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靖边县龙洲丹霞,因有万年盘踞“龙洲”水面湖光的赤色沉积岩而得名。一年中任何时候来到这里,你都全然不用顾虑游人幢幢。
大年初三那天,从相距不远的大地裂痕——波浪谷赶至龙洲,已日薄西山,好在冬天眷顾北方山河,暮色在陕北亘古的疆域温存着,泥土岩层被流水冲刷出的柔软间隙,都被她充盈。
目睹:万壑以脚下作为原点,无垠向远方延展伸长,于地平线朦胧为另一个原点。此间的大地,原本土黄,暮色将他粉饰深红。
暮色也将我内心的裂痕逐渐填满,如同万壑本身。
其实这样的治愈,光靠暮色,是尽然不能够的。我必须在万壑之上,虚拟出爱情静立旁侧,和我共同度过天地间片刻的孤独,不属于这时候的靖边,不属于人类,甚至不属于我们自己,只是目空所有地享受近乎于真空的安详,一言不发地。如果非要用言语相道,那应该是顾城的《门前》: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在脑海中构想出一个不说话的人,闭上眼睛,好像他就真真儿地伫立你旁边,静默的。这趟年节之中的行走,仿佛也摆脱了孤旅的桎梏。
龙洲千顷,二月料峭冰封。龙洲千顷,二月料峭冰封。
网络上,尽是关于龙洲碧潭吞吐火红丹霞的定格画面,流动、热烈且势不可当。但走进他,他的万种汹涌在眼前归于凝固的真实——沉浮其间的丹霞山,在余晖中被柔和以待,有的呈带状从高耸的沉积蔓延到龙洲湖心,对他俯首称臣;有的萦绕湖滨,将他环抱为坚硬的形态。
如果赋予万事万物各自性别,那么龙洲可以是阳性,阴性的丹霞山,能够以身体直插心脏的方式重创他,但这样的重创也无异于是一种水乳交融。同样,丹霞山也可以和龙洲平和相拥,时而热烈,时而冻结。
在龙洲景区(姑且把不需要门票、无人看守的龙洲称为景区),我们完全可以攀爬荒野无人的丹霞,寻一处犄角旮旯坐下,饱览丹霞山和龙洲的相爱。那日傍晚,最后两名游客离开,天地俯仰,独留我和构想中的爱情,翼翼小心地从黄土高原台地移步到丹霞山环抱龙洲的边缘,不规整的丹霞山,没有步道,风沙把岩表打磨地光滑圆润。山下数十米,才是固结的龙洲,行走其间,如临深渊,生怕稍不注意就跌落湖中,人迹罕至的大地裂痕,恐再难救回。
盘坐一块儿可以洞见景致的丹霞空地,这会儿,我又觉着龙洲和丹霞是无性别的了——他们仅仅是存在着,万年以来都是如此存在,互不干扰,互不交流,只是在这冬天,机缘巧合我们逢遇此处,在心中把他们强加上某种莫须有的联系。
我念着要把这刻的万籁尽收眼中他们不会说话,爱情也不。唯独在山色间冥想,面朝广袤的龙洲。腹语:所见皆空。
我慧根尚浅。面对他的冥想,我念着要把这刻的万籁尽收眼中:沉寂、冻结成松石色的龙洲之下,我同样幻觉,定有一条蟒龙在湖底的波涛里咆哮游走,蟒龙是不会冬眠的,不过常日并非意愿我们瞻视神迹;坐卧的湖岸那头,黄土层竟肆意生长一片林丛,暗绿色的叶片,荫蔽傍晚的霞光,瞥不清苍茫的其中。
看看四下无人的丹霞,再假思身旁冥想的、不言不语的爱情。闭上眼,岸那边有未归巢的羁鸟盘桓林间的鸣啼。空谷在此时此地变得可爱。
唯独有一种寥落,睁开眼,爱情就不在了,他存在于宇宙,存在于起念,却不存在于这一刻的丹霞。
距至龙洲,已近五月。在都市中,我时常恋想陕北的温柔。
END
图文|April春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