在一个寝室里。平日除了学习外,一寝室六个人也是经常会一起出动的,当然主要拉人的就是阿弘。
比起我们,阿弘家就住在这座城市的郊区某处,与学校来说是远点不太方便,但与这座城市来说却是很近,与我们绝对可说是个地主了。
所以哪里的馆子最好吃,哪里有网吧,哪里有影院,他都是门清。我们只要不是有事也乐意他拉我们到处去。当然不好意思的说多数也是他请客。
可能阿弘是本地人的关系,就经济实力,就学习状况他不像我们那么有压力。和我们这些只知道读书考研,闲暇就闷头打网游的单身狗来说,他是有女朋友的。
这着实是让我们其余人羡慕不已,他的女友我们都见过,叫小美,是外系的,长的很不错,个性也很温柔。我们都说阿弘是捡到宝了,艳福不浅啊!
阿弘自身也很珍视这份感情,对小美很不错,至少与我们这些外人看来,两人彼此很有爱。
在校园里,经常能看到二人并肩而行;在聚会时,小美偶尔也会参加,两人偶尔会有亲昵动作;偶尔小美也会来寝室找阿弘;为他带来自己做的便当……
算了,不说了。怎么想都是感觉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与内心来说还是希望阿弘幸福,真心的祝福他们。
但是,……不知该怎么说好,是天意弄人,还是命该如此,就在前几天,小美出车祸离世了。
车祸啊!与我的感觉算是司空见惯了吧。不管是报纸、视频、电视,见得太多太多。我不知道诸位的感觉,反正即使我在现实碰见,最多也是冷眼旁观,而后回来成为诸舍友间的谈资。如果那出事的不是你的至亲的话,你是怎么也体会不到那种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几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阿弘现在就是这样,只是由最初的疯狂转成了疲惫。刚开始我们也劝说过他,但他听不进,我们也只好任由时间来治愈他了。
时至今日已经三天了,阿弘在寝室自己的床上靠着墙就呆呆的坐着,没去上课,没有睡觉,甚至水米都没进一口。他的两眼空洞的睁着,脸日间消瘦。靠,这明显就是要自杀的节奏嘛。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期间他的家人、我们老师都来找过他,可他坚持不走,他坚持小美没有死,小美还会来找他的,他要等小美。
这不是疯话吗,这让我们怎么办?
最终还是老大一句话,实在不行第二天一早强行将他抬到医院去,反正我们有五个人呢。
这一晚上我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又不想去看阿弘的床位,只得狠心咬牙下定决心这么做了。这样直到第二天一早。
阿弘起床了
阿弘洗脸了
阿弘出去为我们打早饭了
阿弘吃饭了
我们都感到很吃惊,当然阿弘能吃饭是好事,可这转变也太突兀了吧,起码也得有个过程。
这一早我们都没心思吃东西,就看阿弘吃。上午上课阿弘也是一节课都没落,看他的状态很好,虽然还是很憔悴。
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我在大伙的示意下很小心的问他:“弘哥,你寻思清楚了。”
“寻思什么?”阿弘对于我的询问表示出很疑惑的神情,好像真的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这货不会受刺激失忆了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但话已说出又怎好只说半截,我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小心说出小美的名字,并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生怕刺激到他。
“小美,”阿弘闻言不禁笑道,“让各位兄弟取笑了。这些天小美没来看我我有些失态了,不过没关系了,昨天小美来了,见我这个样子狠狠的骂了我一顿,说我因为她几天没来就这个样子真是没出息。呵呵,让大伙担心了,太对不住了。”
阿弘说话时神情很轻松,却听得我们几人冷汗直流,毛骨悚然。
小美她来了,可她……不是死了吗?
“对啦!各位,”阿弘突然对我们双手合十赔笑道,“今晚我还要和小美约会就不回来了,老师那边拜托各位了。”
每天晚上到一定时间老师就会到宿舍查寝,看有无同学缺寝。而阿弘同小美约会总是回来很晚,因此时常拜托我们应付。
不过这次的拜托我们没有像以往愉快的应承下,阿弘也没管我们各个诡异的神情,径自吃完饭就离开了。
“老大,这怎么回事?小美她不是死了吗?”
等阿弘走后我急于向老大求证,老大倒是显得很冷静,凝神说:“阿弘不会是逃避现实,得了妄想症?这下麻烦了。”
“喂,我说,”这时老三小声对我们说,“会不会是那样,阿弘他……撞鬼了……”
“滚蛋,说什么呢!”老大这时一拍桌子,瞪了老三一眼吼道,然后却也沉下头来。
郁闷啊!无言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啊!
今晚上阿弘果然没有回来,睡觉前我们都注视着阿弘的那个空位,彼此默默无言。大家没有睡意,也不想讨论什么,但是心里都有些不安,今夜阿弘会怎么过呢?
第二天阿弘没有来上课,不安的情绪一直萦绕在我心里。直到下课后在宿舍看到他,他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
老大上前好不容易将他叫醒,看上去阿弘的气色很差。
“你昨晚去哪了?”老大问他。
“不是说和小美约会了嘛,怎么被老师发现了?”
阿弘睡眼惺忪的答道,一脸的倦意。
“我在问你昨晚去哪了?”
老大突然情绪失控般一把揪住阿弘衣领将他半提起来,大声吼道。
我们赶紧上前拉住老大,但老大的劲力不小,我们几人竟拉他不动。
“你们拉我干什么,要控制住的是他!”
老大回头狠瞪我们,却突然被阿弘一把推开。
“我想干什么是我的事,你们不用管!”
阿弘声嘶力竭的喊着,身体虚弱的他也不知怎么有力气,硬是从床上挺起来,穿过我们几人,跌跌撞撞冲出了宿舍门。
“老二老三,快拦着他,他那身体状态跑不快的。”
老大急忙催促道,老二老三闻言来不及问询,就赶紧追了出去。
我则是惊出一身鸡皮来,下意识问老大是怎么回事。
“哼,还真让老三说中了。”老大喘着粗气说道,“阿弘虽然憔悴,但只是身体虚弱导致。但我刚才看他双眼圈发黑,印堂发青,多是昨夜一夜未睡,又被邪祟侵入了身体,吸走了元气。似这般样子,如不控制住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才会着急。”
老大的老家是湘西,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事他是最懂。我们自然是相信他的说话。
可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而且小美生前对阿弘那么好,她怎么忍心害阿弘呢?
“我不知道啊!”老大急道,“我不清楚阿弘昨夜遇到什么情况,像这样遭受打击神情恍惚的人意志是最薄弱的时候,任何邪物都可能有机可乘。而且也不能保证小美的魂灵不想带他走,有时关系越好就越舍不得。”
正说间老二老三已将阿弘押了回来,此时的阿弘面色难看之极,身体也虚弱之极。
“现在只好先不让他乱动,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阿弘的状态,老大摇头叹息道。
这一夜我们几人无人敢眠,都守看着阿弘。所幸第二天是周末,所幸阿弘很安静,自从把他架回来后,他就倒在床上,跟死了一般。
这一夜很平静的过去了,但对于我们这些一夜没合眼的人来说却不能宁静。
老三的两眼熬的跟熊猫一般,倦的坐在床上直打晃,哈欠连天的冲老大抱怨道:“老大不行啊!这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如我们去哪个寺庙求个符,不然阿弘的事没解决兄弟先挂了。”
老大没理会他,只说:“天亮了没事了,大家先睡一觉吧。阿弘这事最迟两夜,最早今晚,必有着落。”
大家闻言都各回自己床位睡下,不过老大没有去睡,一直坐在阿弘床边。我躺在床上,虽然感觉很乏,但总睡不着。一想可能今晚就会有动静就紧张,但为了兄弟还是不能退缩的。不由得心中下了决心,心里也平静了些,不觉间睡着了。
晚饭是我打回来的,阿弘今天一天都没睁眼,大家吃过饭也不及收拾,都正襟危坐的等待着。
虽说有可能今晚也会平安度过,但我宁肯今晚事情就发生了,反正该来总会来,早来比晚来好。
在这段时间,老大没有一句交代,大家除了上厕所谁都没敢动,当然后来也没人再上厕所了。
已经深夜了,熄灯的铃声也响了许久。宿舍楼里一片漆黑寂静,我们这些人白天睡足了,到现在也还撑得住。只是时间久了心思就有些松懈。
皎洁的月光从窗口洒进了屋里,给黑寂的室内带来一片光亮。突然,一直躺在床上的阿弘猛地坐了起来,高喊道:“我要见小美!”
老大也是一怔,回过身一把把阿弘按在床上,然后让老二老三只应下,自己站起,招呼我与老五,喝道:“大伙注意,状况要来了。”
这时的我不知该怎么说好,总之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能感觉到剧烈颤抖,眼睛死死的跟老大盯着房门。老大站在我们最前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很平静。
周围还是一片死寂,而我其实是不想用这个词的。
突然,门外响起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声音在我们屋前停住。阿弘此时反应更剧烈了,老大摆手示意老五去帮一下忙。
这时房门砰的一声弹开了,一阵气流从我们身边穿过,继而发现一个女孩就站在门口。她长发及腰,穿着应该是蓝色的百褶长裙,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我们,长相就是生前的小美。
“我说昨天为什么阿弘哥没有来,原来是你们干的。为什么?”
老大应到:“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为什么还缠着阿弘?小美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小美冷笑道,“可问题是,阿弘哥不能没有我,你看他想我想成什么样子,他需要我,你们就这样忍心折磨他吗?”
“可笑究竟是谁折磨他了,小美。”老大沉声说,“你已经死了,应该去了,你和阿弘现在是人鬼殊途。所谓人有人的路,鬼有鬼的路,你现在应该安心上路。”
“他那样子能安心吗?”小美瞪眼抢白道,阴冷的脸显得更加阴冷,予后她冷哼道,“我与他的事不用外人管,阿弘哥需要我的关心,需要我的温暖,既然他离不开我我怎能就这样抛他而去。本打算同他再约几次会慰籍一下,但谁想却让你们这些外人插手。罢罢罢,不行我就带他去吧。”
说完小美立刻露出一副笑脸,温柔的对阿弘招呼道:“阿弘哥,昨天你为什么不来看我,让我好着急。如果有这么多人干扰的话,要不你和我走吧。”
在床上不住挣扎的阿弘闻言不知怎得生出一番力气,竟将老二老三老五一干甩下,站了起来,见到小美面露喜色,不住说:“小美……你……你又来看我了。”
说完径自向小美走去,途经过我与老大,瞧都不瞧一眼。
我紧张的浑身动弹不得,老大也未去拦他,只一个劲对小美说:“你不能这样做,会害死他的。”
“那不挺好嘛,正好可以一起走。”小美突然冲老大莞尔笑道,上前拉住阿弘的手,就往楼道外走。
老大扭脸看看我问:“能走吗?”
我说:“能。”
于是我们随后追了出来。
阿弘走的很慢,小美也不着急,他们就这样上了楼,向楼顶走去。
不会吧,这不是要跳楼吧。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紧跟着老大也上了楼。
“人的命天注定,万事只得尽力一试。”
老大丢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加快了脚步,我不明白,但也不去多想,只是紧跟着。
我们的宿舍楼有四层,我们住三层,离楼顶不远,楼梯道虽然窄但借助小窗透进的月光也能看的清。
就这样我们二人冲到了楼顶天台,这天台上面积不小,有各种管道都在这盘踞着。四下空旷,前后左右一张望便能看的通透。
我四下一打量,猛然就看见阿弘和小美站在身左侧靠檐墙的附近,还有一个人与他们相对站着。那个人乍看也是个女的,再细看令我几乎跌坐在地,那个女的竟是小美。
那……那拉着阿弘手的小美又是谁?
老大见到这个场景,尽是长舒口气,一把将我拉将起来,说道:“走吧。”
我不解,问:“去哪?”
“回屋睡觉。”
“那弘哥……”
“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咱们外人不掺和。”
老大背对着我摆摆手,径自下了楼。我瞅了阿弘那边一眼,虽然有许多不明,但此刻却担心起自身安危,也就跟着下了楼了。
这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回屋后大家都睡了,我也躺床上睡下,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而之后,阿弘回来了,与我们正常上课,正常吃喝,又没多久,他又恢复成以前那样,经常拉着我们出去Happy。
至于那夜在天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阿弘没说,老大没说,后来也随着毕业逐渐淡忘了。
再后来,老大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信佛了,在电话里他说:“这世上有万千生灵,与人共处,或在人周围,或远离人迹,只是人感觉不到。这些生灵都以善念而修行,只要感觉人有困难它们都会施法帮助。只是它们行善强加了己念,或许施错了人,或许行过了度,但并不表示它们是恶的。而相较人说,不要纠结往事,不要记挂前尘,不为恶,不为祸,只需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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