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六十二章 不好的苗头
养猪这件事,在农村来说,就是要守得穷,待得富。市场经济,文化人这么说,你撵形势是撵不上的。但是过去的老农不习惯,他们在计划经济时代过來,对时下很不理解,不晓得什么叫市场经济,一见猪的行情上来了,看别人赚到钱了便心动,倾尽家里储蓄盖猪圈,抓猪崽,养老猓猪,这前后一折腾一年左右时间,等到他家猪出来了,行情一下子掉了下来。高价逮的猪,大价钱进的饲料,人工就不算吧!最后一合计,本钱都没保住。
于是,怨天怨天,看什么都不顺眼,这还是好心情的。有的人家命运不济,畜生遇到流行病,今天死一头,明天死两头,穷尽心力保下的又遇行情低迷,那可真是血本无归了。灰心伤气之余,砰砰砰,砸了猪圈,从此决心不与猪打交道了。而两年之后,猪行情抬头了,他便又活动了起来,结果走的还是老路,于是,他便在心里默认,自已命不好,从此向鬼向神起来了。
养猪如此,养鸡、养兔等所有喘气的东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都是要按市场规律办事的。
在农村,最痛苦的就是上几年,说走进了市场经济,按市场规律办事,其实,乡村干部的脑袋还在计划经济时代,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吧,要帮助群众致富,不知从那里弄來了项目,种洋葱,好好的麦苗被强行毁了,来年春清一色连片绿油油一地。今天这个地方人来参观,明天那个地方来取经,洋葱在地里还沒有长成形呢,市县报纸就在理论上把钞票发给种葱的农户了。等到大葱收上来,那些拍脑袋的人把嘴一鼓:我也不晓得会如此。于是干群关系便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没有人来埋单,更有胜者,拍脑袋的乡委书记,却因此政绩而被调到县里当了副县长。这便是荒唐了。
然而,没有完全脱离计划经济的市场经济,确实让农村有点乱,我们不否认乡村干部都想把农村搞好,但不尊重市场规律蛮干,的确给农村造成了很大的困惑。成长都是要有代价。在这个交学费的成长过程中,有人喜来有人忧唉!
等到刘晓天他们这几年,县乡大概是吸取了教训,从不到农户的生产生活中去强行干扰了。而伤了心的老农大都也不让子女在田里干活,都主张他们去外头捞世界,于是,外出打工便又盛旺起来了。外边去打工,什么本钱都不要,只要身体好,就能找到挣钱的活。当然是有技术等一技之长的人更吃香。
刘晓天的两个妹妹都先后上了大学,虽然也叫打工,但是拥有的工作却是庄里其他年轻人不能比较的。谢红也从不拿她们作为谈资,和刘晓天没事就讲的是谢小巧与谢小娟,两个人各随自已的老公在外打工,现在都过得肥肥足足的,那阵势完全盖过他们家了。谢红会讲:还是在外打工好,也不要本钱,尽落的。
那我也出去了,刘晓天故意严肃着脸。
猪呢?谢红这时会开起玩笑來:你想把我累死啊?
呸、呸!刘晓天最忌讳在自己亲人间谈论生老病死。谢红信口雌黄,他很不高兴。而谢红则不一样,她这时会白他一眼:还能说什么就什么吗?瞧你那德行。
我德行怎么啦!刘晓天伸手要去捞她,就这当儿,谢红一摆手:别闹,西仓五号衔草这么频繁,看看是不是要下了。
刘晓天被她这一惊,忙靠近去,只见那猪不住地用嘴拱着预先放置的干稻草,一会儿又安静地躺下了。
早呢,刘晓天断言道:上半夜下不了。
怎见得?
你真笨,那丘孑没有急急张张的,看不出来啊!刘晓天闪着狡猾的眼睛,揶揄着谢红:这母猪跟女人是一样的。
谢红先是一怔,但马上明白了他的话中话了,她伸手就拽住刘晓天的两只耳朵:再给我说一遍。
轻一点,轻一点,刘晓天咧着嘴,呲着牙,满睑装出痛苦样儿!
谢红嘴里嘟嘟,刚一松手,刘晓天揽腰一抱,谢红双腿便离了地:腰、腰、腰,她面装痛苦,刘晓天才不理她那一套,把她径直抱进与猪仓隔壁的房间里,向床上一放。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德行,谢红用脚蹬了他一下:猪要下,怎么办?
上半夜下不了唉,刘晓天把与猪仓的隔门掩上,上了床,两个人钻进被窝,还没有亲热呢,外面的狗便狂吠起来,就在狗吠声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刘晓天在家吗?
这是谁呢?早不来迟不来,刘晓天嘟哝道。谢红噗哧笑,用手戳了戳他的前额,快穿衣服,开门。叫你猴急急的,就不让你弄。
两个麻利的人迅速穿好衣服,刘晓天开了猪舍外的大灯,然后打开门,喝住了狗。
你家这两条狗怪吓人的!
是陈自封与圣时光两个人,刚才说话的是陈自封。
养狗就是为了打打招呼,刘晓天边请两人入內,边把两条狗引到河边套起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个东西毕竟是畜生,万一不高兴,伤了人,那可不得了。这是谢红说的,刘晓天也′完全同意。于是便照做!
外面风冷,室内就不一样了。这室內,四壁也被认真粉刷过的,与顶部一起涂成白色,地面铺了木地板砖,有一小书橱,上面有一些书籍,还订了一份《参考消息》,是留老爹看的,每一期都被叠放整齐,还有一张床,本来这儿是留老爹住的,顺带看猪。近来因老猓猪要下,加上不放心,他们便叫老爹去院中去住了。晓安也已是十二岁孩子,不需要他们了,于是,两个人就住到这儿来。
里面温暖如春。那头烧了炭火,散热筒儿从猪舍一直伸到这室。人在其中,不需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只穿春秋衣服便可。圣时光,陈自封在外缩头缩脑哈着腰,往里一走,便舒腰伸展,整个身型是弃冬入夏的感觉了。
两个人来,还是为选举事。上面终于同意完全按法律办事了。这槐树村选举,拖了四五年,圣时光为此写了两篇文章,登在《乡镇论坛》上,县里也受了压力,因此这次选举,县民政上直接派员参予监督。经过初选,刘哓天以压倒优势,成为与胡二虎两人竞选的格局。两个人来,代表了村民议事会,对刘晓天做最后的工作,因为他对此一直都不主动与积极。
做什么干部,谢红明白来意后表态道:我一向反对他掺和进去,两位老大哥,做这干部,便要认真负责,分去了身心,而沒有能养家糊口的报酬,等于又白卖给政府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为的是要家庭生活,还有白干活的么。
也是的,这一点,政府也不知什么态度,陈自封说:这村里干部,按理说,也应象公务员一样,发工资,每月一次。并且同现时农村人均收入相衬才好!但实际情况并不如此,每月三四百,还是一年到底才给,是不合理的。
会好的,圣时光说:《乡镇论坛》,《农民日报》上已经有讨论了,不久将来,肯定有变化。
不管怎么样,刘晓天最后还是答应了。两个人也最终踏实了心,欣然而去。谢红最后被说的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晓天,你想做啊?
反正,我不会象老爹那样不顾家的。刘晓天没有正面回答谢红。
我也不是就不同意你去做,只是现在那有打白差的呢。我们也不愿去打低保农资款的主意,那样会留骂名,但是我们生活怎么办?
刘晓天沉默无语。时间来到子夜零点,五号猪仓下了十八崽,喘气的只有五个,这在养猪的七八年里可是第一次碰到,两个人洗了手脚,钻进被窝,睡着了。
这选举的事,没那么简单,谢红手搭着刘晓天睡熟。胡二虎他们那边就比这边热闹了,故事岔开两头,且看今晚大前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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