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日 星期六 雪
图片来源于网络冬日的天愈发的冷了,凛冽的寒风中夹杂着雪粒子,斜斜地拍打在脸上,就像蜜蜂蛰了一般疼痛,我的脸时常红青着,小手冻得直往袖子里缩,鼻涕哼哧哼哧。
父亲看在眼里,就给我里外裹了厚厚的几层,还特意给我买了顶火车头帽,戴在头上,系上帽带,仅露出两双眼,走起路来,就像是笨拙的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的,冷不丁摔个跟头,穿得厚实,也就不感觉疼了。
我就读的学校在七里外的地方,那里异常空旷,除了农忙的时候,才会有农户在那里收拾田地,此时正值深冬时节,除了听见几声鸟叫,周围一片寂静。在上学路上,需要穿过十来条小路,与家相距甚远,只要碰到下雪天气,父亲总会送我一段路程。
这天父亲早起帮我收拾书包,给我准备了中午的饭食,两个杂面馍,一些咸菜,还有一个咸鸭蛋,装在塑料袋里,用蒸馍布包着,到中午吃的时候,还是温温的。
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我俩走在泥泞的雪路上,碰见路不好走的,父亲就把我抱起来,碰到水坑,他就轻轻一跃,惯性差些把我甩下来,父亲手掌把我紧紧一抱,就贴在了他的胸口上,能感觉到他粗粗的喘着气,胸口特别温暖。
穿过那一片片麦地,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积雪下面是绿油油的麦苗,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夏日的麦忙,瑞雪兆丰年,一点没错。周边光秃秃的树枝上,随风吱吱作响,像是下一刻就被吹断一样。
我透过火车头帽的缝隙看看父亲,他的睫毛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眼睛被寒风咪的睁不开眼睛,鼻尖冻得通红,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看见路有些好走了,我就央求父亲自己下来走,父亲却始终不肯放我下来,一直抱着我走了很远。
到了稍微平坦些的地方,我就自己走着,平坦路程总共算起来,也不足两百米。这一路上,都是父亲抱着我走来的,沿路上碰到大些的孩子,看见我这么大还被抱着,都止不住的笑了。
到了学校门口,碍于强大的自尊心,我就急忙挣脱父亲的怀里,父亲把我牢牢地拽住,拍打着我衣服上、鞋子上的积雪,将中午的饭从棉兜里掏出来,拿给了我,看着我走进教室,还特意叮嘱一句,天冷别胡闹着玩,我答应了,他才肯离开,迎着风雪,只看到他那有些佝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模糊的视野中。
父亲刚离开没多久,我就开始疯玩起来,在雪地里,和同学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溜冰,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不多大会儿,鞋子衣服全都湿了,玩时兴起,可一坐在座位上,开始身上淌着热气,后来那种冷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那是深入骨髓的冷。
课堂上老师讲着课,那些安分的同学,没到雪地里逞能,听得很是认真,而我和那些皮的同学,可是遭罪了,全身只感觉冷,嘴唇冻得发紫,此时最想的恐怕就是钻进被窝取暖。
就这样一直盼望着放学,可熬过了中午,也不能回去,既然带了饭食,自己作的就自己受着,想着还有下午,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回家真想就打的。
越是想着就越是冷,不如就分散些注意吧,想着别的事或许好些,只期盼着老师别提问我,比起寒冷,那个时候,最敬畏的就是老师,甚至有些害怕。
我正想着动漫铁壁阿童木的情节,完全沉浸其中,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老师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同桌轻轻拍了我一下,我才想来,老师正严肃地看着我,我脸涨得通红,紧张到不行。
老师就让我到黑板上默写生字,那是最简单的一个字,我几乎连粉笔都握不住,不是冻的,而是压根写不出来,这次把老师激怒了,让我回去罚站一个小时,并在黑板上用粉笔用力的把那个字写出来。
这么寒冷的天,跑这么远为了什么,就为了睡觉,就不懂家里人的辛苦了,交这么多学费供你们上学,有的家长还大老远送你们过来,不觉得羞愧吗?老师的脸气得通红。
听完老师讲的话,我的脸红辣辣的烫,有些委屈,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我愣是站了两个小时还没坐下,就这样一直听着老师讲课,那个字怎么写,我再也忘不了。
就这样听着老师讲课,时间过得很快,铃声一响,就拿起书包准备往家里走去,今天书包不像往常空空的,作业还没写完,我得回去写作业。
刚出校门,就看见父亲在门口远远的等着,裹着一个军大衣,双手搓来搓去,不停地对着哈气,头顶上、衣服裹上了一层雪花。父亲看见了我,眉头一笑,就向我走来,握住我的手,来回搓着,不停地帮我取暖。
雪花飘飘洒洒的下着,落在地上就融化在雪水里了,此时的路比早上更难走了,深一道浅一道的都是水坑,父亲直接背起了我,走在路上,冷不丁的打个趔趄,差些摔倒,他用双手把我往上提了一下,紧紧地护着我,那双肩膀宽厚有力,温暖厚实。
那天回去,父亲就忙给我把衣服换下来,把湿了的鞋子脱下来,我钻进被窝,父亲用双手一直捂着我的双脚,身上这才暖和起来。
后半夜我只感觉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呼吸闷闷的,咳个不停。父亲听见声响后,忙喊我起来,贴在我的额头上,他眉头一皱,就感觉不妙,忙给我裹上衣服,背着我往诊所跑,跑了好几处地方,才找见一家还亮着的地方,就忙扣门喊着医生。
测过体温,我发烧近四十度,把大夫都吓了一跳,大夫忙着给我配打针的药,父亲焦急的等着,一直问着大夫怎么样,慌不择言。
大夫宽慰着父亲,说只要烧退了就没事,再配些口服药,三四天就好了,这两天气候变化大,别再受凉了就行。
我打了点滴,烧慢慢退下去,父亲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拿起大夫配好的药,就抱着我往家里走。
雪还在下着,路湿滑不好走,怕冷风吹进来,父亲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我几乎喘息不过来,只记得一双粗厚的手掌紧紧抱着我,偶尔会摇晃一下,力度就更大了一些。
走到厨屋门口,父亲这才把我放下来,跺了跺脚上的积雪,就到牛棚那里拾些柴火,用刀切些姜片,开始煮姜汤。
炊烟袅袅升起,在雪花的映衬下,形成一道道美丽的曲线,我凑近父亲怀里,就着炉火取暖,父亲的衣服上,弥漫着一股烟气,那上面残留的雪渍,正在慢慢融化,滴在我的脸上,还是热的。
我喝着放了红糖的姜汤,有点辣喉,又有些甜味,嗓子慢慢润起来,顿时感觉全身暖和很多。
繁忙的夜终于静下来了,我躺在父亲身边,酣酣的睡着,做着一个美美的梦。
雪越下越深,风越吹越响,我此时却不再感觉寒冷,有父亲的陪伴,再恶劣的天气,也是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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