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

      李先生最近很郁闷，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老是失眠，前段时间才看了心理医生，最近又和太太吵了架，太太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李先生想，再过一段时间太太气消了，回家了，生活就会又回到正轨。

      李先生本以为倒霉日子该结束了，可最近又碰上了一桩怪事儿--李先生每天下班之后，都准点去地下停车场提车，平日间倒相安无事，偏偏最近总会在这个时间段，碰上一个人，这人老是冲他怪笑，笑得阴森森，笑得瘆人。今天李先生又碰上了这人，他驱车出了停车位，从后视镜看到那人还在盯着他，盯得他背脊发凉，心里发毛，李先生赶紧加快了车速，直到那人慢慢消失在了后视镜，他这才放慢了速度，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先生回到家，发现太太还是没有回来，于是自个儿做了晚饭，吃过之后，洗了澡，便早早上床歇息。自从上次看了心理医生，他的睡眠质量明显好了很多，很快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李先生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袖口一直流到了胸口，他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开灯，伸手向前摸了摸，这一巴掌下去，像是拍在了熟烂的西瓜上面，黏糊糊得粘了一手，不过西瓜可不是热的，

      “啊！”李先生似乎意识到了是什么，吓得大叫了一声，而后四周的灯全亮了，李先生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拍的哪是西瓜，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脸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得一偏模糊，尸身周围的血渗开了几平米，李先生此刻正躺在血泊中，袖口胸口早就被鲜血染了个透。李先生吓得站不起身来，两手撑地一直往后退，血迹被拖地老远。

      过了好一阵子，李先生终于冷静了下来，四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并没有在温暖的大床上，而是处在自家公寓的地下车库，刚刚正是他的尖叫声触亮发了声控灯开关。李先生心想肯定是有人想陷害他，他不能报警，可他想破头皮也不知道是谁会这般报复他。李先生心想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得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察觉。

      李先生怕被监控器拍到，没敢坐电梯，走安全通道，一口气上了八层楼，这才回到家中。奇怪的是，他到了家门口，并没有发现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想来，这个陷害他的人一定早有准备。李先生回到屋内，连着喝了好几杯伏特加才冷静下来，他赶紧把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换下，丢进了洗衣机里，做完这些，李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了看双脚，“呼……”他松了一口气，还好，鞋上没有粘上血迹。

      这天晚上，李先生过了很久才睡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具被划破脸的尸身，还有公司停车场那张怪笑的嘴脸。李先生明明看过这张脸很多次了，可还是印象中还是模模糊糊地，不晓得他长什么样子，只晓得他一直在笑。

      李先生被噩梦惊醒了，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赶紧朝阳台望了望，昨晚忘了关窗，洗过的衣服被风吹得左摇右摆，果然，这一切不是做梦。

      李先生在上班前，让人把家里的门锁给换了，当确保无误之后，他这才战战兢兢地来到停车场，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已经收拾干净，地上没有一丝血迹，他松了一口气，赶紧驱车离开了……

    这天晚上十点四十五分，早过了下班时间，按理来说，李先生已经躺在自家床上歇息了，可他不敢，自从上次在自家车库出了事儿，他已经在公司加班好几天，晚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是不敢睡，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睡着，等醒来后，会不会已经已经被人放进了棺材盒子里。

      香烟，咖啡，酒精，李先生想着法子让自己清醒，可眼皮子像是被人拉了闸，止不住地往下合上。李先生精神有些恍惚了，他真想找个地方眯会儿，于是起身，晃晃悠悠，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打倒了一次性水杯，总算狼狈地来到了员工休息区，而后倒头呼呼大睡……

      又是这股热流，这一次“热流”浸到了脖子，

      “啊！”李先生一下子惊醒，毫无睡意，伸手往脖子上一抹，是血，身上的衬衫，腿上的裤子已经完全湿透。

      “哒哒哒……”李先生知道这血是哪儿来的了，它悬在头上，被人用钢线吊着，因为重力，脖子已经被勒开了大半，动脉里面的血也喷了个干干净净，全洒在了李先生身上。他挂在上面，像一块破布，手脚上全是抓痕，时不时有血顺着指尖低落，打在地板上。李先生继续抬头想往上看清他的脸，

      “嘭！”李先生觉得脚肚子有些发软，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那挂在钢线上的人，面部被人用刀剖得七零八落，和那晚上摸着得“烂西瓜”一般模样。

      “哗啦哗啦！”这一次看得异常清楚，李先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厕所就开始呕吐，吐得差不多了，李先生冷静了下来，他换下衣服，打开手机，决定报警。

      “喂！老王吗？是我……”老王是李先生的朋友，是一名刑侦警察，事情发生了，李先生第一个能想到就是他，

        没一会儿，老王就带了四五名警员过来，向李先生了解了详情，而后，李先生就被带去休息了。

        等李先生再回到现场时，这里已经收拾干净，只是几个警员临走时，一直在背后低声议论他。老王过来拍了拍李先生的肩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睡个好觉。

      李先生知道公司也待不下去了，便一个人驱车回到家中，这一次没有在公司停车场碰上那个怪人，这让李先生稍微有些庆幸。           

      李先生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吃了点东西填肚子，把门反锁之后，又反复检查了几次，这才上床歇息。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李先生疲惫不堪，躺床上，很快便睡熟了。

      “窸窸窣窣……”睡至半夜，李先生猛地醒来，借着昏暗的床头灯，他发现眼前有一黑影正举着尖刀向自己刺来，李先生一把抓住来人的双手，死死不放开，两人这般较量了数秒，黑影一把甩开利刃，划伤了李先生的手臂，李先生从床上摔了下来，顺势捡起一侧的烟灰缸，朝着黑影面部砸去，

      “啪！”李先生感觉自己听到了对方鼻梁断裂的声音，对方闻声倒下，可他不敢放松警惕，一锤一锤的下去，把这段时间的压力全都宣泄了出来，

      “啊！去死！去死！都他妈去死！”

      血慢慢溅到了他身上，脸上，眼睛里，他感觉自己捶打的对象不是人脑袋，而是块刚刚削下还带着体温的生肉，被他一下接一下的捶成了酱沫……

      “喂，老王……我杀人了……”等着李先生冷静下来，开了灯，可眼前的人的脸已经被自己捶烂了，分不清是谁，他颤抖着打开了手机，拨通了老王的电话。

      没一会儿，老王来了，这一次老王没带其他警员来，却带来了他的心理医生，

      “李先生，好久不见啊。”

      “张医生，你怎么来了？”

      “李先生，恭喜你扼杀了自己的另外几个人格，你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你说什么？什么人格？”

      “李先生，两个月前是你的太太来找我做精神分析的，我发现了您有另外几个人格的存在。于是我针对您的情况设计了一套治疗方案，你之前所看到的尸身，其实都是你另外几个人格。”“李先生，你再回头仔细看看？哪儿还有尸体？”

      李先生突然觉得背脊发凉，额头上直冒冷汗，他缓缓回头，一看刚刚“血案”发生的地方，哪儿有什么尸体，空空荡荡一片，和他心里一般空荡。

      “李先生，您放心，这套治疗方案已经治好了很多人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虽然像您这种身上三个副人格并存的确实少见，但你只要好好恢复几天就可以正常工作了。”张医生见李先生还在发愣，以为他有些担心，于是好心出言安慰。

      “哦，这样啊……”李先生像丢了魂似的，有些心不在焉

      ……

      李先生送走了两人，心里却一点也不踏实，下午吐了很多，这时候胃里空落落的，准备去冰箱拿点吃的，

      “啊！啊！”李先生一打开冰箱，一条手臂从里面掉了出来，这条手臂的指头上还有一枚李先生当年亲手为太太带上的戒指，李先生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五官因为痛苦和害怕拧到了一块儿，他总算知道这两个月，太太究竟去哪儿了，他努力站起身来，两腿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却不断后退，退到了墙角的一面镜子前，里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是那个车库里面冲他笑的怪人，

    “嘿嘿……杀人刺激吗？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怪人“狰狞”地掐着李先生的脖子，慢慢把他推向了阳台，

      “啊！”

      ……

      第二天，人们在公寓楼下发现了李先生的尸体，这一次，他终于解决了所有的人格，包括他自己……

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