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得帮我。”她跟在我身后,缀在影子里,我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从最初的惊讶害怕到现在的视而不见,我大概适应的不错。
“喂,你干嘛不理我!”她拽着我的影子停了下来,我一个踉跄,转过身。一张秀美的小脸出现在视线里,如果不考虑这是鬼的话我还是挺喜欢这段艳遇的。“我真帮不了你!”
“怎么不行吗!”她扁扁嘴,“又不难。等三郎中了状元,我们还会回来谢谢你呢!”
“状元……”我深吸口气,无奈至极,依次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科举了。第二,你来自的朝代我闻所未闻。第三,你连三郎参加的是哪一年的科举都不知道。”我看着她,“退一步讲,就算我真的给你找到考题,你的三郎会要吗?”
“你,你,你……”她仰起小脸,一双秀美的眼睛圆润而有神,真矮,可是这种娇小的可爱我真是该死的喜欢,打住!这是鬼!
“你欺负五娘!”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月光落在她脸上,那皎洁的水珠一颗颗滴落。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帮不了你。”我不为所动,转过身继续回家。
她的哭腔也一下子收住,“那我怎么办呀?”她继续前前后后的缀在我身边,“诶,不然你帮我想个办法吧!”她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没嫁人呢!”
我想着就觉得有些好笑了,三天前搬家的时候我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会捡到这么一个女鬼,基于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也后悔过搬家的过于草率,可是……人真是太容易习惯了。
“那,晚安啊!”她飘到我面前,朝我挥挥手,然后又加了一句“但是你明天要帮我想办法!”
“好。”我看着她像往常一样躺回那块被砌在墙面的劣质玉里,然后又忽然反应过来猛地一阵扑出来“你答应我了!”
她笑的真好看,眉梢眼角都是高兴。
“嗯,我答应了。”我点头,虽然有些习惯她了,但是我也不能让一个女鬼一直跟着我。
她坐到我床边,又准备开始讲述她的长篇写实小说——她自己的人生经历。
“你不回去我反悔了啊!”这个故事她已经念了好多次了,我记性不差,也不想再听一次。
“好!”话音刚落,她已经消失了,但墙上那块劣质的玉却莫名温润高档起来。
我关上灯,躺下来。
思量着她的故事。她说,她叫五娘,这个名字是她心上人给她取的。她说,她的心上人是她们村里最有学问的人。她说,他会回来娶她。
“三郎识字呢!我们村里就他一个人识字!你说他厉不厉害。”
“三郎说了,等他中了状元回来,他就娶我!高头大马,五台花轿!喂,你什么意思!五台很多了好不好,村里都是骑驴出嫁的!我的三郎可真好。”
“那后来呢?”
“那年遇上大旱,村里人都跑了,但是我不能跑,我爹娘都病了,而且,我也答应了三郎等他回来。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太阳炙烤着大地,搬家的人络绎不绝,唯独村尾的那一户,少女从很远的地方打水回来。“二丫,你不走啊!”有人好心问她。“我不走。”少女擦了额角的汗,“我爹娘还在呢。”那人叹了一口气,走的更快了。
少女回到家,给榻上的两位老人喂了水,又跑到隔壁的房子照顾另外的一些人,这些人有老有少,相同的是都骨瘦如柴。
“五娘姐姐。”小女孩仰起头,对少女甜甜的笑。
“今天我们喝粥呀!”少女摸了一下女孩,把她抱起来靠着窗户,又搬了一张小桌子放到女孩身前,女孩握着小木勺,喝一口粥看一眼少女,却也不忘扫视四周。
少女此刻正在喂一位老人,村里的老人们安土重迁,不愿意轻易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况且,老弱病残流离之下可能会死的更快,所以他们留下,后人留了一些粮食后就离开了。
“三娘姐姐,阿伯怎么不动了呀?”小女孩问道。
少女放下手里的碗,走到小女孩说的那位老人身前,老人平静的睡着,面上却已经没有活气。“他死了。”少女冷静的说。
“我也会死吗?”小女孩问。
少女没有回答,她背起尸体搬到后院,那里挖好了许多坑,她把尸体放进其中一个坑,又把土填上。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回头继续她的工作。
村里的老人走不了,后来又知道少女也不会走,就有人想着给少女一些粮食,拜托她照顾自己家的老人,也算全了孝道。后来又有些人,把孩子也托付给她,多是女孩,这世道女孩不值钱。
我坐起身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也许是听她的故事太多次了。
“你醒了呀!”她欺身过来。
“你们那里女孩很不值钱?”我问她,也许只为证实这不过我潜意识再造的梦境。
“是不值钱,可是我值钱,三郎说拿全天下的珠宝和他换他也不换。”猝不及防一嘴狗粮,我呆呆看了她几秒,古代女孩本来就不那么受重视,我是问了一句废话的。
“你是不是要起床了,快去吃早餐,然后帮我想办法呀!”她又催促我。
我无奈爬起来,给自己煮了一碗粉,略有些消化不良的吃完。
2.
“我首先得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托着下巴看着对面沙发的她。
“找到三郎!”她回道。
“不。”我摇头,“正常情况下,鬼不是都应该去投胎了?但是你还在这里,根据我国众多神话鬼话,你应该是有未完成的执念。”
“就是找到三郎!”她坚持。
“你看我这里。”我指了指四周,“和你们那里一样吗?”
“不一样。”她的眼神有些失落。
“所以时代不一样了,你怎么找三郎?”我摆手。
“可是你刚刚说他可以投胎呀,那我找到他的转世!”她说。
“好吧!那一号问题解决了,找转世。”我问她。“你知道怎么找吗?”
“我第一次做这个事,没经验。”她期期艾艾的看我。
“……我难道有经验?”我反问她。
所以这条路大抵是行不通的。
“你有没有别的执念?”
“和三郎成亲!”
和恋爱脑是没办法沟通的。
“你在干嘛呀?”
“遇事不决问度娘,帮你百度怎么找三郎。”
“这个铁盒子这么厉害吗?”
“嗯。”
“怎么玩的可以教我吗?”
然后我教她打了一天的网游……
“看不出你挺厉害的嘛。”她摊在我的沙发上。
“承让承让。”我谦虚的拱手。
“明天你不能这样了啊。”她教育我“明天你得认真帮我找三郎!”
“行!”我一口答应,“明天你不能在我电脑边上,不然又得浪费一天了。”
“好吧。”她略委屈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
她看了一天电视……因为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视线,于是让她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的我:“你看看这个方法行不行?”
“你别吵我!”她抱着我的抱枕,然后抬起头,眼眶通红“她太可怜了。”
……我觉得我也可怜。
队友不给力,但是我还是不能怠工的。我继续百度,然后一条条列出来。
1.匿名用户
你一出生,就得到父母的养育和照顾,这个福报是你这辈子修来的?……前世后世都是一个共同的神识,只是身体不同,身份不同而已,记忆不同而已。……一切法由心像生,享福、受罪都是由心而定。地狱也是自己造的,而不是佛菩萨设定的。西方极乐世界也是自己感得的。何去何从,路就在心中,就在脚下。
总结:并没有写如何寻找转世的方法……
2.我和陈是从小一起……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十字的疤痕……
总结:前世烙印今世疤痕(胎记)
3.生而知之的神童……
总结:这种是可能带有前世记忆但无法确定目标。
4.神谕
总结:扯淡。
……
是夜。
“你的三郎有什么胎记吗?”
“不知道啊。应该没有吧,三郎那么好的人。”
胎记和人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但是古代女孩确实也看不了男人的身体。
“那你的三郎有什么辩识度高的特征吗?”
“特别好看!三郎特别好看,是我们村最好看的人!”
和恋爱脑是无法沟通的。
“你这样我怎么帮你找人!”
“对不起啊,我明天不看电视剧了。”
第三天
我们在网上找到一个神婆。
“寻找转世这件事。”神婆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她手前是一个水晶球。
“小姑娘你把手放上来”,她指了指水晶球。
女鬼很快把手放上去,但是神婆仍旧看着我,于是女鬼把我的手也拉过去了,一条条红色的线从我手接触球体的地方散出去。“好神奇啊!”女鬼惊叹不已。
“小姑娘你看。”神婆说,她看着我。
“我不是姑娘。”我冷淡的回。
“我说你身边的小姑娘。”神婆把视线转过去,正好和女鬼反方向。
“想找到转世的人首要是心诚。”
“那怎么样是心诚?”女鬼问。
神婆的手保持一种外探的姿态,像掐指的前兆,也像收钱的意味。
我从钱包掏出一沓百元钞票,递过去,看着神婆昏暗的眼珠骤然明亮起来,嘴角一抽,我收回钱,拉着女鬼出去了。
“你干嘛呀!”女鬼不满的问我,却没有挣脱。
“她帮不了你。”我解释。
“怎么会!刚刚那个魔法球好厉害!”她不解。
于是我从附近的一个精品店给她买了一个等离子球。
回家通上电。
“你看。”我把手放上去。
“真的!”她的眼睛亮起来,也把手放上去,但是鬼并不能让球体有反应。
于是第三天我面无表情按了一天等离子球。
女鬼意犹未尽的站在劣质玉边上“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啊?”
“你不找三郎了吗?”我问。
“哦!对!不能玩,我们要去找三郎!”她忍痛下了决定。钻进墙上的玉佩里。我也合上眼,入眠。
“孩子,你走吧。”老人按着少女的手。
“我不走,娘,我不走。”少女的眼泪成串的掉落。此时外面已经没有走动的人了,后院的坑也一个个填平了。
“是我们耽误了你。”老人眷恋的看了身边已经没有气息的伴侣一眼,再看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满是悲哀“娘也陪不了你了。”
“娘!”少女喊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娘!”
老人合上的双眼却不再睁开。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然后站起身把两位老人埋了,隔壁屋里的老人孩子只剩下一个老人还活着了,那个小女孩之前躺着的位置也空了。
“叔,今天我们喝粥。”她说。然后低头认真扶起老人,一勺一勺地喂。
老人的眼眶盈了泪“好孩子,你会得到想要的。”
“我想要大家都好好的。”她的眼泪落到粥碗里。而后是死一样的沉默,老人和她都不再说话。
夜里她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玉,她应该是做梦了。“三郎,你来娶我了。”她笑得真好看“可是,我不能嫁给你了,我已经死了。”
不,你还活着。我想说出这句话。
“你说我吗?我已经死了呀!”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我床边笑嘻嘻。
3.
“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吧!”她坐在秋千上。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没有影子。
“等三郎娶你。”我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仰视她。
“对!我们村所有女孩的梦想都是和三郎成亲!但三郎只喜欢我!”她骄傲极了。
“他怎么没回来娶你?”我其实好奇很久了,那年三郎上京是去科举,可是她明明等了他四年,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回来了。
“他傻呀。”她笑着说,笑容里有怀念“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找科举的题目吗?”她没有等我回答“我想寄给三郎。三郎虽然是我们村里才华最好的,可是天下之大,读书人几何,想中状元哪有那么容易。”她歪了歪头,眼睛眯起来,透出快活的味道“不过我相信他,他一定能考上。”
“只是,我没有等到。三郎回村提亲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她又不开心了,捧着心“一想到三郎回来的时候村子都荒了,我也不在了他那么难过的样子,我也好难过。”
“他为什么一定要中状元才回来?”古代读书人中举不就已经是好消息了吗?
“因为我娘,我娘当年许亲的本来是那届的状元郎,可是从寺里祈福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流寇,那流寇污了她的清白,和状元的婚事也就没了,后来下嫁了我爹,可是娘心里总不甘心。”她安静下来,“我娘真傻,和三郎一样。为什么要执着过去,过好眼前不好吗?我娘说要是三郎中了状元就许他娶我,其实我呀,我才不在乎呢,三郎对我那么好。”
我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松开两颗扣子,感觉才松快一点,我想我还是不习惯她这样,这个女孩应该是快活的,充满希望的。
好在她也没有失落太久,秋千慢慢晃起来。“你呢?”她问我“你有很喜欢的人吗?”
“有过。”我回答她。很久以前也喜欢一个女孩,喜欢的想把所有都捧到她面前,一天见不到就想她,看见她就像看见了希望与光芒。
“那后来呢?她也喜欢你吗?”她追问我。
她不喜欢。她的眼神追逐的一直是另一个人,我们靠那么近也不过是听她说另一个人的好与坏,她看不见我。
“你真可怜!啊呀,我太幸福了,我喜欢的三郎也喜欢我呀!”她又开始秀恩爱。
但奇异的把我从过往的记忆拉出来,后来我抽身出来,却也再不敢在一个人身上投注过多的在意,我怕开始,更怕未曾开始。
“走走走,我们去找三郎!”她拉起我,又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然后我们在游乐场玩了一整天。
“真是快乐的一天啊。”她下总结。
我趴在垃圾桶边吐的要命,“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上跳楼机了!”
“你可别真香!”她嘲笑我,网络真是毁人不倦,这才多久,她连真香都会了!
第五天。
下雨了,大雨倾盆的落在这个城市,角角落落都模糊一片,她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然后回头看我“今天我们应该出不去了吧。”
“是吧。”我确实不喜欢雨天出门。
“那我们今天放一天假吧!”她目光灼灼。“打游戏吧!”
又是堕落的一天。
“你其实不想找三郎吧。”晚上我趴在床上看她。
“我想!”她不满道,“可是你找不到我的三郎。”
“你也说了是你的,你都找不到我怎么找。”我无奈。
她越发委屈“可是我一醒来就在你家,不知道是多少年后,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也看不到我。”
“对不起。”我涌出些愧疚感。
“你还这么没用,不说三郎找不到,连考题都都不到。”她得寸进尺。
“等你能把详细的年代告诉我再批判我。”我收回自己的愧疚感。
“好嘛好嘛,现在要考题也没用了,我连三郎都找不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低不可闻。
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一个背影,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不见脸。
“三郎。”我听见有人这么喊他。我迫不及待想上前去看他,我想知道他长什么样,想知道这个让女鬼痴痴念念的人到底如何。
“来了。”他说,然后起身快步向前,我被迫跟在他身后,无法上前一步,也看不见他的脸。
“等过了这雾里山,我们就得分道了。”那人拍了拍三郎的肩膀,“怪舍不得你小子的。”
“山水有相逢,总还会相见的。”三郎笑道。
“那是,我也惦记我家那婆娘了。”那人爽朗的笑了声“那祝你这次高中,回头我还能和我婆娘吹我见过状元的。”
“好。到时候定要告诉嫂子大哥……”
地动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凝固在这一瞬间。“快跑!出山!”三郎喊道。
所有人都向前跑,这是千里的夹道,但是一百步外,就出了雾里山,那是一块平原,那有一线生机。
三郎往前跑着,我也跟着飘起来。一个女孩子摔在他脚边,那女孩子的大人却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三郎停下来抱起那个女孩继续往前跑,但是山塌的太快了。
石块穿过我落在他的背上,他一下扑倒在地,却还是好好的护着那个孩子。“自己跑出去好不好,你可以的。”他对女孩说。
女孩从他撑起的空间里爬出来,“哥哥!”她的小脸脏兮兮的,混着水迹。
“快跑,你娘在外面等你。”他催促她。
女孩点头,然后跑出去,就在最后那一刻,山彻底塌了。我蹲在三郎边上,我依旧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听的到他的血从身体涌出来的声音,也听得见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五娘,我不能回去了。”他说,“不能陪你三五成群了。”
4.
我坐在书桌旁翻成语字典,刚刚我三姨给我打电话说她闺女生了个女孩,现在面对大众求名,让每个人至少想一个,又群发了新生小宝宝的照片。
她好奇的挤过来一定要看,我把手机递过去,字典却打开到这一页。
三五成群:出自明·余继登《典故纪闻》。形容一伙一伙的人,几个人几个人聚在一起。
“小宝宝长的真可爱。”她夸耀了一会儿,又看我的字典。
“这个我认识!”她指着三五成群。“这是我的名字。”
“名字?”我不解。
“对,三郎给我起的,那时候村里的女孩都不喜欢我,我知道呢,因为她们都不值钱,但是我值钱。”
妹子你这样说话会被打的。
“我爹对我可好了,她们看着嫉妒,三郎对我也好,三郎还给我取名。”她指着三字,“这是三郎!”又指了五字“这是五娘!”然后看着成群捂着嘴笑。
“那是什么?”我问。
“那是三郎和五娘一起,生了好多孩子!”她羞红了半张脸。
……恋爱的酸臭味。
“你给宝宝取名群呀。”她摇着我的手臂“群就是多的意思,这样宝宝就不会孤独了,多好。”
“嗯。”我点头给三姨发了信息。脑海里却是梦里的三郎,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她之前还是之后,他考了科举吗?
“你要不去客厅看会儿剧?”我问她。
“好啊!”她还是很喜欢这项活动的。
我看她高高兴兴跑出去,然后打开书桌最后一层抽屉的锁,这是一本族谱,也是我搬过来的目的,我找这本族谱很久了,它涉及到老师在做的一个项目,但是遇见这个女鬼是我没想到的,我一直是无神论者,但是她打破了这一切,我打开族谱,古旧的纸张合着腐朽的味道。
吾族之源来……庐陵之皇谷及衡……以此立。
我往后翻去,廿五代,三郎,生于安历十五年,少多慧,十四中举,十七科考于途遇山阻。卒于十七。有未亡人王赵氏五娘。
将这行字记在心里,我打了一个电话“老师,那本族谱我找到了,好的,过两天我就给您带回来。”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电视关着的,她抱膝坐在沙发上。
“怎么没看电视?”我温和的问她。
“太惨了。”她的眉头锁死“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为什么喜欢还要分开。”
“因为贫穷。”她看的剧我之前扫过两眼,“你们那时候也有啊,家贫,无以娶妻。”
“都是借口!”她瞪我“喜欢就努力啊,拿穷当什么借口!”
“现实生活有茶米油盐,也有人言可畏,谁家姑娘生出来不是想好好的宠着,谁想让自己的孩子吃苦。”我并不能认同她,这人间那么多努力的人,却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我向她解释后续“而且,等这个男主以后赚钱了,他会把女主追回来的。”
“那如果男主没有赚到钱怎么办?”
“你的三郎会考不中状元吗?”
“怎么可能!三郎肯定中啊!”
“那不就得了。”
这一天也过的很快,十二点的临睡的时候我听见钟声敲响,清明来了,我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我不相信!”她跪在地上,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泪。
“他死了。”她娘不忍心的抱住她,却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三郎怎么可能会死!三郎还没回来娶我!”她不停的重复。
她娘的眼里满是悔恨,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后悔的。
少女痴痴呆呆了好些天,她每天坐在镜子前梳妆,头发梳的乱七八糟“三郎要回来娶我了吧。”
她爹先看不下去的,找了村长说要给自家丫头办一场婚礼。
“三郎明天来娶你,你好好的,别给你爹作妖!”她爹教训她。
她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她说“好!”
第二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由一个孩子抱着三郎的牌位,五台花轿和她成了亲,她笑得一整天都合不拢嘴,她听不见外面人的叹息,她怀里抱着三郎的牌位,手心握着三郎送的玉,笑得又暖又软,“三郎,我们成亲了呢!我好欢喜。”
第二天她就和往常一样醒来,做平时一样的事,三郎的牌位不见了,她的嫁衣也不见了,她像是忘记了所有事,每天还是快快乐乐的等三郎回来。
但是那个人,永不会回来了。我不忍的看着她。睁开眼盯着墙上的玉佩,那里面的杂质越来越多。
“今晚,我就走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化形出来。
“你不找三郎了?”我问。
“你知道的。”她注视着我,乖巧极了“我也知道,三郎早就死了,早就投胎好多次了,早就不记得我了,找到也没用,我又陪不了他。我是鬼呢。”
“那你……”
“我想在人间玩一玩,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死了之后还没入轮回,但是我既然醒来了,我就想好好的看看这人间。”她照常的眯眼笑“我看到了,好看极了。你们活着的人真好。”
“是吗。”我也笑起来,那么多人抱怨不解的人间,在她眼里这般炫美。
“当然啊,万物可爱呢。可惜我快要走了,不然我还想你带我出去玩呢!”她看着窗外,小脸上写满委屈可惜不舍留恋……真是难为这张小脸了。
我转过头看外面的太阳,提议“天还没暗,要不,再出去玩一阵子?”
“好!”女鬼变脸学的特别好呢。
所以人间真的万物可爱,我看着她四处追逐别人影子,为一草一木的生机而感叹,风带来远方的故事,真该出去走一走。
“可惜我没有影子,不然你看我们的影子凑到一起,连着我们也可以三五成群!”她凑过去偷偷告诉我她的发现,那边一群人的影子聚在一起,暗影也是生动的。
“今天也是快乐的一天。”女鬼翘着二郎腿姿势奇特的挂在沙发上,总结道。
晚上临睡前,她和平常一样叨叨我。
“等你睡醒我就已经走了,你别哭哦,清明节可是我们鬼最喜欢的节日了,可以来人间看一看,别人只看了一天,可是我看了这么多天,我好高兴。”
“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但是你是好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说我投胎以后是不是还能找到三郎,和他三五成群呀!”
“我祝福你哟,你也会和你喜欢的人三五成群的,在那之前,要一直努力呀!”
再醒来的时候,墙上没有玉,屋子里也没有那个一直叽叽喳喳的女鬼。“五娘。”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电话响起来“是的,老师,我已经找到了,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我拿起那本族谱,再次翻开。
廿五代 侍宗。不是三郎,是我做了梦吗?
我不知道。打开窗,阳光投进来。
窗外的人三五成群,万物可爱。
三五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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