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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飞双手扶在脸上,用眼睛吸着指尖的烟,拿鼻孔看着我,把眉毛和鼻子露在外面,两条眉毛相互挤在一起,一动不动,跟我们之间凝固的空气很像,没办法出入我们的肺,即使他没有捂住鼻子。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沉默着,在等着我说什么,或是等他的眉毛不再纠缠。
“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陷害我?”
“那你为什么出轨?”
他终于开口了,还是问了几遍的那个问题,结果他又听到了那个无力回答的问题,他只好把所有力气都用来让两条眉毛相互纠缠,说不定还咬紧牙关。
又是沉默。
“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另一个问题……这都是什么思维?”
“你们?那个小三也是这样的吗?”
他终于说了句别的,但结果还是沉默。
刘飞终于把脸漏了出来,他的手似乎可以拿走一切,刚刚的的惆怅、痛苦、无奈都消失不见,此时脸上只剩下出家的和尚一样心无杂念的平静。
他站了起来,拿着他的车钥匙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到阳台向下望,不一会他出现在楼下,径直走向他昨天撞在路边大树的桑塔纳,引擎盖已经翘起,前面的保险杠也凹进去了个半圆,他正想换一台车,看来这次如愿了。
上车前不是会回头看看这个想要离开的地方吗?电影里都这么演,可是他没有。
车子启动了,从引擎盖里冒出一股烟,接着会冒出一团火,把整个车子裹住,他会在里面翻滚,犹如一只活着的鸭子扔进烤箱,自己翻滚着,让每一面都受热均匀,不一会滋滋的往外冒着油。
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车就消失在小区门口,车上没有火,刚刚从引擎盖冒出的黑烟也不见了,一切都如同他没有回来过一样平静。
我叹了一口气,想深吸一口气提提精神,结果进入肺里的全是他的烟味。
他应该带走他的一切,包括这烟味,可是他没有。
刘飞再次坐到我面前这个沙发上是一个月后,他的眉毛向上弯曲着不再打架。
“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
“你说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吗?”
“以前出轨是我不对,我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被冲昏了头脑,可是我发现还是忘不了你!”
他坐起来一本正经的说,用着他第一次跟我表白的微笑,让我无力抗拒。
“胡子长了,瞧你那邋遢样,赶紧刮了!”
我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赶紧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为了想表现的自然一点,假装转身去冰箱拿饮料。
“原谅我吧!”
我刚打开冰箱,他就跟上来从后面抱住了我,那胡子像是无数跟针一样扎在我的脖子上,一个月前我知道他出轨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他的胡子,换了衣服洗了澡,还是不停地刺痛着我。
刘飞抱的更紧了,好像我会跑一样,冰箱的冷气扩散了出来,可我反而觉得有些燥热。
到底有多少根胡子,它们居然能把我的吊带从肩上推落,还侵略着新的地方,想要扎遍我的全身。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从肚脐分开,一上一下奔着各自的目标慢慢前进着,他的嘴也代替了他的胡子,有种久违的温暖从脖子游走到了下巴。
我们滚了个床单,第二天起的很晚。
像是小三从未出现过,像是他的胡子从来没扎痛过我一样。
两个月之后,他又坐在那个沙发上闭着眼睛,嘬着烟。
“你要走?”
“嗯,腻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是什么啊?”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有多大?这次是E罩杯还是G罩杯?”
“可以说的不要这么低俗吗?”
“你低俗还怕我说吗?”
“……”
他没说话,把头低下了。这次他没捂着脸,只是眨着眼,好像在等我的号令一样。
“滚!”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服从,接着把还剩半截的烟插在烟灰缸里,立在一群烟头的中央,高高的像个墓碑。
还是拿起了车钥匙,还是平静的走了出去,我还是站在阳台,他还是不一会就出现在了楼下,还是很快的消失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
他还是会回来的,对吗?
风从窗户吹进来,来回拨弄着我的刘海,城市的灯有亮起来的,有一闪一闪的,也有灭了就再也没亮起来的,渐渐的都灭了再也不亮,好像灯红酒绿的城市睡了,同时也睡了我的男人。
关了灯,我也睡了。
抱着自己。
“说说,跟那些妹子比,我有什么不一样!”
他把手里的烟猛吸了一口,随着烟头滋滋的红了一下,说。
“她们是客栈!”
“我呢?”
“是家。”
那你喜欢宅,还是旅游?
我没有问,我只是想了想,他一定很为难,因为刚刚的问题他已经很为难了。
他又猛嘬了一口,这次烟头的红光还没暗下去,就被挤在烟灰缸底部变成了一个‘7’,跟别的烟头一起躺在烟灰缸里。他吐了个烟圈,把我脖子下的胳膊抽出来,倒在另一边,睡了,跟刚刚的烟头一样,没了光。
第二天他就用行动回答了我没问的那个问题,喜不喜欢宅不知道,但是肯定喜欢旅游。
我一直安慰着自己:反正都是我的男人爽,在哪不是爽。
这么想我就会盼着他回家,只要回家就好。
他再次回家的时候带着伤,说是在KTV被人用酒瓶爆了头,血从额头流得满脸都是,倒在沙发上吐着酒气,他不去医院,非要躺在沙发上。
等我给他擦干净,他已经睡着了,我坐在他的旁边看着这个玩够了的男人。
刘飞突然说起了梦话,声音很小,我趴在他嘴边闻着酒臭味才听清楚,“阿妹”,那是我的名字。
回来就好。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超市,他推着车看着我挑东西,嘴里点着菜,说着他要如何把这些食材变成美味,像以前一样。
买牛肉时,他盯着一个用手指捅着牛肉的女人,缓慢的把购物车推向那块牛肉,像是制造着一场艳遇一样。
刘飞的手机里我见过这个女人,她嘴唇的牛肉色吸引着我,包着屁股的裙子和裹胸前的衣服一样圆润,深深的事业线吸引着我的手,想探测一下到底有多深。
“她叫什么名字?”
我站到刘飞的边上,挽着他的胳膊问他。
“小月……”
“走,带我认识认识!”
“不好吧!还是别了……”
刘飞推着购物车想掉头,我松开他的胳膊直接朝小月走过去,他慌张的叫着我的名字。
“请问你是小月……”
“嗯……你是?”
我扭头指了指刚刚想掉头,掉到一半又不知所措站在一边的刘飞,说。
“你认识他吧!”
“谁呀?”
“我老公,推着购物车,脑袋上有个创可贴的那个。”
小月皱了皱眉头,眼睛扫视着前方,跟买东西似的把我指的方向上的男人都看了一遍,接着扭过头来说。
“没有贴创可贴的呀!”
“别装了,我都在他手里里看过你俩的照片!”
“你神经病吧,你老公谁呀?”
“刘飞呀,你别说不认识!”
小月愣住了,慌张的再次扫视着眼前的男人,说。
“他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没啊,这不是好好的!”
我指了指刘飞,他挤出一个笑脸,点点头,把一只手插在兜里推着车走了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没有预料到,刘飞拽着小月的手急匆匆的走了,什么也没说,留下我和无人驾驶的购物车。
我低头看看,两个发育不良的小山丘离得有些远,就算是把它们挤在一起也藏不住一根手指头,谁知道他们缺了几斤称,怎么才能吸住刘飞的手?
“他还会回来的。”
我说完笑了笑,摇摇头,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他后来回来了吗?”
一名自称是王警官的警察坐在我的面前,来回摸着下巴的胡子问我,他很喜欢听我讲刘飞的事情,从他的眼神里,我看的出他很羡慕刘飞,他也想旅游。
“回来了,第二天晚上就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呢?”
“刚才你来的时候他还在啊,这会应该去卫生间了吧。”
我看看我旁边的位子,王警官也看看,他似乎对我的答案很不满意,跟刘飞一样挤着眉毛。
“那么,这个你知道吗?”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香薰,跟刘飞放在车里的一模一样。
“知道啊,刘飞车里有个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那个,你知道这里面放了一种迷幻药是谁放的吗?”
“我放的!”
王警官愣住了,好像这次我的答案让他出乎意料,瞬间拉开了他的两条眉毛。
“你知不知道,你放的这东西害他出了车祸。”
“知道啊!”
“他走了!和他一起坐在副驾驶的小月也差点走了!”
“他会回来的!”
王警官的眉毛又挤在一起,像是在锻炼肌肉一样一遍又一遍。
“他真的走了!”
我看了看王警官指着我旁边的位子,又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他是说的是刘飞偷偷跟别人走了吗?
“他还会回来的,他说过,我这里是他的家!”
王警官听完终于笑了笑,他好像对我这次的答案很满意。
我也笑了笑,回头的时候刘飞刚好带着湿漉漉的双手回来,我转过头对王警官说。
“你看,他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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