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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有道,山与海相邻之地有一居所名为山海居,不世珍宝,古今万事皆万分通透,居所由一白衣女子经营几百年皆如此。
山海居为凡人而开,有求者求取某物时,皆须以自身同等之物来换,虽换代价极大,趋之若鹜不在少数。然山海居之门,只遇有缘人开。
壹
我本没有名字,是一个到处讨饭在垃圾堆里翻东西吃的野孩子,自幼便没了双亲。
八年前的八月十五日是我第一次见他,他的双眸如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辉,即便我怯生生的望着他,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看见我时眼底的流光一闪。
“你可有家人?”他的声音听着真好听。
我摇了摇头。
“我叫齐豫,想带你跟我回家,你可愿跟我走?”
七岁的我对家的这个概念懵懂无知,但心想有这样一个需要我的人,真好啊,于是重重的点了头:“愿意。”
他唤我念念,告诉我:“要念得往日所有的苦难,方能成就一番大事。”
我虽不懂,但想以后总归是会明白的,于是便日日陪在他身边,读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还习得了一身礼仪规范。
他身旁的小厮时常夸我,说我比之宫里的公主还要端庄典雅,但我也只是笑而不语。
其实我不过是顺着齐豫的意愿,他想让我成为怎样的女子我便去做就好了。
我还跟在他身边习得了他的一身武功,也只因他说,我这美丽容貌需要些自保能力 。
我时常问他为何救我,带我回家,他每每都是开玩笑的说:“你当初太脏了,我只想给你洗洗,你晓得的我素来爱干净。”
我撇撇嘴,无语的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顺势捏了一下齐豫的腰,让他疼的直求饶才作罢。
他其实是皇帝亲封的王爷,但也不过是一个挂名王爷罢了,没有自己封地,只有京城里一座府邸。
他面上装的是纨绔的模样,流连于烟花之地,拥有无数的女人,但我知道真实的他不是这样。
人常说日久生情,我想我对他便是如此,在他教导我这么多年间,我竟对他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情愫。
我总习惯去看他的背影,去寻觅他的踪迹,待在他身旁默默注视着他。
他有时会打趣道:“你呀,这么安静,小心将来的夫婿闲你无趣,你若能有安荷一半的活泼开朗就好了。”
我微微一怔,心里却有些酸楚,我这样的性子好像自小就难以改变。
而安荷更是自小与他有婚约的郡主,其实心里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观望,可为何心却有点疼。
贰
齐皇元年,他的哥哥登基为帝,不顾大臣劝阻取了安荷为后,那个晚上他喝的酩鼎大醉。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于是有些懊恼的将他桌上的酒全部扔到地上冷淡的说:“你以为你这样安荷就能回来吗?”
他抓着我的肩膀忽然哭了:“念念,你不懂。”
我怎么不会懂呢,他从来不知他所有的痛我都感同身受。
忽然他开始疯狂的撕扯我的衣服,像一头充满报复的饿狼啃食我的肩膀,我吃疼的叫了出来:“齐豫,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忽然不动了,静静地注视着我,他的眸子还如我初见时一样,但如今却带了酒劲和情欲的暗沉,我一时陷入了他的双眸的深沉中,直到疼痛侵袭了我,我忘记了反抗。
“荷荷,你是我的。”忽然耳畔想起的一声呢喃,让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我托着疼痛的身体回到了自己房间告了不适,十日未见人。
他曾来探望过我两次但我未见他,他隔着紧闭的房门跟我说:“念念,你知道吗,她大婚的那日晚上,我在梦里与她在一起了。”
我心里一慌,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有些勉强的维持镇定:“这样啊……是吗,那她想来也是念着你的。”你听罢高兴的笑出声来。
皇后册封不过月余,我跟他说:“齐豫,我要入宫。”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和难以接受,我不愿他有太多负担只告诉他:“你日后便会知晓了。”
齐皇好似明白齐豫这样做的目的,于是欣然答应了让我入宫为妃。
而其实我在被破身那日便开启了尘封的记忆,我是巫族的公主,母亲将巫术封在我的记忆里,我明白从今往后我可以为齐豫谋他所想要的一切。
我用巫术瞒过了所有人,我并非处女之身,更在大婚之日施术让齐皇以为与我已经享受了鱼水之欢。
我不会再让别人碰我,我更要保护好自己,因为肚子里已有了齐豫的孩子,即便他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我被封妃后曾找过安荷皇后, 她已经不复曾经的模样,稳重大气中掩饰不住的是疲惫和无奈。
我问她:“若给你次机会,你是否愿意离开这皇宫。”
她苦笑:“说来轻巧,他扣我在这不过是为了牵制住齐豫,又怎会放我离开,只有我在这齐豫才能安全。”
我微微一笑,心里终究是为齐豫开心的,如若他们能在一起定能很幸福。
叁
于是当我产下女儿之后,我求了齐皇很久,待我身子好转后他终于松口允我去皇家寺院去为女儿上香祈福。
我终于找到了机会甩开了一众侍婢,独自悄悄去了山海居。
山海居的雪玉姑娘是我见过最玲珑剔透的美人,好像许多事,我不说她便知道。
她笑我是个痴人,赏了我一杯桂花酿,桂花酿竟比我所喝过所有的酒更让人醉。
我在酒劲中回想了所有我与齐豫的经历,真让人难受啊。
想来从他救我那日起,我便注定会有这样一天,但我不后悔,他幸福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于是我以双腿行走的能力为交换代价问雪玉要了能换够颜的药,并把孩子托付给了她,我不愿让齐豫知道她的存在,更不愿因她让他们生了嫌隙。
我想由雪玉姑娘抚养长大,即便不能离开这地方,但这也许是孩子最好的归宿。
我从山海居回来时将自己在寺院中居住的屋子烧的一干二净,并作假留下了残尸。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引得齐皇专程去了一趟,我便趁着这个间隙去了后宫。
“吃下这个药,五个时辰可以改变容颜,你可以变成宫女顺利出宫。”
“那这皇后谁来当?”安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自是有办法的,你快走,我已经通知了齐豫,他已经在等你了。”我催促道,因为多留片刻便多一分危险。
我看着她犹豫后坚定的服下药后,终于欣慰的笑了,临走前她说:“念念,你一定注意安全。”
我淡淡一笑:“安荷,我是巫族的公主,也许本就不该出现在俗世的。”
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无法再站立起来,我努力的撑着桌子去伸手打翻蜡烛。
在火烛落地的那一刻我终于耗尽力气跌倒在地,“真好,这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已被我迷昏安置在别处了。”
我穿着那大红的皇后朝服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大火越烧越旺,房檐的木柱砸落下来。
一片慌乱中我听到了有人在大声的呼喊:“念念。”是谁呢,那声音真好听。我慢慢的闭上双眼:“齐豫,你们要幸福。”
山海居中,鸾鸟腾空而起绕了山海居整整五圈,鸣叫声响彻山谷,雪玉看着桌上的那个颗珠子绽放光芒然后归为平静。
怀中的孩子却一直哭闹不停,心连心的感应,让幼小的她好像知道了至亲的失去。
砰砰砰,山海居的大门被敲打着,百年一开的大门如今结界有了些许松动。
雪玉看着门外人的沧桑和满身的灰渍碳土,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孩子放在门口传音到:“山海居的大门一百年只开一次,如今百年已经开过,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这孩子你抱走吧,想来能在生父的抚育下长大,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门外那男子颤巍巍的抱起襁褓里的婴儿,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心头一疼轻轻抚摸着那稚嫩的脸颊:“念念你真傻,我一直都知道那晚是你。”
雪玉有些怅然的看着这一切,想起那日那个女子眸子里的爱意,感觉竟有些讽刺。
许许多多的阴差阳错铸就了这痛心的悲剧,而她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困在这三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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