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海麟

背景，美国南北战争过后。

“黑人唯一安全的时候，就是白人没有武器的时候。”

“只有黑人害怕的时候，白人才会安全。”

上一句，是黑赏金猎人说的。

虽然为赏金而猎人，但客观上，他是执法者。他是黑人，他属于北方军，他憎恨那些憎恨黑人的白人。

下一句，是治安官说的。

他是白人，他爹是南方军的一个头头，他敬仰电影里那个抗击北方军并大开杀戒的原南方军的老将军。

在历史上，南方军被称为叛军。

一、我们是谁？

第四季《最强大脑》，谢超东成功完成皮影追踪项目获得挑战名人堂资格。

名人堂里，是上一季中表现出逆天脑力的各位赢家。

略为遗憾的是，谢超东的表现并不完美，三处皮影找对两处即可，他确实找出了两处，但第三处却完全没找出来。

谢超东获得挑战名人堂资格，面临挑战的申一帆及名人堂成员们似乎对他的胜出颇有抵触，申一帆更宣称与他PK没意思。

作为现场嘉宾的陶子观察到了名人堂成员们的情绪，她发现这一次的谢超东，和上一季中的王鹰豪所面临的境况别无二致。

王鹰豪在上一季中挑战成功，淘汰了贾立平。

结果出来，各位脑力大神们为队友的失误被淘汰而相拥而泣。

成功晋级的王鹰豪被晾在了一边，眼看着他们抱成一团，把后背留给了自己。

也许并没有恶意，但大写的拒绝显而易见，场面颇为尴尬。

那一刻，贾立平与各位脑力大神是一个团队，挑战者王鹰豪是不受欢迎的外人。

现在，谢超东发起挑战，而此时坐在名人堂里的王鹰豪呢，显然已经与各位脑力大神们融为了一体，成为一致对外捍卫名人堂荣誉的“我们”。

就像上一季中自己被晾在一边一样，现在，他和名人堂其他成员们共同的感情和自我认知，应该会毫不犹豫或不由自主地想把谢超东晾在一边。

陶子说这是人类的心理学现象，确实如此。

不仅如此，更准确地说，还应该加上普遍二字，这就是一种普遍的心理状态，或者说，常态。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曾例外。

父母兄弟姐妹的家庭，是我们。

七大姑八大姨的家族，是我们。

桃园三结义的把兄弟，是我们。

一起上班打卡的同事，是我们。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老乡，是我们。

在不同的立场上，家、国、天下，其实都是我们。

分歧和冲突，就在不同的我们之间发生。

二、我们的敌人

说到我是谁，多半有装13的嫌疑，也往往会故弄玄虚。

我们是谁，却简单得多。

此一时，彼一时，何时是我们，何时是你们或他们，不过就是时移势易，要么结盟一致对外，要么抱大腿找靠山。

身份如何，立场是啥，历史清白与否，这些问题，当然重要，但与行为背后的心理决策，未必有什么关系。

暴风雪笼罩中的杂货店兼客栈，八恶人在屋里划线站队分成两拨，南方与北方的冲突和较量刚刚过去，对肤色种族的好恶仍然是相互对立的事非问题。

两个赏金猎人，一黑一白，对于与林肯总统有书信往来并随身带着其亲笔信的黑赏金猎人，白赏金猎人即便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也肯定会有英雄相惜的感觉。

南方军二代的治安官多半不会喜欢黑色，战败的父亲在他心目中仍然是不容置疑的英雄。

垂垂老矣的前南方军老将军，手上沾过太多黑色的血，南方的立场，是他曾经铁血沙场的立足点。

但是，黑与白，南与北，在此时的杂货店里说这些，纯粹是扯淡。

因为这其实是一个劫囚车的故事。

白赏金猎人带的那个女犯，是来自墨西哥的黑帮成员。

黑帮老大也就是她哥带着三个弟兄，是来救她的。

此时的杂货店，我们和你们，只有墨西哥黑帮与其他人。

番茄酱满天飞以后，各留半条命的只剩下并肩作战的两个人，一个黑人赏金猎人，一个白人治安官。

三、所谓正义

差一点就喝了毒咖啡的治安官因此排除了黑帮成员的嫌疑，于是，黑赏金猎人把其他人逼到墙边并掌握主动权后毫不迟疑地把枪扔给了他。

因为南北立场的分歧，绝不会成为面对墨西哥黑帮时结盟的障碍。

对黑赏金猎人和治安官来说，都是如此。

此时此刻，只有生死。生死之外，才是正义。

如果时间倒退几年，在南北战争中会怎样呢？

黑赏金猎人是曾经的北方军少校，那个南方军的老将军则一直在苦苦地寻找失踪的儿子。

在杂货店里遭遇，黑赏金猎人告诉老将军，你儿子就死在和我见面那一天。

死了，而且死得很痛苦很绝望，祼身雪地爬行，被逼口活侍候……

如果胜利的北方军是正义的，那么，黑赏金猎人的所作所为，也绝不能称为正义的行径，他也绝不是正义的化身。

也许这是他编出来的故事，只为了激怒曾经不可一世而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将军，然后在老家伙把手伸向他故意放在面前的枪时，一枪毙命。

是的，也许虐杀将军儿子只是故事，但黑赏金猎人就是要猎杀那些只要黑奴不要黑人的白人，包括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将军。

这是仇恨。

就像那些厌恶黑人的白人一样的仇恨。

老将军未必值得同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并不在赏金猎人的清单上。

所以，赏金猎人也许是客观上的执法者，他猎杀通缉犯无疑是合法且正义的，但所谓的正义的伸张，同时也是他内心暴力得以倾泻或说满足的花衣。

这就带来了理念身份与行为的背离，也就是英雄也混蛋，甚至英雄更混蛋。

这可不只是艺术加工的想象，这就是活生生的人类历史。

比如二战中的苏联，他们穿越欧洲最终解放柏林，作为盟军，应该算作正义一方吧，但在苏军铁蹄之下，对于西进路线上的各国以及德国的女人们来说，解放与地狱一起到来。就拿东三省来说，苏军也不见得比皇军更友好。

至于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度，过去和现在，例子不要太多，炉火纯青到魔幻主义也并不少见。

很多时候，正义和妄念，就像天才和疯子，叫人如何分辨。

四、谁是恶人

黑赏金猎人对猎杀目标从来不留活口，因为通缉令讲得很清楚，“不论死活”，但是，在避免麻烦的同时，杀戮的快感有没有随之而生呢？

想想比赛砍人头的那些日本战犯，想想推崇暴力美学的无数拥趸，电影里的番茄酱和现实中的血浆，很多时候都像强力催情的春药一样，诱人兴奋。

人内心的邪恶是经不起撩拨的，得到鼓励和放纵的暴力更可以让毁灭充满天才的创意，这就是人性。

比较而言，似乎白赏金猎人的做法更值得称道。

他有着一定要把人送上绞刑架的执念，于是押解的过程就变得极为凶险，一次次有惊无险后，最终在杂货店里送了命。

他就没有杀戮的快感吗？

不见得，至少他不仅一直坚持要把人送上绞刑架，还一定要在围观的人群里目睹整个行刑的过程。

但是，这都不靠谱。

动机不能成为犯罪的证据，心里千刀万剐，只要不付诸行动，就仍然还是模范好公民。

所以，正义与否，首先不在于理念。

解放全人类是正义吗？

消除贫困是正义吗？

种族平等男女平等是正义吗？

打击犯罪是正义吗？

毫无疑问，在普遍的人类共识里，这些应该是正义之举。

而问题的关键以及我们更应该关注的重点，不只是这些义正辞严的口号和概念，真正的正义与否，只取决于具体的行动和行动的人。

正义的标签，从来不是豁免责任的丹书铁券。

更不可能有谁或有哪个组织，自命正义的化身，以正义的名义肆行无忌。

一切行动在人，谁是恶人可能不好讲，但没有谁是无漏的善人和圣人，这是一定的。

所以，不要装圣人，不要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应该是我们共同的功课。

如果有人要扮演上帝，那就更加逆天了。

遗憾的是，这样的人或这样的组织，并非绝无仅有。

五、林肯的信

黑赏金猎人随身带着一封林肯总统的亲笔信，成为他传奇性江湖地位的象征。

信的真假并没有明确的结论，但真假其实并不重要。

作为曾经的北方军的少校，他知道在某些白人眼里自己是没有人的价值的，如果对方有枪，自己就处于危险之中，“黑人唯一安全的时候，就是白人没有武器的时候。”

他带的这封信，却有着神奇的作用。

电影里说，需要的时候，就凭林肯总统的这封亲笔信，他可以解除白人的武装。

换句话说，这封信可以让他与怀有敌意的白人建立信任，从黑人与白人的敌对，恢复到人与人的关系并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这也就意味着，白人害怕的，其实并不是黑人，而是曾经发生在黑白之间的暴力相向。

在林肯的亲笔信面前，双方能够重建信任，双方都能够把对方纳入“我们”的范畴，也许，这就是所谓信的力量。

我信你，因此有了和平。

《八恶人》的第一个镜头，是一张黑色的脸，在一片白色苍茫里，安静而孤寂，这是耶稣。黑色的耶稣，白色的雪。

《八恶人》的最后一章，名为“black man, white hell”，黑人，白色地狱。

谁是耶稣？谁是地狱？谁制造了地狱？谁又是谁的地狱？

黑白分明的世界，分明只有一片灰。

八恶人 The Hateful Eight (2015)

导演/编剧：昆汀·塔伦蒂诺

主演：塞缪尔·杰克逊 / 库尔特·拉塞尔 / 詹妮弗·杰森·李 / 沃尔顿·戈金斯 / 德米安·比齐尔

类型：剧情 / 犯罪 / 西部

官方网站：thehatefuleight.com

制片国家/地区：美国

语言：英语 / 法语 /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2015-12-07(洛杉矶首映) / 2015-12-30(美国)

片长：168分钟(数字版) / 182分钟(胶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