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军号就像一只上足了发条永不疲惫的闹钟,铿锵有力地划破了校园的寂静,斗志昂扬地叫学员们起床,新的训练又开始了……
这一段时间里,整个三角地操场上都是新入学的学员。队列、军姿、体能等训练科目穿插进行。训练从早上6点半的早操开始,早饭后继续训练直到午饭,午休后起床再训到晚饭前结束,晚上除了唱歌、教育以外,还得坚持训练。
区队长、老班长在平时的生活中对大家关爱有加,但到了训练场上,他们则完全让你判若两人,一个个虎虎生威,非常严厉,平时那种大哥哥的感觉消失殆尽,几乎让你找不到半点温和的感觉。批评、吼叫、责骂,不绝于耳。
队列训练中,先是教员或队干部统一下达任务,然后分班组织。班长重复讲解动作要领:“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脚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平视前方……”“稍息,立正” …… 在那空旷的训练场上,只听得他们的讲解声、口令声如雷贯耳,但一个个指挥员底气十足,嗓音居然还能保持清脆明亮。
肖教员说,军人的训练就要有军人的标准,即使队列训练也要精细化,手臂、脚步的许多动作都是用厘米级单位来约束,条令中明确了各种队列动作的具体数据。齐步75cm,跑步则80cm,以及抬腿、摆臂的高度等等,都有明确的数据规定。为了把一个动作做扎实,经常采取把一个连贯动作分解成一步两动或一步几动的办法,多个分解动作逐个练习,然后再逐步合成。即使是最简单的齐步走训练,也采取了一步两动的办法,指挥员下达“齐步走,一,二”的口令,学员们一动一动地去做,保持状态不变,由教官一个个地检查纠正,然后再进入下一个分解动作。训练中,要求指挥员下达口令清楚、准确,受训者动作干脆,节奏分明,力度适当。可是,总有一些迷糊蛋,动作不是做早了就是做晚了,害得大家总要陪着多练几遍,直至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
冯区队长讲,放小凳的动作要求也一样,指挥员下达“准备小凳,放,好”的断续口令,当听到“准备凳子”的口令时,把凳子从左手迅速递到右手,当听到“放”的口令时,迅速把凳子放在地上,手不离开,保持上身弯曲姿势不动,当听到“好”口令时,放开凳子,迅速还原立正姿势。
连放腰带这么个小小的动作,训练要求也不马虎,口令分为“解腰带、放腰带、好”三个部分。哪怕是检查个人卫生时也不例外,虽然条令上没明确口令,各学员队纷纷规定成检查指甲、检查衬衣、检查袜子之列的口令,甚至是伸手臂、撩衣襟、提裤腿这样的口令,领导说,这叫严格。各种规定的口令太多,执行的时候也常会弄错。
那天早饭前,各班早组织检查,一位班长把“提裤腿”喊成“提裤子”,惹笑了所有人,让学员们开心了好一阵子。
大个子说:“什么都规定,太多了,活人都要成机器人了,所有动作都得下命令。”
秦建斌:“领导不是说了,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嘛。”
王志强:“问这个为什么,王八的屁股,龟腚(规定);问那个为什么,王八的屁股,还是规定。”
章新远:“那我们班以后吃饭、睡觉、上厕所要不要也统一规定?吃饭就喊:坐下、开吃、夹菜、喝汤、停;睡觉就喊:脱衣服、躺下、准备、睡;上厕所就下脱裤子、准备、开始、好的口令。哥们,你们说怎么样?这样不是更严格、更规范,能整齐划一吗?”
张航笑着说:“我看就按你说的办,就这么定了。下次我喊口令,你们几个统一做动作。”
区队长说,制定各种规定其目的是为了培养学员们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军人意识,使部队所有人员能够做到一声令下,整齐划一,统一行动,千人如一,不然,那还能叫部队呀。
一次训练结束,接着的还是继续训练。班长们的嗓子也慢慢地变声了,没有了刚刚开始的那种清脆的感觉。训练开始了,班长们又喊起了他们有点沙哑但依然阳刚的口令,看到班长们那样辛苦,大家也不敢轻易叫苦叫累,只好乖乖地坚持训练。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队干部从来都是精神百倍、气势昂扬,现场指挥,纠正动作,组织讲评。学员们训练多长时间,他们就一直陪练多长时间,这么辛苦的训练却看不到他们有半点疲倦的神色,而对于这些刚跨入军校的新学员来说就太困难了。看来就是不一样呀,正如他们说的,老兵嘛,练多了,功到自然成,而新学员们仅仅才是开始。
为了充分调动大家的训练热情,有时穿插一些小游戏、小比赛等。教员、区队长、老班长给大家讲个小笑话,搞个现场鼓动,调节调节气氛。有的内容像像对唱山歌一样,区队长问一句,学员们齐声答一句,现场气氛非常热闹。
“同志们呀,累不累呀?”
“想想革命老前辈呀!”
“同志们呀,苦不苦呀?”
“想想红军两万五呀!”
“谁英雄呢,谁好汉呢?”
“训练场上比比看呢!”
……
有时候组织学员们唱唱歌,什么军旅歌、流行歌、男声的、女声的统统都唱,甚至还有儿歌,管他会不会,跟着一块儿瞎吼,权当是一种发泄,唱得撕心裂肺,唱得找不着调,唱得开怀大笑。
经过一番这样的休整,训练场上又恢复了年轻人的活力和激情。一声刺耳的哨音尖叫过后,值班领导高声吼着发出命令。
“全体人员注意,继续训练。”
哨音就是命令,哨音响起的瞬间,所有学员立刻肃静下来,必须成立正姿势,哨声一落,各区队迅速成原队形集合。
冯区队长站在队列前面讲:“下面,我抽点几名同志出列,展示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
“李湘一。”
“到。”
“出列。”
“是。”
“稍息,立正,稍息,立正,还可以嘛。再做一下齐步、跑步、正步行进与停止。听口令:向右转,齐步走,立定……”
李湘一,三班学员,那年他17岁,中等个儿,典型的文弱书生,长沙人,入学分数很高,是全队140多人中的第三高分。
李湘一好像天生不是当兵的料,平时胆子就小,一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会哆嗦一下,训练场上表达就更加明显,只要指挥员一下口令,他便高度紧张,四肢僵硬,不听使唤,动作变形,甚至出现异常情况,引起同学们一片哄笑。
今天还是如此。
冯区队长一看他那蹩脚的动作,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正言厉色地说:“你怎么搞的,训练了这么长时间,连齐步都走不好,手脚怎么能走成一顺子了?”
队列中又是一阵哗然。
冯区队长接着说:“放松点,有什么可怕的?再做一下正步,听口令:正步走。哎,哎,哎,停,怎么又成了一顺子了?你怎么搞的?”
此时,队列当中,有人笑出了眼泪,有人面朝天空向上看,有人低着头朝地看,有人闭着嘴、憋着气悄悄地在肚子里笑,然后来个大喘气,或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巧的是,这个时候,那个坏蛋忍不住再放个断断续续的臭屁(因为怕惊动了区队长,不敢那么毫无阻拦地放肆),那就把人害惨了,想笑但大家都不敢发出笑声。不然,就得一个人接受单兵教练,或是害得大家集体加时训练。
看着李湘一傻站在那儿,像是犯了什么罪似的,冯区队长非常严肃地强忍着想笑的面孔,盯着李湘一看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得泄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入列。”
“是。”李湘一低声地回答道,差得就要哭了。
李湘一回到队列当中,脸色泛白,满脸苦相,眼泪流了下来。高考都挺过来了,还是很高的分数,可一训练队列动作,他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
操场上,训练还在继续进行。
分班训练和最后全队统一合成训练中,为了把每个动作做整齐、做准确,有时教练员喊一声口令,全体学员接着齐喊一次并同步作出动作。每天,所有新学员都集中在此,训练场面看上去着实壮观,集体的喊声如雷贯耳。
收操时,班长或者队干部要做讲评,这是训练中必须完成的一步。
“讲评,稍息,今天的训练,好的方面……存在问题……希望同志们……完毕。”
队领导在讲评方面个个都是高手,经常让新学员们感到,他们既威严有加,又可亲可爱,既按部就班,又不落俗套。
毛队长讲:“同志们的训练热情很高,让我非常感动。今天训练中,一、二区队做得好(一、二区队学员鼓掌),三区队做得比一、二区队好(学员们疑惑、停顿片刻,三区队学员鼓掌),四区队做得最好(全体学员惊呼,全体热烈鼓掌),希望今后继续保持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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