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我性空山

伎乐飞天

1、

夜过丑时，崆峒山上。

两个小道士急匆匆跑往掌派的寝宫。

“花掌派，快醒醒……”

“何人喧哗？”

“不好了。凌空塔被盗了。”

“什么？……”

花振西大惊失色。他飞身窜起，急得鞋也没顾上穿。

打开门，他一把拽过小道士的衣襟，“快说，怎么回事？”

“启禀掌派，我们在凌空塔守夜，照例上塔巡视。到了塔顶，看见一个木匣扔在地上，墙上大大的写着一个‘邪’字。”

花振西心头一颤。哎，该来的迟早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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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微亮，问道宫内齐聚九人，正是掌派花振西和八大掌门。

宫门外戒备森严，一众道士守卫，防人偷听。

崆峒派，一派分八门。分别是，飞龙门、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花架门、奇兵门、玄空太极门。

八门各有一个掌门人，共尊一位掌派。

大家刚刚都上凌空塔顶看过，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

“塔门有人守卫，此人能攀檐附壁上塔必是绝世高手。”

“来无影，去无踪。应了他写下的那个邪字。”

“众多典籍只少一个木匣内的，必定是专程来盗。”

“也不知丢了什么宝贝。”

花振西拍拍桌子，大声道：“好了，都听我说。”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昨晚丢的，是飞天伎乐拳谱。”

各掌门面面相觑。大家都在崆峒山久居，可没听说过此拳谱。

花振西接着说：“唐朝时，师祖广虹子曾到敦煌石窟。他从飞天壁画中顿悟武学真谛，著成飞天伎乐拳谱。随后他上崆峒山，创我崆峒派，至今已六百余年。

飞天伎乐拳至高至难，必须在四句口诀指引下，按拳谱练习方能成功。此拳法历来只由掌派传予继任者，可谓是我崆峒山的派宗之学。

无奈你们的师公二十五年前中毒身亡，未把心法留下。我曾试图修炼，却苦于无法，终不能成。如今拳谱被盗，我崆峒派危矣。”

有人问：“盗取者为何要留下一个邪字呢？”

花掌派道：“因为此人名叫——纪子邪。哎，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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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花振西讲起一件旧事。

二十年前，崆峒前掌派黄衫客，遴选出十位开山门第。他打算在其中择一继任掌派，最为看好的正是大弟子花振西。这引起了二弟子纪子邪的嫉恨。

一日，纪子邪趁师父给他单独授法之际，在茶中下毒。他以解药逼师傅说出飞天伎乐拳口诀。黄衫客功力深厚，试图调动真气把毒逼出体外。纪子邪情急之下，使追魂拳袭击。

花振西刚巧路过九光殿，闻听里边声音蹊跷，闯入后与纪子邪在殿内激战。花振西将他打伤，却未能擒拿，纪子邪逃窜跑掉了。

再救师父时，黄衫客已无力说话。最终真气尽散，毒火攻心而死。

此后，花振西继任掌派，而纪子邪遁迹江湖，再无音讯。

“我本以为，他欺师灭祖，不敢再登崆峒山。可谁料，今天他竟盗走飞天伎乐拳谱。他这是要绝我崆峒命脉，用心险恶啊”，花振西道。

世间竟有如此猪狗不如之人，八大掌门各个义愤填膺。

“师父，我请愿下山去夺回拳谱，捉拿此贼。”

说话的正是玄空太极门的掌门人梁鸣玉，他是花振西的大徒弟。

“也好。你上山最久，功夫也最好，你去我还放心些”，花振西点点头，继续说：“纪子邪为人歹毒，想必功力也已十分深厚，你要小心。智取最好，不然就回派禀报，我率众人去拿他。”

花振西勒令，今日之事绝不可让外人知晓。他命各门回去加强戒备，防止再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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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梁鸣玉收拾细软，准备出发。突然撞门闯入一人。

来的是师妹花飞燕。

“爹说你要下山，你怎么不来见我？”飞燕嗔怒责问。

梁鸣玉憨笑道：“师妹勿怪。师父让我尽早准备，我本想收拾停当再去找你。”

“不行。我去和爹讲，我不让你走。”

梁鸣玉和花飞燕自幼在崆峒山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

世上总有天顾之人。梁鸣玉不但天资聪颖、武学精进；又难得容颜俊朗，身材伟岸。他坐镇八门之首的玄空太极门，是众人眼中未来的掌派。花飞燕明眸善睐，顾盼倾城；即便踏破平凉，再难寻此妙人。

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两人早已情愫互许，只差未婚。

能将爱女许爱徒，花振西更是得意。他已答应鸣玉请婚，本来下月就要操办两人婚礼，谁知今日横生枝节。

梁鸣玉道：“我受师傅之恩，学艺崆峒。今日遇事，我是首座弟子自当出力。”

“那我怎么办？”听话音，飞燕已略带哭腔。

梁鸣玉赶忙抚慰，他轻轻捧起飞燕的脸说：“儿女事小，门派事大。我今生非你不娶，你等我取回飞天伎乐拳谱，我们再完婚如何？”

花飞燕蹙眉半舒。也只好如此。

梁鸣玉下山，花飞燕相送。

出皇宫，声声晨钟；下天梯，水流成溪；过天门，便出崆峒；见官道，千里迢迢。

“你何时回来？”

“找到拳谱便归，至多一年。”

“好。”

梁鸣玉策马而行，花飞燕泪落湿巾。

鸣玉身揣师父凭记忆画出的画像。天下之大，何处去找纪子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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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鸣玉下山半年有余，仍未找到纪子邪。

他攀昆仑、登华山、上峨眉、拜武当、访少林。问遍五大门派，也无人知道纪子邪下落。

他想再到京城找找。与师妹有一年之约，实在不行，只好回山。

这日中午，走到太行山谷中。山坡有大片草地，绿茵茵甚是好看。梁鸣玉正想休息，他放马到旁边吃草，自己坐树荫下歇晌。谷风吹来，十分凉快。

敛气凝神之际，他听到空谷中响起阵阵笛音。笛声悠然快活，梁鸣玉颇为愉悦。

他放眼寻那笛声，看到一个放牛牧童单脚站在牛背上。他右脚踩着牛背，身体微蹲，左脚盘于右膝之上。那黄牛或走或卧，牧童都随牛起伏，泰然不动，还未影响他吹笛曲。

梁鸣玉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功夫，如此了得。

鸣玉上前询问：“牧童，你这是什么招数？”

牧童停下吹笛，答他道：“这叫童子拜佛。”

鸣玉问：“如何能端端立在牛背上不倒呢？”

牧童答：“心止如水，空无一物，牛背岂非平地乎？”

鸣玉大为惊诧，这是哪家仙童，竟然深谙道法。“你的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啊。这招，是那个牛鼻子老道教我的。”

“是哪位道长？”

“这山叫做性空山，你看，山顶那个道观。那里有个牛鼻子怪道士，就是他教我的。”

鸣玉顺牧童指向，见一间道观在山顶隐现。此等高人，他定要上去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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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梁鸣玉把马寄放在牧童家，独自上山。

道观在山顶峭壁边。房子不大，门口匾额上写着“性空观”。

门虚掩着，鸣玉敲门，没有应答。他迈步进去，屋中无人。

这道人去了何处？梁鸣玉出屋，正要离开，忽听见有吟诗声。

世事有过现，熏性无变迁；

应是水中月，波定还自圆。

转过屋后，鸣玉看到峭壁上边平台，一人面朝空谷，临风吟诵。旁边有一檀香炉，散出缕缕青烟。

“贫道给真人行礼”，鸣玉道。

那人转过身来，鸣玉一眼认出他就是画像中的纪子邪。

“小道士，可是从崆峒山而来？我等你很久了。”

“纪子邪，快交出飞天伎乐拳谱”，鸣玉顿时怒火中烧。

纪子邪道：“师侄好生无礼。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不该叫我一声师叔吗？”

“呸。你弑杀师公，良心丧尽。崆峒派没你这种小人！”

“哈哈哈，无知小儿。你要的可是这拳谱？”说着，纪子邪从怀中掏出一书，上边赫然写着“七天伎乐拳”。

“要我把拳谱给花振西，妄想！”话音未落，纪子邪打开檀香炉盖，把拳谱扔入炉中。

“啊！”梁鸣玉疯了一样扑向香炉，纪子邪挡在中间。

鸣玉奋然出招，直击纪子邪要害。纪子邪不慌不乱，轻轻化解。

鸣玉猛出一拳，袭向他面门。纪子邪用掌一顺，在空中画个半圆，把鸣玉手背在身后。他脚下一铲，鸣玉扑地而倒。纪子邪上步，把鸣玉死死按住。

鸣玉不能动弹，大叫：“我要杀了你这狗贼！”

“蠢材，可知这一切都是花振西骗你们吗？”

“你胡扯……”

眼见拳谱化为焦灰，鸣玉顿感愧对师父所托，怎奈斗不过这狗贼。他身子一瘫，不再反抗，伏地流下恼恨之泪。

纪子邪起身，放开了鸣玉。

“你们都上了花振西的当。你且慢动手，待我说完，你再看杀我不杀？”

纪子邪说起了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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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二十年前，崆峒前任掌派黄衫客年事已高。他有意选出新任掌派，却在大弟子花振西和二弟子纪子邪之间难以抉择。

他把两人召上雷声峰，同时传授飞天伎乐拳。

崆峒山选掌派，不论资历，只谈武功。崆峒八门共一百一十八路功法，若想做掌派，必须悉数掌握。其中最为玄妙的，就是飞天伎乐拳。

天下武功，多用刚劲，而飞天伎乐拳却是至柔之拳，常人很难适应。只有武学奇才，才能融会贯通，达到精炼。

当时有可能做到的，只有花振西和纪子邪。

黄衫客和他们讲：谁学会飞天伎乐拳，谁就做新任掌派，另一人当全力辅佐。

拳法学了数日，纪子邪进步飞快，可花振西却不能领会，他万分焦急。

花振西去问纪子邪。纪子邪年少轻狂，又一向与花振西不合，便戏弄他：学这拳法，要四句口诀为指引。师父讲给我了，自然我学得会。

花振西把这话当了真。他以为师父只是让他陪练，其实已让纪子邪上位，因此对师父心生愤恨。

他趁师父给他单独讲法时，在茶中下毒，逼师父说出口诀。

此时刚好纪子邪闯入，两人展开一番恶战。纪子邪虽武功略高，可不小心中了花振西的暗器，败逃而走。

后来他知道黄衫客身亡，花振西恶人先告状，还当了掌派。纪子邪不能再回崆峒，只好游荡江湖。他在太行山中建起性空观，本想忘情于山野。

二十年了，崆峒山上的恩怨他还是不能释怀。纪子邪又上崆峒山，盗走了飞天伎乐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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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那你为何要烧拳谱？”梁鸣玉质问。

纪子邪哀叹：“哎，一切都是这拳谱引来的祸患。我不怨未做崆峒掌派，却难容花振西贼人得志。他想要拳谱，当下地狱去问师父。”

“你片面之词，想必居心叵测！”

纪子邪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门？”

“梁鸣玉，玄空太极门掌门。”

“好。鸣玉师侄，你且看这套拳。”

说罢，纪子邪起手，演练出一套拳法。鸣玉从未见过如此精妙之拳。

拳法讲身、力、意。这拳法：身，出胯冲肋脚为轴，臂展舒长如飞袖；力，劲藏温婉手，力存绵柔间；意，意如春暖清谷，念在碧落黄泉。身法、力法、意法三法合一，拳雨润石而石穿，旋风吹叶而叶落。

鸣玉尚沉浸其中，纪子邪抱拳收功。

“这就是飞天伎乐拳吗？”

“对。恐怕花振西今天还在为那四句口诀苦恼吧。”

“花掌派怎会杀害师公，叫我如何相信？”

“哎！当年我因一句玩笑，坏了师父性命。对此，我深深自责，早想随师父而去。可拳谱尚在奸人手中，崆峒门人也不知道花振西真实嘴脸。此番你来找我，我心愿已了。你要证据，今日，我以死为证。”

纪子邪本站在悬崖边上，他身子向后一倒，径直栽向山下。

梁鸣玉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纪子邪会坠崖。

待他上前看，只见崖底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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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梁鸣玉在性空山待了三天。

他就在这舍身崖上，给纪子邪做墓安葬。墓前，立起一块石碑，刻上“崆峒派纪子邪之墓”。

临别时，鸣玉郑重在坟前跪下，叫了一声——师叔。

鸣玉下山，打马朝平凉进发。

不几日便到崆峒山下。站在朝天门外，梁鸣玉犹豫了。

拳谱化为灰烬、师叔陨命山崖、师父也成了欺世盗名的贼人。该怎样面对这一切？梁鸣玉心乱如麻。

再走走吧，先不上山。

鸣玉信马由缰，继续西行。

他脑中时常浮现师叔练的拳法。飞天伎乐拳怎会如此玄妙？既不回山，不妨先去敦煌看看。

一路问道，走了半月，终于找到鸣沙山。

九层高阁依山而建，旁边是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洞窟，此地属莫高镇，名叫莫高窟。方圆几里，只住着两个道士，偶尔来洞内清扫。

梁鸣玉进洞，他被洞中的无数壁画惊呆了。

这鸟兽无踪的荒蛮地，居然有此佛国？上万佛像，恢弘壮美；其中数千飞天，姿态各异，有些遒劲有力、有些舞步婀娜。虽是画中飞仙，飘飘然似在眼前；石窟静谧无声，画里却如闻鼓乐翩翩。

他们动作的神韵，像极了师叔演练的飞天伎乐拳。此拳法，果然出自敦煌无疑。

可是，这画中舞姿，是如何演化成为拳法的呢。

鸣玉看到一副反弹琵琶图，天仙独特的舞步令他赞叹。力从地起，发于筋骨；身后无眼，则反探双手。他好像有所领悟。

再看这幅双托掌，像在举火烧天；那幅姿势怪异，像是错木盘根……

梁鸣玉越看越欣喜，他打算留下，好好研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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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鸣玉晚上与守山道人合住，吃些白水面条；白天就去洞窟中看画，以萝卜白菜充饥。

他反复揣摩，昼夜体会，找寻门道。

拳打不实，用意不用力，如游龙在天。壁画一幅幅看过，他玩味其中奥义，整理在案。

一招一招，领悟越来越多。倒打紫金冠、犀牛望月、雁过西凉……最后这招，可以叫飞燕散花。

日出大漠，月照流沙。这一待，已是三月。鸣玉把所列招数，整理成册。最后写下题目——飞天伎乐拳。

三月间，梁鸣玉大彻大悟，参透了飞天伎乐拳的真谛。

化掌为绸肩松懈，步行交叉转胡旋；

心空如宙念无邪，体同大宇舞飞天。

这难道，就是师父所求的四句口诀么？梁鸣玉整理行装，返回崆峒山。

梁鸣玉回山，带回飞天伎乐拳谱，众人纷纷贺喜。

花振西问他：“这书中拳技，比原拳谱还要丰富，可怎么是你的手抄本？”

梁鸣玉打谎道：“纪子邪藏身敦煌，我以拜师之名，入他门下，和他学得拳法。所以拳谱是我整理手抄。”

花振西深信不疑：“好好。拳谱能回我崆峒就好。你立了大功。改日你带路，我们率众去诛杀那贼。”

梁鸣玉默不作声。

花飞燕欢欢喜喜跑来。“鸣玉，你回来啦？”

见到飞燕，梁鸣玉百感交集。

她本是鸣玉要娶过门的妻子。他不敢正视飞燕的眼睛，生怕走漏了什么。

鸣玉自觉心痛，表面强颜欢笑。“我累了。能否让我歇息，过几日我们再细说。”

事到如今，鸣玉不敢多言，他无法和飞燕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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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转天是十五，每月这天，花振西会到弹筝湖边独自参禅。

梁鸣玉孤身前往，找到了花振西。

“鸣玉，你来了。”

“师父，我有一事相问。”

“是何事呢？”

“纪师叔说，师公是你所杀。”

“哦。你都知道了”，花振西并无惊讶之色。

“为什么？”

“鸣玉，你还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功名就是你死我活。我不做掌派，或许未必能活到今天。”

鸣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从小教他匡扶正义的师父吗？如此直言不讳。鸣玉本想，哪怕师父对他撒个谎，他也会选择相信。

“那可是您的师父，崆峒的掌派啊。”

“孩子，醒醒吧，你何必要管那些旧事。你找回拳谱，居功至伟，我还要把飞燕许配给你。将来我老了，你自然可坐崆峒掌派，号令八门，岂不快哉？”

这话说的，让鸣玉最后的一丝幻想死了。

“住口！你从小教我的公平正义何在？我绝不与你这灭祖的贼人为伍，我要为师公报仇。”

“哈哈哈。鸣玉，你疯了吗？不识抬举！那就让我来领教你和那贼人学的本事。”

花振西飞身跃起，如猛虎下山攻向鸣玉。鸣玉出手，快如闪电。他一把抓住花振西的胳膊，抬腿一脚。只听见花振西一声惨叫，臂骨已折。

花振西剧痛难忍，他没想到，他竟然一招便败。眼前的鸣玉，还是他那个徒弟吗？

“师父。您曾教我，身为崆峒人，当以死效忠崆峒。你逼死师公，盗取掌派之名，本是罪大恶极。您是飞燕的生父，自小带我又如己出，我不忍伤你性命。今日，我断你一臂，你已不能再练飞天伎乐拳。就算还师公、师叔一个公道吧。往后，您好自为之。”

说完，梁鸣玉扬长而去，径直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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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一路上画眉山雀齐鸣。

九光殿、问道宫、雷声峰、朝天门……每一处都是打小与飞燕一起走过的路，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来了。

花师妹，我俩一对鸳鸯，不幸要遭此劫数。原谅我，不能认贼作父。只求来生，与你再续前缘。

走上官道，鸣玉在想，我该何去何从？

江湖苍莽，处处有恩怨，话不尽薄凉。

倒不如僻野清观，幽谷空山。

我就去那性空山吧。

不问世事、逍逍遥遥，做一名性空道人。（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