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骑着一匹银色的战马,身后纯白的披风与柔亮的马鬃被东边潮湿的海风吹拂,显得格外俊逸,一身银色铠甲在暖阳下闪闪发亮,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时,这束亮光便一直吸引着赫连素素的目光,她一直期盼的对手,已经来到自己面前,英眉剑目,隆鼻薄唇,还有魁梧的身姿完全符了合她对战神的期待,却又远远超出她的期待。
素素白净的手平静抚弄琴弦,心怀却已澎湃炽热。辽辽琴音充斥大地山河,唯有狂风伴舞。却在那队银色的军队来到面前时,琴声悠然一转,如同山间的泉水碰上岸边石头,突兀激起浪花与戾气。气势磅礴如同千军万马,气势汹汹铮铮涌来。
李阳和着琴音,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隐约看得到弹琴之人,身形小巧不过六尺,肤色臻白而眉眼玲珑,乌黑似墨的长发以名贵冷玉而束,倒也颇为合适这种如兰气质。李阳剑眉微微皱紧,唇角却溢出难以发觉的笑意,他也不下马,只是闭上眼睛,多有沉醉于琴音之意。
巧手按住琴弦,琴音愕然而止,李阳睁开眼睛,双手击掌:“妙,果然妙,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今日青山绿水,公子绝色,能有如此佳音入耳,阳 不虚此行”
素素站起身,极轻的脚步合着游荡的纱幔,走到临时搭建的乐台最前面,负手而立,歪头仔细打量着高头马上的如玉男子。
“你就是击退我东门第一道防线,生擒我帐下第一猛将的李阳?”
李阳拱手施礼:“扈鹤南确乃猛将,听闻,他的铁锤曾伤我父右肩,为此,在下才不得不邀他帐下一聚,亲自切磋一番”
“哦?可定胜负?”
“切磋固然重要,但将军之约才是日程之最”
赫连素素不自觉泯嘴而笑,随之发觉自己竟露出了女儿姿态,便清了清喉咙,又道:“将军此马形态轩昂,姿态俊美,难得通体银白,可谓世间绝品,不知可有名号?”
李阳抚摸着骏马,心中骄傲不已:“此乃我父亲战马,我来东疆之时,亲自牵来赠送于我,如今随我不过两月半,尚未取名”
赫连素素听到此处,眼中藏不住光斑闪闪:“雕弓写明月,骏马疑流电,将军以为‘流电’如何”
此时,身后一对人马匆匆护送信使前来,信使将一封国书呈于李阳手掌,那是写着父亲被人谋杀身亡的信,李阳看罢,大手紧紧抓住缰绳,致使青筋暴起!可他不得不支撑住身体,他不得不控制住眼泪,甚至,他不得不如常应对眼前情形,他还不能倒下,他还没有弄懂这个女扮男装的人是何身份,相邀是何目地,还有何等手段,他不能在此时崩溃。
况且他还牢牢记得父亲曾说过的话:泰山崩于前,当无改。
“甚美”李阳收了书信,一个翻身,跳下马来,装出一副自傲的模样:“曲美,人美,名字更美”李阳上前一步,手指迅速勾住赫连素素的下巴,一时其身后刀剑森森其其备战,李阳擒唇一笑,悠然道:“还有什么?歌以毕,舞该起,舞之后呢,该是剑了吧?”
赫连素素傻愣愣的睁大眼睛,一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愕然红了脸颊,良久才转回心魄,扭头错开他的手:“你……你大胆”
李阳环视一周,只觉胸口翻涌,眼前一片眩晕,他支撑着身体,翻身上马,随后施礼:“恕阳今日无瑕歌舞,告辞。另外,多谢将军赐名”随之调转马头,挥鞭而去。
“不许追”赫连素素喝住欲追的人马
“将军,不追如何拖住此人,若不能拖住此人,我们如何能偷袭成功”
“我……我们已经败了”赫连素素的目光紧紧追随那抹银色的身影划过灿烂山河,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她只想知晓,方才李阳看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以至于让他悲伤至此。纵然是极致隐忍。可她仍然奇怪的知晓。
不知怎的,她突然记起了姐姐赫连怀河临死时,给自己最后一封信中的一句话:他(木阙)的心痛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恋人的眼睛。
…………
北疆的风沙总是说来就来,而且势必掩埋一切,李生像自己的叔父一样,浑身是伤的倒在了高高的城墙外,不一样的是,蔡文那个巨人并没有将城门关起,而是拖着自己的脚,拽出了沙海。
“这该死的沙尘暴,还真会挑时候刮……帮了赤雪人的大忙,否则我们不必有这么多伤亡……早知道就该躲在城墙后面,让沙收拾他们”李生将手垫在头下,防止让地面磨光头发,他看着太阳在暗黄色的天空中,将光芒微弱的投下人间,似乎也有些无能为力。尽管如此,依旧坏不了李生想要喋喋不休的心情
“是赤雪人会挑时候”
“难不成赤雪人算到狂沙何时起又往何处刮”
“的确有些奇妙,但在这里久了,你也能做到”
“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都该躲在城墙后,我们不能像赤雪人一样,在黄沙中依旧站的很稳”
“如果军令是这样的话,士兵会照做的”蔡文说着,丢弃李生的臭脚:“你好歹是个少将,这样进去不太雅观”
李生不得不爬起身,由着蔡文像拎小鸡一般搀扶着他往回走,接着询问:“关于这点,赤雪人是怎样做到的”
“他们生来如此”
“是么?”李生咬紧牙关,忍住触地绞痛的伤,坚持行走,嘴上仍旧不肯停:“但愿我们边疆男儿也能生出这样的本事”
“这可做不到,除非他们娶了边疆女子,或者赤雪人为妻”
“然后生育天生适应狂沙的孩子么”
“不,那样太久了,是让他们的妻子出战”
李生晃了晃脑袋,无耐的叹息一声:“多好的主意”
“你跟你叔父一样,是个骁勇的战士”方才战场一见,蔡文再也不觉得眼前少年只是个少年。虽说是实情,但蔡文还是不太想告诉他,若不是怕身受重伤的李生坚持不住晕死过去,才故意与他搭话,否则,此生都不会说出口。
“我们李家男子,皆是如此。不过,你个头生的好,也着实不赖”
“我娘是耶律族人,耶律人一般都是个头庞大,我个头比较像我娘”
“那你爹呢”
“我爹是疆北村民,有点经商头脑,靠着贩卖布匹茶叶为生,在耶律国救下了为老耶律王殉葬的童女,也就是我的母亲,听父亲说,当时我娘个头还很小,他很容易就将我娘塞进木箱救了回来”
阿生听到蔡文说他父亲是疆北人,那这样说,派兵骚扰村民的事就不会是他干的。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做的?阿生想要张口问清楚,却觉得眼前晕眩的厉害,天也好像渐渐有点黑,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可他不想死,他还要去救父亲和小棉。他还有许多话没有对小棉说。说来也奇怪,他这样一个话痨,为何偏偏见到小棉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这样想着想着,李生便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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