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棵開花的樹
秋天走到了深处,闽南的初冬天气仍是和煦,夜晚出门觅食,仍见许多人穿着短袖游走。但很快就冷了,有时只是一夜之间,仿佛一个人忽然长大,再也回不去旧时的天真单纯。
最喜欢的是家门口的路,绿树成荫,干干净净,你尽管走,不必担心脚下的路。走着走着,你会蓦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颗繁花似锦的树下,这一树粉的白的缤纷,是在你必经的路上埋下伏笔,从春天到秋天,到初冬才愈发灿烂美好,尤其是阳光下,美得迷离而梦幻。今日于车上,在路口等红绿灯时,抬头一瞥,也见一树繁花,深秋季节凉风渐起,再见这赤诚而不设防的浓烈,莫名心醉,忍不住拍下了它孤独却丰盈的样子。
那不管不顾的姿态,像不像某一瞬间的自己?那日,和多年的老友聊天,说到人至中年光阴易逝,从少年到白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不过是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摔过跟头,受过伤,醒来发现,也就那样,其实不必太在意。想起从前的我们,迷茫忧伤,对未来一无所知充满期许,一路走来,或平淡无奇,或荆棘丛生,不是过来了吗?而今,且让我们平静地面对生活的磨砺,始终听从内心,然后接纳这个渐渐老去的自己。
当你沉浸在某一种纯粹里,你是幸福的。像很多个夜晚,你打开了一本书,你无所期待,文字却将你一遍遍滋养。晚上读的是《活着为了讲述》,“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说得极是,那汤汤如流水奔腾而去的岁月,更多的是无痕。而被忆起的,就是我们被截取定格的生活。我们讲述,我们书写的,无非是这些平平淡淡的时光。本书是马尔克斯亲笔写的自传,他讲述了自己的前半生,从童年充满魔幻色彩的大家族生活到颠沛波折的求学之路……作家强大的叙事和诗意的言辞交织在一起,自传读来也宛如小说精彩纷呈。是不是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都有掩盖不住的光芒?值得记录,值得珍藏。
“遇到沼泽,别怕,要敬畏。”童年时,作家外公说的一句话被他铭记,镌刻在记忆深处,后来变成了文字。他说,小池塘也好,桀骜不驯的大洋也罢,只要是水,脾气都摸不透。也是在某个时刻突然回想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插曲。而我读书的乐趣时常在于“断章取义”,有时目光会在某个句子上停留很久,仿佛这才是我心里想说的话,不经意地被察觉出来。而作家便是那个天赋异禀的人吧,在某个境遇里,恰巧说出了那一句话。
深夜里写字的时候,只听得时针的滴答滴答,和许多年前一样,熟悉的声音,听得见的寂静。许多年过去了,我仍在读书,仍在书写。在小雪的前夜,想起了那些遇见过的树,那些怒放的生命,那些生命里的重要他人。在遗忘之前,轻轻写下“珍重”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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