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座老房子,真真正正的老房子。
四面见方,由红砖堆砌而成。见长十五,见宽有十。主屋由三间房组成,配一个小西屋,一个过堂,一间南屋,一所茅厕。小院里有一颗大石榴树,一株杏梅树,再往前追溯,还一两颗柿子树。还见屋前的一丛月季,一口老式水井,两三水缸,三四棵树,把这小天井包围的有井有条,横纵分明。
这很规矩,也很朴素。南屋外,围墙里,是一方小菜园。有两米随半宽。
这个老房子,陪伴了我十四年光景。
少时,最轻松,也最欢快。
我弟弟小我五岁,我表弟小我四岁。家里的天井,便是我们游玩的乐园。年少的时候,手脚忙活,停不住,只会一个劲儿调皮。三个孩童,执木为剑,天天想象着行侠仗义,称霸一方,还有那仙侠梦哩!那会,哪知道累,只有意尽不尽,大人管不管。这会儿执剑,那会儿盖房......好玩的都玩遍了,哥仨就躺在炕上,翻翻杂志,叭嚓叭嚓桌游卡牌......你可知,那时间,真的呲溜就过去了,眨眼间就是一上午。兄弟三个,在一个天井里,这样一玩,就是五六年。
在小屋的夏天,最想躺着。那一夏,我收到了第一辆自行车,是姥爷给我收的一辆黑色可变速的小车。拾掇拾掇后,像新的一样。这辆车陪了我学车,骑车,前后三四年光景。姥爷用它一下午教会了我骑车,我用它接送我弟弟上幼儿园,它可耐造,十分坚挺。我清晰地记得,那次小车被我搞坏了,脚蹬子都掉了一只,我畏畏缩缩的找我姥爷:姥爷,您看看,给我弄弄。开始就是一顿凶(我姥爷十分珍惜从他手里被“救活”的物件),但我也清晰地记着,再往后,再坏的时候,他也不凶了,因为小车不仅仅是伤痕累累了。在往后,我换掉了它,就把它就放在天井的一角,慢慢的,日晒雨淋,变成了岁月的拼图。
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雨天,小雨还好,多少还神清气爽,杀杀暑气。但是大起来,我觉得它耽误事。既影响出行,又影响农作。我弟弟小时候可怕打雷。只要雷声轰轰,一闪他就找被子,二响他就钻进去,只撅着个屁股,十分滑稽。那一次中午,下大雨,雷声不断。母亲去上班,父亲在外务工。家里只有我和弟弟。“看不看电视?”我问。“我不看,你自己看去。”他答。当然,他依旧很自然的躲了起来。我也担心雨下的大,母亲不好往回走。便想打发时间,掩盖焦虑。“要不一起翻翻汽车杂志,认识认识?”我说。“这个行!”他回答完,第一时间去拉上了窗帘,屋子里灰蒙蒙的,我们不开灯,怕灯丝阴雨天气容易烧断。我们哥俩,趴在炕上,盖着被子,翻了一遍又一遍汽车杂志,也就是这天,我懵懂的学会了讲道理,还给弟弟讲了不少事情......
终于听到大门声响,便知是母亲回来了,那还有什么害怕,焦虑,我弟早就跑出去了,我也是,看见母亲回来了,怎么都放心了。
每每夏天,雨下的大,天井地势又高,小西屋里,水涨满过几次。那屋里得存了五公分的积水。怕淹坏东西,姥娘不放心,姥爷带着她,大晚上过来舀水。水一盆一盆的出,腰也一点一点的酸,那六七十岁的身影,直到现在,我都时常想起,细想下去,竟会泪眼婆娑。是他们一点一点把我们拉扯大的,我不忍看他们辛苦,只希望看到他们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屋虽破旧,但被亲情支撑,十分顽强。每当父亲回家,我们便知,是吃大餐的日子。父亲在外工作,几乎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他从黄岛回,就会带回海鲜来,大鲍鱼,大海蛎子,煮一大锅,我携些,用小车送与姥姥姥爷。美美的,很愉悦。也因为长时间在外,我们每次团聚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我总感觉异样,后来明白了,那时温暖。那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感觉。
温馨的家里,当然也少不了吵闹,父亲和母亲便是主力军。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我和弟弟向来不敢说话,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时过境迁,父亲早已在家工作,妈妈也在岗位兢兢业业。他们偶尔还会吵起来我们也劝。但我多希望他们理解,安安稳稳的,平平淡淡的,那就是福啊。
老房子,终归是撑不住了,父亲将他拆掉,换作新房。那角落的泥土,慢慢的被水泥代替。
新房建立,新的故事开始了。
我们几个孩子都长大了,都在朝着目标努力。与此同时,他们也年长了,都长大了好几岁,可我们是漫漫黑发,他们的皱纹白发却已清晰可见。岁月流失的快,可它总会贮存,小院的梧桐树下,郁郁苍苍的生长着的,不就是时光的化身嘛。
白驹过隙,我们不可能追得上,我们只能充分的利用时间,来好好报答这些伟大的,永远矗立在我们心中的人。
老房子,老物件,它们刻在我的人生里,隐匿在那最温馨的一片花海中,随着时光在摇曳,若隐若现。它时刻提醒着我,那温柔乡,就是故乡,哪都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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