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顶天立地|我是英雄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一

城楼上火焰四起，浓烟滚滚。守城的士兵个个灰头土脸，仓皇应战。

城下战鼓隆隆，喊杀声四起，攻城的士兵个个奋勇当先，攀缘云梯而上。

十几骠骑在吊桥外的空场上打马驰骋，为首一员英俊的小将，面白如玉，唇若抹朱，银甲白马，宛若二郎神转世，手中一杆五虎断魂枪，使得上下翻飞，煞是好看。这一队人马绕着场子飞奔，显示出各自精湛的马术。健美彪悍的身材，时而钻到马腹，弯弓射箭，时而翻身上马，后仰来个金刚铁板桥，各种绝技层出不穷，声势甚是壮观。

“城上的官兵们听着！如今隋炀帝荒淫无道，天下各路英雄皆归心唐王，尔等还不快快弃暗投明，放下兵刃投降更待何时！”喊话的正是这员小将，寒面银枪俏罗成。

激战还在继续，攻城的攻城，守城的守城，最终攻城者上得城楼。

不一会儿，吊桥放落，一哨人马呼啸着杀进城门。

城破，鼓停。城楼上旌旗挥舞，万众欢腾。俏罗成和众将士登得城楼，一个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向着城下摇手示意。

这是月亮湾游乐城里天天上演的实景短剧《瓦岗英雄》，是游乐城的经典节目。为了保证真实的效果，城楼和吊桥等场景都做得非常逼真，主要演员个个都是英俊帅气、精通马术。正是由于这个节目，这里每天都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前来。

“好啊！好啊！~~~”四周看台上人声鼎沸，欢呼声不断，纷纷为演员的精彩表演喝彩。

其中一个小孩喊得最响，巴掌都鼓红了。他一边鼓掌大喊，一边侧脸看看妈妈，脸上的表情极其激动和兴奋。

“妈妈，爸爸扮演的罗成好棒啊！爸爸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妈妈也受到孩子热情的感染，满眼含笑，拍着手慈爱地看着孩子。

二

夜晚，已是十一点时分。他一身疲惫，推门而入。见到还在门厅等候的她，脸上接着就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小牧谦睡了吗？”

“睡了，他本来还在等你回来好问你问题呢。后来熬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刚刚把他抱到床上不久。”

“他又怎么了？”

“嘿嘿，他今天在幼儿园受刺激啦。”她一边帮他把衣服挂在衣钩上，一边笑着说。

“他在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炫耀，说他的爸爸是大英雄罗成，很多小朋友都很羡慕他，他自己也很自豪。可是有一个叫漫宁的小朋友，他说那有什么，那只是小场子的草台班子演出，一点也不上档次。”

他一听笑了，“呵呵，这孩子总是那么好强，小朋友间说说笑笑也没有什么嘛。再说我演得也的确只能算草台罗成。哈~”

“你呀，什么烦心事到了你这里就都没什么了。可是孩子不这么想啊，你可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呢。”

“呵呵，我哪里是什么大英雄，只是一个干活吃饭的打工仔。”

“那可不一样，在孩子眼里你就是大英雄，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她边说边笑，一脸幸福的样子。

“嘿嘿，大英雄算不上，不过我很满足。家里有你，有牧谦，对我来说，有了这样一份还算不错的职业，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虽然不是那么富足，但现在的经济条件以后也能供孩子上相对好一些的学校。”

“他哪里知道这些啊，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嗯，我明天早上再和牧谦说说吧，都是些小事情。小男子汉应该大气些。呵呵。”

三

三年后，月亮湾游乐城。

攻城，守城，激烈的战斗，精彩的马技展示......演出依旧火爆，看台上人山人海。

罗成依旧在城下威风凛凛，向着城楼喊话，只不过，这个英俊的白面小将已不再是原先的那个演员。

“妈妈，演罗成的那个人并不是爸爸呀，你说爸爸让我来看他演出，他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

“牧谦，你再仔细找找。看看城楼上……”

牧谦在看台上极力往城楼上望去，此刻演出已接近尾声，那个罗成和将士们已经开始在摇旗欢呼，向着看台上的观众致意。

他终于看到了他的父亲。在城楼的角落，他父亲，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俏罗成，如今已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演出结束了，城楼上一片欢呼，那个小兵也使劲摇着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像一片阳光洒照在全场。

“我看到了。”牧谦轻声说着，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牧谦，看了这个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妈妈……”

牧谦看着城楼，没有再往下说。妈妈默默拉过牧谦，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牧谦，这次是你爸爸执意要你来的，他自从去年摔断腿，到今天是他的首场演出。为了这场演出，你爸爸准备了好长时间。虽然只是演一个小兵，但他说这对他很重要，他希望你能来看。”

“爸爸说，演一个小兵他也会认真准备，他说要让你看到他最好的表演。你看爸爸笑得多开心！”

孩子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远处的城楼，默默地鼓起了掌。

四

十一年后，月亮湾游乐城。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夏日的阳光照得人们都躲到了阴凉的地方。游乐城的大门口几乎看不到人。我刚走到入口处，门口值班室里就走出了一个人。

父亲开心地笑着，虽然脸上有了些许皱纹和沧桑，但笑容依然是那样豁达和爽朗。

“牧谦，你怎么来了？”

“爸爸，想到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家去上大学了，我特别想来这里看看。”

“嗯，好孩子。你来看爸爸我很高兴哩！这里现在挺好的，你就放心去上学吧。剧组为了照顾我的身体特地安排我在这里值班，现在爸爸的工作一点也不累。去了大学好好念书，争取有大出息。毕竟中国传媒大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上的。”

“爸爸，我忽然好想再看一次演出。”

“好呀，那就看今天晚上的演出吧，晚上看烟火效果更好。正好爸爸下午换班，可以陪你一块儿看！”

夜晚的演出果然更加精彩，烟火效果更加震撼，那个罗成帅气的身姿，气壮山河的气势，精湛的技艺，冲击着所有人的视觉。观众也是如醉如痴，喝彩声不断。

我和父亲坐在看台上，父亲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的光。而我也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演出现场，父亲提枪跃马，在城下吊桥前高声喝喊，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挡得了精兵十万。

父亲，我完成学业后一定立志做一个导演，到时候我拍的第一部作品就叫《我是英雄》！

武侠江湖

琅琊令第十六期：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