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征文】选择

1.答案

“你是一个扳道工。一天工作结束后，你在一边休息，一群小孩来这玩耍。一个小孩说火车轨道很危险，劝阻他们不让他们上去，但那些孩子不听，只有那个小孩没有参与游戏，在轨道边坐着。一辆火车要来了，你是将火车轨道扳向那个孩子，只撞死他一个，还是任由火车撞死一群孩子？”

今天我再次测验，再次听到冰冷的机械音问出这样的问题。

又是这道题。每次测验我都是在它身上栽了个跟头——我要么说不选，要么说选不出来。

这道题根本就没有答案。个人主义者选择撞死一群小孩，而集体主义者会选择撞死那一个小孩，即使那个小孩没有错。这是集体主义者为了集体的利益着想，牺牲几个或一个相关因素，或者是人，虽然那个（些）因素或人没有做错任何事。

面对这道题，我沉默。我并不是完全的集体主义者，但也不是完全的个人主义者。这道题对我来说简直是折磨。但是我的选择使我完全过不了测验。许久，我才说出我的答案：

“……我选择，撞死那些小孩。”

机器沉默了一会，说出了对我来说简直是天籁的话：“通过。恭喜你通过测验，唐先生。”

我愣了一下，欢呼了起来。但欢呼过后，剩下的只有苦笑。

我算看出来了。

我是一个个人主义者。

2.芯片

“老唐，测验过了没？”我的朋友——赵伟问。

“过了过了。对了，你在最后一道题，选的是什么？”我回答完后又问，有点紧张。

“我？我选的是第一个，撞死一个。”果然，赵伟这么说。

我有点不悦。“为什么？那个孩子又没有做错什么，他不上铁轨是对的，是最无辜的，为什么要撞死他？”

“……可是……可是，集体最大。等等，老唐，你该不会……选的是第二个吧？”

我沉默了。许久，我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唉，老唐，我没办法改变你的选择，也不能支持你。答应我，老唐，别伤害无辜人。”赵伟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又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那个在铁轨一边的孩子难道不是无辜的？

等等……我以前……不会这么和赵伟说话的……

难不成……测验机器人已经……给我植入芯片了？芯片已经改变了我的思维了？！

选择，对与错，生或死

3.人工智能

2017至2027年，人工智能不断发展、进化到现在的样子——与人无异，已经将人类牢牢地控制在了手心。

我似乎还记得五年前各国总统向人工智能交接权利的场景，当时各国总统们说的话语言不一样，但都是一个意思——夸赞人工智能的优点，大肆批评人类的缺点。

……可真是讽刺，十年前人工智能被人类控制，现在是人类主动将世界交给了人工智能。

交接仪式完成后，人工智能对各个国家的制度进行了深度改革，深到几乎把这个国家给换了个遍。每个人在出生被植入了芯片，便于人工智能更好地掌握住他们。

当然啊……芯片一直记录着被植入者的行为，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没有一丝丝的小秘密。

芯片总会坏掉的。每个人在出生时植入的芯片寿命只有20年。人类一旦到了20岁，就必须到当地的低级人工智能的工作地点去进行测验，半年之内必须通过测验，否则负责的机器人会将你当场抹杀。当然，也有一些没通过的但没有被杀死的幸运儿，但那样的很少。他们被称为殘者。

每一年的测验都是不一样的，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会出几道关于人性的题目，像刚才火车的题目，然后AI们再根据被测者的答案来判断他们的思维、心理以及行为方式以便于它们安排他们的生活。当然，人工智能是人制造出来的，还保留有一点人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所以回答得越完美，越显得大度、包容，它们会给你一个越理想的工作职位。

我的回答并不好。我选择杀死一群孩子，这不符合人的道德。但机器人们通过了我的测试，给我植入了芯片。他们故障了？

……不……等等……

……希望我想的不是真的。

我认为人工智能再次进化，变得更像人了。

因为他们似乎已经有了人的负面情绪。

……那块芯片，使我更像个人主义者了。

4.危机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一个不合格的受试者通过了。”一个全息投影捏着一张报告，平静的语气毫无起伏，听不出来他此时的心情，但是语调中的停顿表明他很不高兴。

“机械故障，正在修理。”一个高仿人类的机器人回答了他。相比于全息投影，他的声音充满了金属以及电音，很不真实。

“好吧。这个不合格的受试者……你们给他植入芯片了？”全息投影不放心地问。

“没错。我们给他植入了含有负面影响的芯片，他会变得越来越像殘者。”机器人依旧是那样的语气，听着让人头脑发胀。

“……好吧。0841，监视那个不合格的受试者，在他表现出任何有危害性的动作时，将其抹杀。”全息投影下达出了命令。

“明白，领袖。”机器人0841对全息投影行了一礼，然后离开。

“等等……”全息投影叫住了他，“你也可以，把其他不合格的也杀了。”

“好的，领袖。”0841的语调明显上扬。他很欢乐。他转身离开了这儿。

机械大门缓缓关闭。

5.不可能的殘者

今天可真是事事不顺，今天我的女朋友说要和我在游乐场见面，还没来得及买票，我的钱包就被一个小孩偷走了。

“喂！站住！”我大喊一声，追向那个小孩。周围的人愣愣的看着我，不敢相信还有人偷钱，更不敢相信还有人对自己的钱那么在意，大度一点，给小偷不就行了？

“先别追了，先生。你也追不上了。”一个人拉住我。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我甩开他，问：“我得拿回我的东西！”

“大度、包容一点行吗，先生？那个小孩是个殘者，你跟他计较什么？”

“殘者？！！”我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殘者……不是那些没通过测验的人吗？！！他怎么……”我望向小孩的背影，他看起来只有十岁。还不到参加测验的年龄。

“你听谁说殘者就一定是那些没通过测验的人的？有些人啊，天生就是殘者。”那个人语气平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在我想知道更多的时候，那个人又止住了话头。我只能跟女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我的钱包被偷了，没办法买票。她对我表示理解，因为她也被小偷偷过东西。买不了票，就没法进去。我只能先回到家。

……

“抱歉，让一下。”0841的脸上冒出了冷汗。他的面前是一大堆好奇地人类：

“先生，你是机器人吗？”

“肯定的，你敲一下。听见没，听见没！这是敲击金属的声音！”

“对啊！你是人工智能吗？你知不知道人工智能长什么样？先生，你来到我们这是来游玩的吗？……”

……

0841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那些人类都杀了。

但是不行，这些都是通过测验的合格的人类，不能杀……

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执行个任务都能引发人类的好奇心？！！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信任呢！！(╯‵□′)╯︵┻━┻

6.有人

我被人盯上了。这是最肯定的答案。

我每去一个地方总有一个人在盯梢。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试试你在一天闲得无聊去了十个不同的地方时总有一个人（连衣着都不带变的）跟着你你试试这个感觉？

好吧我承认我很闲。

—————————————————————————————————————————————————————————————————————

0841感觉有点无语。

他遵从领袖的命令去暗杀不合格的受试者，结果那个人从东逛到西，从西又逛到东，几乎没停下，要么就停在人多的地方。突然，一只手猛地拍了他一下。

“0841，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问。0841无奈的回过头，说：“执行任务。话说0752，你在干什么？”

“按照领袖的意思来看看。我前几天去游乐场观察人类，在买票的时候有个殘者去偷我前面人的钱包，那个人还要去追。我当时拦住了他，说让他别跟殘者计较。还好还好，差点说漏嘴。”0752明显比0841要先进，他的声音没有杂音和金属音，听起来与人无异，但只是“听起来”罢了。

“然后呢？”0841猛地想起了什么。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他没买成票，就走了，好像跟他女友打电话，说他钱包被偷了，不能去了之类的。”0752刚说完，0841就抓着他肩膀说：“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的任务目标！！！”

“哦，那就是啊。那好吧，我会帮你看着一点的。”0752有些无所谓地说。

7.真实

“你们到底是谁？”我问。

第二天早上刚一出门我就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等到醒来时，我发现我身边围满了人。

“关于我们，你的确不认识。我们没有名字。”领头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摘下了面纱，说：“但是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称呼——殘者。”

“你们是……”我愣了愣，看了看周围。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那些小孩躲在他们母亲的身后，怯怯的看着我。我认出了那个偷我钱包的小孩，他也摘下了面纱。他们最小的只有几周大。作为殘者，是没有任何权利的，他们是最底层的，贫民窟的最穷的人也比他们过的要好。

果然有……天生的殘者……

我的内心涌出了一些怜悯、同情。突然，我想起了什么。

“芯片……我记得，芯片……”芯片会暴露他们的！

“放心，唐先生。芯片我们已经给你取出来了，它现在正处在信号屏蔽区。我们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唐先生。”领头的……我刚认出来她是女人，她说。

“什么忙？”我问。

“想请你帮我们，毁掉人工智能。”

……！！！

“毁掉人工智能？！！是那个……领袖？”

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刚问出来我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我们是人工智能选出来的为它服务特殊团体。因为我们没有任何权利，所以我们的命贱如蝼蚁。人工智能命令机器人抓走了我的丈夫，还有她们的丈夫或儿子。机器人抓走了殘者中所有能用的壮丁为它服务。我的丈夫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女人的话颠覆了我对人工智能的认知。我知道人工智能对殘者是很残忍的，但我没想到，它居然这样做。

我刚想说什么，女人就说：“对了唐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工智能列为抹杀的对象？”

“什么意思？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个盯梢的。

“那个跟踪我的……是个机器人？”

“没错。唐先生，因为你是一个没有通过测试但还是植入了芯片的不合格的人，人工智能不允许有bug存在，这就是他们要抹杀你的理由。”我怔了怔，刚要继续说什么，女人又说了下去：“放心，那个跟踪你的机器人我们已经击碎了他头部的光脑，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还有一个同伙，也被我们杀了。”女人的话几乎听不出感情，但她的话透出了对人工智能的恨意。

“……”我沉默了一会，做出了决定。

“我帮你们，摧毁人工智能。”

8.计划

“报告领袖，0841和0752均被殘者击杀，任务目标被殘者掠走。”一个机器人对着全息投影报告。

全息投影看起来非常生气：“该死的殘者！0741，我命令你继续执行0841的任务。等等，0741，0752的职位还空着你叫上0763去接替0752的职位。”0741领命，走了出去。等到走得够远后，0741眼睛闪了闪，咒骂起来：“他妈的人工智能，你还以为你还能跟以前一样控制老子我？”

—————————————————————————————————————————————————————————————————————

我这才知道她们的称呼。那个跟我交流的被称做008523。偷我东西的小孩是009633。其他的我先不说了。

“计划是什么？”我拿着地图，问。

“你将那块芯片藏起来，让他们先追着那个不存在的目标走，009532（一个16岁的小女孩）去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你先带着这个身份卡潜进去，将病毒植入到人工智能的主脑，成功后记得通知我们。”008523将从机器人身上搜到的身份卡和含有病毒软件的U盘递给我。我看到身份卡上标注的身份是0841。

“我想问一下，”我说，“你们是怎么取出我的芯片的？”

“无可奉告。”她说。

一切在按计划进行。

9.失败、转机与重聚

009532按计划去吸引守卫机器人的注意。趁守卫机器人离开后，我翻墙进入人工智能的总部，拿出身份卡刷了一下。

门开了。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蹑手蹑脚得像个耗子。总部几乎一片黑。我戴上以前买的夜视镜，走向目标房间——人工智能的主控制室。就当我找到目标，以为自己要成功时，几道刺眼的光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包围了。机器人缴获了身份卡和U盘。一个全息投影从一个机器人拿着的投影仪出来，看着我说：“你们失败了。”

我看着它，没出声。它是人工智能的领袖，也是最初的人工智能。真是讽刺，十年中不断强化自己，但是它连一具躯壳都没有。

“你们以为自己的计划很高明吗？我们早就接到了0841的死讯，真没想到，潜入进来的居然是你，0841的任务目标。本来想让0741来杀了你的，但现在不需要了。”和其他机器人一样，那个拿着我的东西的机器人脖子上挂着张身份牌，身份正是0741。

突然，0741举臂大吼：“行动！！！”

一瞬间就乱套了！！许多机器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武器砸向其他的机器人，手里拿着投影仪的也没有幸免。不久，站着的只有拿着武器的机器人。

“快进去！”0741打开主控室，催我进去。他把U盘递给我，我找到接口，将U盘插了进去。病毒入侵，人工智能崩溃了！

我兴高采烈地打开通讯，告诉008523消息，让她派人来帮助我们击溃防御系统自动派出来的防御机器人。等到008523带人来帮助我们击溃人工智能总部的防御机器人后，我们这才占领了总部。

等到008523与0741见面时，008523很惊讶。她抚摸着0741的脸，热泪盈眶。

“是你吗？……”她问。0741温柔地看着她。

“是我。”

“真的是你？！”008523喜极而泣。她紧紧抱住0741，哭了起来。“我好想你……”

我这才明白，0741就是008523那好几年不见的丈夫。我笑了一下，走了出去，为他们留下一点相处的空间。

独自一人时，我想了很多，明白了殘者们为什么这么恨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抓走了她们的丈夫、儿子和哥哥，并把他们改造成了机器人。他们可能被洗脑了，但还是有些因为一些原因想起来的。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外面与亲人相认，融洽地相处。我似乎很多余。

我悄悄离开了。

10.结局

几个月后，在反抗军的打击下，各地仍有一些人工智能的残党，一些偏僻的地方仍有低级人工智能负责的测试地点。一个人走进了测试地点。

“你好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机器人的身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动作有些磕磕巴巴的，远不如几个月前的流畅。

“我姓唐。”那个人说。

机器人开始出题。那个人很是轻松地答完了题目。

“最后一题——你是一个扳道工。一天工作结束后，你在一边休息，一群小孩来这玩耍。一个小孩说火车轨道很危险，劝阻他们不让他们上去，但那些孩子不听，只有那个小孩没有参与游戏，在轨道边坐着。一辆火车要来了，你是将火车轨道扳向那个孩子，只撞死他一个，还是任由火车撞死一群孩子？”

看来那一战过后，机器人的出题系统没有任何改变。那个人微笑了一下，说——

“我选第三个——我会将铁轨扳向没有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