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
好像我并不能控制住我的身形,它在飘。飘的又好像不是我,是我的思想。
我是在做梦吗?
我使劲拧了自己一把,的确没有觉得疼。
那就是在做梦吧。梦里的人可以无比强大。而我现在也应该是无比强大。
不,我一直都很强大!因为我是武林盟主!可以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
所以,无论我是不是在梦里,我都应该很强大。或者说,在醒着的时候我应该更强大!
醒着的时候,我可以号令江湖,人人唯我是从。
那我现在是在梦里吗?
我环顾四周,一片灰白的暗黑,朦胧里似乎是我的宫殿。我看见我端坐在大殿之上。
置身事外地看着我自己,这感觉好诡异。
好像是有些问题,那个端坐着的我似乎并没有一丝生气。眼睛明明睁着,却是死鱼眼一样无神。放在膝上的手臂也是僵僵地支在那里。
那不是鲁输子吗?他在那里干什么?
他是鲁班的传人,是出名的能工巧匠。平常很难请得他出山,我去年曾让他帮我到议事厅制作一把龙虎椅,请了多次他都没有来。我既然是盟主,也得表现出宽广的胸怀吧,出于维护我的威严,到最后我也一直隐忍没有发作。
其实,其他的事也何尝不是如此。我只负责扮演威严,那些执行,那些主意还不都是我手下那帮人去做?我的军师苏长亭负责出主意,雪花剑杜若、秋水刀林绛、弯月钩蓝若海等等一批杀手负责安排暗杀,风暖法师负责祭天仪式衣食住行等一应之事……
威严是不可少的,只有威严了别人才会臣服。
我必须得威严,外表上更得是这样。
所以我天天端坐大殿之上,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很多时候都只是惜字如金地说一两句话,做一些看上去别人很难猜测的手势,然后军师苏长亭就会替我下命令。
时间久了,对于我就只剩下了威严,这威严也似乎只是一个壳。
咦,苏长亭不也在那里吗?她正站在鲁输子的后面,瘦尖的脸上一脸狐媚的笑,那笑容阴森森的,有些吓人。
怎么回事?
她平常都是智计百出,原来笑着的时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啊。这分明是一种谄媚之态。要求鲁输子做事,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吧?
不对,鲁输子在做什么?
他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我身上穿来穿去,可是看上去手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东西。
等我再仔细看,发觉似乎是很细很细的线。那些线穿过大大小小的关节,连到了大殿上方的一根横梁之上,又从横梁被拉到了殿后的一个角落。大殿也不对了,在我的座椅之前居然有了一道横幕,虽说是一种半透的幕布,大殿之下可以隐约看到,但是并不能看得真切。
她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她已经杀了我,谋求武林盟主之位?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鲁大师,这机关做好之后操作起来复杂吗?”
“不复杂,到时候只要有人钻入那个人形操控总机关里,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作。”
“别人会不会看出来?”
“你模仿盟主的声音已经可以乱真,而这个机关操作起来,动作和真人无异。加上这个这道横幕,一个月的时间应该不会暴露。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加了这道幕......”
“盟主已经病了这么多天,如今抱病在宫殿之上主持大局,为防止病情加剧,这也没有什么过分吧。”
“军师之言有理。如此,这提线.....这盟主玉身就算完成了。我想我可以回去了。”
“好~~~”苏长亭好字一出口,却并没有送客的意思。她的眼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芒,接着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鲁输子显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他坦然地说:“我一定不会泄露这个秘密,我已经自己喝了长眠水,解药就在给你的锦囊里。回去后我会一直长眠不醒,直到你给我服解药。沿途你也可以派人监视。”
“大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你冒充武林盟主,此事属于绝密。我也不能保证别人不会威胁我打探消息。”
“如此大师受苦了。”
原来我的军师居然要篡夺我的盟主之位!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涌起。
一个月前,我忽然染上了奇怪的病,浑身无力。那时候,军师让封锁消息,只有几个心腹知道。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为了我好。现在想来肯定是有人下毒了。她那时的做法明明就是等着篡夺我的位子。
我攥紧拳头冲过去想把她一拳打碎。然而我发现我并不能够,我的拳头居然轻飘飘地穿过了她的身体,连我自己的身体也一起穿了过去。
我可能真的已经不再人间,此时的我只是一个魂魄。
大殿里,只剩下军师苏长亭一个人的身影。她站在那里,看不出是悲是喜。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见她扭头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盯住我所在的位置一动不动。
难道她能看到我?看着又不像,因为她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到我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目光移到那个端坐的我身上。轻轻地说:“盟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杀你的凶手找出来。”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不经意地又朝我所在的方向往了一眼。
她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这样做真的是在替我报仇吗?
按说她现在独自一人,她的自言自语可以采信。但是她为何又看似意味深长地望了我这边一眼呢?
自从坐到武林盟主这个位子,我就只能做在这个位子上应该做的事。我已经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了。你必须是权威,你必须让人敬畏你的威严。但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又有多少呢?似乎我只是这个位子的附庸。看似是我指挥,其实一切事物都有人在幕后出谋划策,虽说不用我去做那些具体事,但是我已经累了。
我的存在也许就像那个端坐在位子上的我。我不就只是一个线偶吗?只不过扯着线的人不同而已
此时,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现在让你选择,或者保持现在的样子,你的魂魄可以自由飘行。或者你可以回到你的躯体,继续做你的武林盟主。你如何决定?”
这算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吗?我不知道,至少此时我不想选择。
也许就让我的军师先去累一累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