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灵魂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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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庄头的这棵老柳树，不知是谁?也不知于何时栽下的。两个大人合抱才能围拢过来。人家上了年月的树木，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传说，可是庄头的这棵老柳树没有。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据槐柳村刘姓族谱记载，槐柳村从康熙时就存在了。堆边有一棵老银杏有传说，槐树圩那一棵老松树有传说，唯独这棵全村最粗的老柳树没有传说。

小时候，刘晓天被庄里孩子王孤立，还不能干翻对方时，会随大人到这棵老柳树下，一个人独自睡觉，大人要干活啦。这全是夏天的情景。夏天，他浑身没劲，大人讲，他小时候得过苦夏。苦夏是什么病呢。他也说不上，就是浑身乏力，没精神，想睡觉。

对这棵老柳树的印象，除了他会在下面睡觉外；就是他会看到外边的女人被披红带绿娶进来，里边的死者被吹吹打打送出去，都是要经过这里的，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这六月初头的太阳，在向晚时分也没有什么热力，光照在身上，感觉刚好。刘晓天面向这傍晚的太阳，脸色被阳光的橘红浸染，那不知何时的流泪载着余晖，掉下脸庞，跌没在脚下。

今天受到了羞辱，它来自平日里两肘插刀，一嘴漂亮话的庄里嫂子，他有点儿不能接受。他这颗未经历世事锤练，一切都以为美好的心，在如此巨大的反差中，晕头转向，有点儿辨不清东西南北。

要是平日就如此残酷，或者说不那样讲得美好，他或许也就不会如此伤心了。其实，这才在那里，对于把一切都看得美好的他来说，跌打也刚刚开始。碰点壁，或者说让生活给他上点眼药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的父亲就是一个不谙世事人情的人，母亲斗字不识一个，并且一辈子被不会生活的人绑架与挟持。要他刘晓天一下子就适应这个文明了的社会，也的确难为他了。失败与摔跤就算是交学费吧!好在他是一个勇于自新，勇于解剖，勇于总结并能最终自我觉醒的人，在一个快要悲剧的人生时刻，上帝(刘晓天是个无神论者，他不相信上帝)给了他一个华丽转身(请看《命运的歌》)，这是后话，现在最紧要的是看他怎样渡过这难关。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又有吉人自有神助的话。这种现象在生话中经常出现。不怎么的，就在刘晓天自感羞辱，无助和无奈的时候，王茂杨与陈芳路过刘寨路，他俩从柳条庄，陈芳娘家来，正向自家赶去。在离老柳树不远处望见了刘晓天。

那个不是刘晓天么?
陈芳看向老柳树。

不是他老大人是谁唉!
王茂杨也看见了:刘晓天，你在哪里发什么呆?

王茂杨，陈芳。刘晓天掉头就见到他两个人，一个拖着车子，一个跟在后边地站在那里。王茂杨一手扶车，一手向他打着招呼。

刘晓天赶忙拭去泪水，向大路上走过去:在柳条庄的。

不然会有事情做么?给她娘家打工的，王茂杨做着鬼脸，陈芳笑嗔道:给丈母娘家做事，你还有意见，是不是?

我哪敢呢?求还求不迭呢，王茂杨故意装出苦瓜脸:为了人家闺女，苦死也是理所应该的呢，呵呵!

刘晓天被这一对活宝也搞乐了一点，沉重的心情略为好了些。

你刚才发什么呆?

刘晓天吱吱唔语，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茂杨与陈芳从小就跟刘晓天一起玩儿，一见他这种情况便知准不高兴，准有心事:嘿，对我们还有什么可瞒的么?有话不说出来，是把我们当外呢!

于是，刘晓天便把母亲要做手术，现在钱还没有着落的话讲了一遍。

那你跟我们讲啦!王茂杨抱怨道:我们什么关系，没事，我和陈芳那还有两千块钱，你先拿去用。

我怎么好意思呢?
刘晓天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瞧向陈芳，还想从陈芳哪儿寻求答案。

去拿吧。我也没的说，陈芳没有一点犹豫为难的脸色，她也真在内心想帮助刘晓天，刚才就是王茂杨不说，她也会说的。

真正是茂杨陈芳两夫妻，同学友情不相欺，危难之处见真情，言语之中虔诚心。

刘晓天连声道谢，他家门也没进，直接去了王茂杨家，又在王茂杨家吃了晚饭，等他到家时，谢红已睡着了。是他母亲开的院门:你到哪里去了?小红等你吃饭等了老半天。顿了顿又问：饭吃了没有?

吃过了。

下次不在家吃饭，要打个招呼，免得小红等前等后的。现在不比过去了，有老婆孩子了，不是一个人了，可以信马由缰，让人担心又着急。

谢红生气了，听母亲这一说，刘晓天猜谢红一定不高兴了。母亲却说:没有的事。全是我说你的。小红是个好孩子，你也不能跟你爸学，心目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全然没有家人观念。你要也跟他学，我要你好看。

是的，是的，你怎能把我和爷相比呢。刘晓天满脸不屑:明天我们还是早一点。

你跟我说实话，母亲紧盯着刘晓天，似乎要在他的眼神里，还有脸上的表情中，窥得蛛丝马迹，我这病是不是坏病。

你不要考虑这些没用的东西，那位老专家不是说了么，等肿块切下来，进行生理切片，化验过后才有结论呢

我是这样想，如果是老病，我看不治算了，反正也看不好，皇帝老儿也躲不过啊，何况象我这一类人呢，瞎花钱。

不要考虑太多。

你姐呢，他跟你在电话中说过么?她回不回来?

哎，老妈哎，她不是你亲生的闺女么，老妈看病，他凭什么不亲临现场的。

不知能不能赶上了?

什么能不能赶上，手术明天肯定做不了，手术前还有心律，大小便化验等等程序要走。最快也得后天。刘晓天估算道:大姐明天从南京回来，最快也要十二点半才能到医院呢。

刘晓天母亲又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谢红蹑手蹑脚地走到刘晓安身后，她冲老奶直摆手。老奶禁不住要笑。

刘晓天感觉不对，一掉头，我的妈。谢红头发蓬松地站在身后呢;你不能出点声么，吓死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