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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辰酒店一间不大的雅间里,三个男人碰杯喝酒。
这个酒局是田野发起的。芸最近不断对卓文说起洛志伟对欧阳若岫的背叛,常常怒不可遏。刚刚晋为副局级调研员的卓文,便和田野谈起此事。田野也对洛志伟在此种情形中做出这样的事感到有些气愤。在环的撺掇下,就和卓文商量邀请洛志伟晚上出来聚聚,想委婉敲点洛志伟一下。
虽然由于欧阳若岫的缺席,让三个闺蜜不能如往常一样快活聚在一起,但芸或环有时还会张罗小聚一下,三个男人也不时凑到一起聊天。只是最近一年来,这种聚会少了许多,一是芸业务拓展遍及全省,常常车驰马骤四处奔波,很难抽出时间,二是洛志伟有了金鹭之后,常常流连于金家姊妹圈子里,对这种聚会没了兴趣。但偶尔还是会参加应酬一下,毕竟他是莲城人,身在莲城官场,也不敢过于怠慢田野和卓文。尽管田野和卓文还不是什么显赫人物,可一个在市委,一个在市政府,多少也算他的一种政治资源,他不能断了这种关系。
下午,田野给洛志伟挂电话,约他晚上出去聚聚。洛志伟问还有谁。这种问法是洛志伟跟沙默学来的,他觉得这显得很有气派,便常常这样问邀请他的人。田野告诉他只有他们三人。洛志伟想了想便答应了。不过他觉得没必要到外面,就提议田野和卓文到东辰酒店来,他还牵挂着酒后可以在酒店打麻将,之后和金鹭一起回去。
洛志伟现在打麻将,绝不似从前单纯为了赢钱,打牌输赢已然无所谓了。他们公司在市中心地带开发的小商品商圈,吸引了来自省内外许多客户,建成后第一期安排的二百余个摊位迅速售罄,供不应求,许多散户为了得到一个摊位四处托人说情,没有关系的只能高价购买,费用一度高到翻了一番,仍然是一店难求。洛志伟独掌审批大权,自然收获颇丰。第二期也开发完毕,同样供不应求。所以,现在打麻将对于洛志伟来说,就是消遣,当然也是为了逢迎金鹭,金鹭酷嗜打牌,而且,他们的感情也是在麻将桌上深入发展起来的。尽管如此,洛志伟打牌还是一个原则:赢总比输好。
田野举杯说:“我们哥三个难得一聚,还是老规矩,这杯酒我和卓文一开,志伟呢,半开,怎么样?”
卓文和洛志伟点头,三个人仰脖饮进。
田野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在嘴里品尝着,然后说:“时光荏苒啊,我们几个相识,也有六七年了,现在回过头来看,还是发展不错的……”
洛志伟说:“可不是嘛,我觉得恍恍惚惚地就过来了,不过啊,要说到发展,看你们两个了,我是不行了,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说完,他有些无奈地夹了块红烧肉,他还保留着农村的饮食习惯,喜欢吃肉。
田野放下筷子,笑了说:“你这小年轻的,怎么如此颓唐,还不如我这半大老头呢!”
卓文还没吃菜,举着筷子看着各种菜肴,不知先从哪里下手,一边逡巡一边说:“田老兄可不老,你这精神头可比我们强多了!”
“呵呵,是安慰我吧?”田野捋捋鬓发,颇为感慨,“岁月不饶人,没看到我这正向‘一树梨花’方向发展吗?”五十四五岁的田野,鬓角已然染上白霜,虽然精神不减,但明显已呈衰老之态。
“唉……”洛志伟叹息一声,也放下筷子,眼睛盯着墙壁上一幅装饰画,上面画着一根枯枝,扭扭曲曲,盘根错节,显得很是别扭。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觉得这些画家都是古怪的人,所以才会画出这么古怪枯燥的画。
田野和卓文都注视着他,不知他想说些什么。
洛志伟把视线收回来,这才慢吞吞说:“你们看我这两年,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心力交瘁啊……”
“我理解你!”田野接过话说,“欧阳出了这种事,你心里很愧疚,不过,你也别太自责,我听说许多植物人都有恢复的可能……”
“是的,我也听说过,”卓文点点头,他终于把筷子伸向一盘虾爬子炒白菜丝,“只要照顾周到,还是很有希望的!”说完,一边把菜放进口中,一边漫不经心地瞟了洛志伟一眼。
“是啊,这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这可是个漫长的过程,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洛志伟苦恼地摇摇头。
“是的,这难为你了!”田野颇为同情地说,“不过,老弟,你要沉住气嘛,毕竟,还是有希望的,而且如你所说,已经过去了三年,只能是离希望越来越近了嘛!”他的手不停地抚摸酒杯杯沿。
“也是,志伟确实不容易啊!”卓文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洛志伟的杯子,表示同情和安慰。
“谢老田和卓文理解,”洛志伟端起酒杯浅酌一小口后,放下酒杯,“不瞒两位说,我真是坚持不住了,这种事太折磨人了!”他双手抱头,做出一个痛苦的姿势。
田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理解理解,绝对理解!对了,前几日,沙默回来,和你你谈了吧……”
洛志伟抬起头,点点头说:“是的,大哥没说的,始终很关心我们,可是,这是病,他也无力回天嘛……”
他横扫了两人一眼,揣度他们是否知晓谈话内容。其实他知道这是一个多余的举动,芸现在频繁出没在沙默身边,虽然谁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不过,在洛志伟看来,似乎并不逊于欧阳若岫。既然芸了解内幕,也就意味着卓文和环乃至于田野都会知道。
所以,洛志伟有些沮丧,摇摇头又说:“他批评了我……”
“哦……因为……因为那个女人?”卓文迟疑着问。
“是的!”洛志伟见话已挑破,脸一红,情绪有些激动,继续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可我是个男人,我需要女人和女人的照顾……”他挥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从你的角度来说,这似乎没有错,不过,倘若欧阳有一天醒来,这可不太好解释呀!”卓文说。
“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什么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做两件事,第一向她道歉,第二呢……你们应该能想到的!”
“离婚?”卓文一愣。
“是的,别无他路!”洛志伟说,“她不会要我,我也不再爱她,没必要再纠缠下去,就这么简单,现在的情形是倒了一个还搭了一个,我们都痛苦!”
“是啊,这确实挺折磨人的,”田野喝了一口酒,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毕竟是将来的事情,我还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
“而且……”卓文接下去说,“而且,还会被人谴责的……”他注释着田野说,田野点点头。
“谴责?”洛志伟先是一愣,继而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冷笑一声说,“谴责是什么?不就是用所谓的道德来评价别人吗?现实里还需要道德吗?我倒觉得,道德的存在毫无意义,人们都会谴责别人,而忘了其实每个人都应该受到谴责,我可没那么高尚,用克制自己来迁就别人,我知道我不对,可现在,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我只能错下去……”
说完,洛志伟又一次挥掌,但没有落在桌面上,而是滞留在空中。田野和卓文惊愕地看着他摆手的动作,知道其意已决,劝说无效。
“或许……你是对的,那么,沙默是什么意见呢?”田野注视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
“哦……”洛志伟沉吟片刻,他慢慢收回手臂,凄然一笑,“大哥也算理解我吧,不过,我那天有些激动,说话可能让他不悦,过几天我可能去省城,再当面向他道歉吧……”洛志伟有些轻描淡写地说。
尽管处于现在如此尴尬的境地,洛志伟依然在两人面前表现出一种优越感。在外人面前,他始终以和沙默关系密切而自豪和倨傲,即使现在明知沙默对自己不甚满意,这种优势感仍然强烈存在。在他看来,无论如何,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在沙默面前,自己永远要比同桌的两个男人更有话语权。所以,他才故作一种语气轻松的样子。
田野和卓文对视一下,又同时无奈地摇摇头。
田野端起酒杯:“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刚才那番话也是对你的关心,希望你能理解,毕竟,她们三个女人是特别要好的闺蜜,我们也不忍心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不过,我可不希望我们男人之间也随之断了友谊,还是要常来常往啊……”他轻轻摇晃着酒杯,注视着里面微微旋转的酒液,声音低沉。
“是的,志伟啊,我和老田的心情你应该理解,人各有志不能强勉,而且,这种事外人也不好置喙,你有自己的选择权,我和老田也是出于的维护你的家庭和我们友谊的角度来劝说你的,这番善意,你肯定能够理解,对吧?来,我们干一杯!”卓文说着也端起酒杯。
洛志伟脸一红,尴尬笑了:“当然理解,毕竟我们都是男人,这事如果出现在你们身上,我也会出面说话的,不管怎么说,这不仅是对欧阳,也是对我负责,凭心而论,我也不愿如此,可是……嗐,解释毫无意义,就当我错了,你们允许我错一回,好吗?”说完,也举杯。
三个男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田野说:“不提这头疼的事,我们说些别的吧!”
于是,他们又开始聊起官场发生的事。
三个男人继续饮酒说话。而在离东辰酒店不远处的酒神咖啡厅一个角落里,伴着低悠舒缓的乐曲声,三个气质不俗、引人注目的女人正悠然啜着咖啡。她们是芸、谭嫣和曲菁。
下午,天降小雨,淅淅沥沥,虽然并不影响出行,但芸的心情随着阴沉的天气也阴郁起来。本来想约环一起去探望欧阳若岫,她站在蓝天使美容中心的窗前看了看窗外蒙蒙细雨中幽暗扑簌的梧桐树叶,便陡然没了心情。转身给沙默挂电话,询问一下柳淑彦的病情。之后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翻看一本最新的整容杂志。这时,卓文来电话告诉她晚上和田野一起约了洛志伟喝酒,要晚一些回家。两个人有个生活习惯,就是不管发生是么事,只要一方不在家都要告知对方。
她觉得多此一举,洛志伟已经鬼迷心窍,任何劝说都毫无意义。卓文说即使那样也要亮亮态度,尽力而为。芸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便不再阻挡。刚放下手机,就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一向心细如丝的芸,谙熟身边工作人员的举止动态,她听得出,叩门的人一定是个女性,而且,还不是她公司里的人。随着房门轻轻推开,芸不禁吃了一惊。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确实是个女人,也确实不是公司的工作人员,但是一个熟悉的女人。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是娴静柔弱的曲菁。
自从三年前沙默通过国正明让尚景涛安排卓文做了处长,曲菁就再没有来过蓝天使。因为这种越过直接领导另攀高枝的做法,不仅让尚景涛不悦,也让曲菁觉得颜面尽失,原本那种倨傲矜持荡然无存。尽管芸明白事理,每年都要让卓文向尚景涛表示一份不菲的心意,但还是让夫妻俩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两个女人很少见面,上次沙默回莲城两人算是一场久别邂逅。也正是这次邂逅,让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颠覆。
“菁姐,怎么是你啊……”芸笑着起身迎接,格外亲切。
“没想到吧?我这是路过,就上来看望一下妹妹,没想到你这繁忙的大老板居然在呀……”曲菁腼腆笑着,白净的脸上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两个女人各怀心腹事闲聊一会儿。曲菁这才委婉提起,她要去省城参加全省图书馆系统一个会议,准备顺路去看望一下沙默,却又不知道沙默家在哪里,所以想让芸指个路,当然,如果芸能够引路更好。芸自然清楚她此行的目的,但还是委婉推辞说她虽然去过,但与沙默并不很熟稔,沙默是卓文那边的关系。她采用了之前欧阳若岫的说法。可曲菁已经多方了解过,知道现在芸是沙默身边最有话语权的女人,卓文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便旁敲侧击表示,如果芸不引见,她只好自己直接去奉阳市政府找沙默了。芸一听沉不住气了,便答应做引路人。
芸清楚自己是怎么觅到那个难得的机会得以走到沙默身边的,虽然她觉得这个中年女人无论从姿色还是年龄方面都不足以让沙默有其他想法。但女人的警觉告诉她,这是个迫切渴望接近沙默的女人。一个有欲望的女人,永远是另一个女人的敌人。芸在这方面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会给任何女人任何机会。
正说着,谭嫣打电话过来,问芸忙不忙,想和芸去喝咖啡。芸一想,明白谭嫣应该也是为了接触沙默而来。便爽快答应了。
两个之前让她百般奉承,谄媚巴结的女人,现在居然都拜倒在她的脚下,这种诡异轮转,让芸顿觉身价百倍,惬意无比,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甚至比卓文报上副局级调研员还要荣耀。她陡然想起自己那个当官亲属的女人,那张尖刻而傲慢的嘴脸,令她至今难以忘怀。她做不到那样,她是一个见过世面而又宽容善良的女人,她不会对任何依附于她的人表现苛刻、冷漠乃至于嘲笑。但她心里却充满喜悦,充满拨云见日、如沐春风的畅快。她甚至想,能有今天,有这个自己被官场女人拥戴的美好时刻,此生足矣。之前为之所做的一切努力包括屈辱,统统都值得!
芸对说曲菁说带她去喝咖啡。曲菁笑了答应并说她来安排。芸摆摆手,告诉曲菁带她去见一个人。曲菁问是谁。芸神秘笑了,告诉曲菁她认识的。就这样,芸领曲菁冒着细雨开车去了酒神咖啡厅,谭嫣已然等在了那里。
曲菁和谭嫣一见面,马上就都想起了对方。在国际酒店等候沙默谈话的那段时间,虽然她们没有直接语言交流,但目光却是格外熟稔。由此也都萌生了一种亲切感。自然,这种亲切感来自于她们的男人都庇荫于同一棵枝叶繁茂大树下。这让她们的目光从开始的猜疑和警惕,逐渐变得温和而友善。她们相互都记得,在谭嫣走出豪华套房后,面对曲菁投来关切的目光,报以一个浅淡的微笑,而曲菁也心领神会地回敬了一个微妙的颔首。
咖啡厅里以青年人为主,其中不乏一些男女情侣,没人大声喧哗,大都柔声细语,在如水般流淌的音乐中,气氛格外静谧高雅。三个女人悠闲地品着咖啡,也低声碎语闲聊着一些女人关注的话题。诸如美容化妆、服饰时尚,乃至于丈夫孩子等等,就此讲述自己的故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她们的略大的年龄、端庄的服饰和共有的不俗气质相对引人注目,不时有人投来复杂的目光。可能嫉妒,也可能歆慕,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本来就认识她们。虽然曲菁因为工作关系平素很少抛头露面,但谭嫣和芸却可算作莲城公众人物,面孔为许多人熟识,也被许多女人敬佩和仰慕。所以,在这种场合,只有曲菁多少有些拘谨之外,谭嫣和芸却熟视无睹,谈笑自若。
说了一阵子闲话,曲菁问起女巡警的事,倍加赞赏。谭嫣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漫不经心说:“过几天,我准备去省城,捎带探望一下调到奉阳工作的高美美……”
芸见过高美美两次,知道她是原省委一位领导秘书的新婚妻子,也知道谭嫣是通过沙默结识了高美美。所以,她立刻明白,谭嫣和曲菁一样,都是想去省城接触、巴结沙默。只是曲菁比较直白,坦然向她征询意见,而谭嫣相对委婉隐秘,搬出一个高美美来做挡箭牌,掩人耳目。之所以向自己提及,不外乎也是顾忌自己心生反感而已。
芸一边在心里暗笑,一边说:“对了,我近日也要去一趟省城,一方面是看看奉阳的公司,另一方面……嗯……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吧,沙市长特意叮嘱我不要对外人提起呢,他妻子患病住院,我准备去探望一下……”说完,漫不经心看着两个女人。
曲菁和谭嫣闻言,同时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相互看了看。
谭嫣马上说:“严重吗?那我必须过去探望一下……”
“哦……这可不是小事,我也应该过去一下……”曲菁脑子迅速转了转,也马上表态。
“可能很严重吧……"芸模棱两可地回答,然后说,“既然这样,我们几个人算是不谋而合,我看哪天我们一起去省城探望沙市长的妻子,不过啊,不知道沙市长会不会生气,他反复强调过,不允许传播这个消息!连奉阳很多人都不知道,怕探望的人过多,带来不好的影响……”
芸已然谙熟官场规则和表达方式,委婉而巧妙地表述。她自然不会轻易给她们这个机会,倘若谁都可以近距离接触沙默,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存在意义的稀释。所以,她有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这就是官场女人与男人的区别。大凡男人愿意把朋友举荐到自己的层面上来,增加力量共同发展。而女人却往往不太愿意这样做,她们希望保持原来的格局,使自己始终处于一个更高的层次,进而得到其他女人的尊重。
曲菁朝咖啡里略微加了点糖,她不很习惯咖啡中那种醇厚的苦味。沉吟片刻后,她说:“沙市长真是低调啊,可我们是莲城人,可谓家乡故旧,不应该包括在其中……何况,又有芸引荐呢?”她在为自己此行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避免被排除在外。又觉得理由不够充分有力,多少有些勉强,便把芸作为一个筹码加上。
“是的,”谭嫣也说,“在莲城时,我和柳姐一直相处不错,可不是什么外人,这次探望理所当然,又是和芸同行,我想沙市长不会不悦的!”
谭嫣因与尤佳的关系,之前曾多次接触过柳淑彦,只是关系没有如她所说的那么亲密而已。她称柳淑彦为姐,也是一种套近乎,实际上她与柳淑彦同岁,生日上还要大出柳淑彦一些。但在眼下场合,她必须这样说。这在于向曲菁和芸暗示,自己完全有资格去探望柳淑彦,可谓素有渊源,师出有名。不顾,心里对尤佳有些埋怨,觉得她应该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倘若事先得知这个消息,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被芸牵着鼻子走。
见两个女人都买自己的帐,芸便把话收了回来说:“那是,我们三个同行探望他的妻子,他怎么会不高兴呢!其实,他还是一个很恋旧的人……”说完,她轻叹一声。后面这句话是芸的真心吐露,沙默对欧阳若岫的深切眷恋,让她不无忧虑。
谭嫣见达到了目的,便抿嘴一笑,拉拉芸的衣裙说:“这件衣服你穿着真美,一看就是高档的,气度不凡……”
“是啊,芸穿衣可谓站在时尚最前沿,总是领导莲城时尚潮流,对服饰有独到见解啊……”曲菁也一边打量芸,一边应承着说。
芸今天穿了一件幽蓝色长裙,肩部是两条宽宽的吊带,锁骨下是略呈V型的领口,典雅严谨,又略带活泼,尤其是裸露的肩部和双臂雪白肌肤在幽幽蓝色映衬下,尽显丰腴与细嫩,格外明丽耀眼。下面是三层间距较大的裥褶,突出了腰身和双腿修长。裙长过膝,裙摆下及小腿肚,不乏灵动飘逸,也不失端庄大气。整体看来,十分符合芸的少妇气质和职业女性气度。
芸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笑了,说:“这还真不是什么过高档时尚的东西,多少有些老旧,只是很适合自己罢了!你们穿衣可比我好看多了!”
曲菁优雅摆摆手说:“那可不一样,谭嫣还真不错,我就不行了,年纪大,身子薄,穿不出来什么韵味了,可不敢与芸相提并论!”
她很谦逊,既讨好芸,又不得罪谭嫣。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毕竟自己也颇具女性魅力和服饰特点,属于一种纤弱窈窕的风格。
谭嫣微笑着:“我看你们都很有气质,不像我,离了警服都不知穿什么好……”
“可你那种飒爽英姿的气度,即使不穿警服,也尽显无遗,又不缺妩媚,我们可学不来!”曲菁说。
芸说:“可不是嘛,嫣姐那种英武之气可不是哪个女人都具备的,不过,你也要放开一些嘛,我就没看见你穿过裙子,总觉得有些遗憾……没听说吗?‘你可自由信仰,亦可自由着装’嘛!”
曲菁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是个知识女性,晓得这句话是上世纪法国大革命的街头革命标语,也是女权主义的一个口号。
“还真不容易,这辈子穿着警服习惯了,总觉得穿裙子有些别扭……”谭嫣似乎也有些遗憾,轻轻拍拍自己的大腿,然后又问,“怎么?我穿裤子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芸说,“我的意思是说,不能总穿裤子啊,你在家里穿裙子吗?”
“嗯,常穿的!”谭嫣一红脸点点头。
“哎,可别小看女人穿裤子或者裙子,跟你们说啊,这里面很有学问呢!”曲菁说。
谭嫣似乎关注,略微朝曲菁这面侧过身子。芸也颇感兴趣,抿了一口咖啡说:“菁姐,你给讲讲?”
曲菁沉吟片刻后,微笑着说:“是这样,裤装的变革,完全是女人对男性世界规则的冲击和挑战,现在女人穿裤子,还是女人不懈努力和抗争的胜利果实呢。其实,女人的正装还是裙子,有一个有趣的经济学理论叫‘裙边理论’,这个理论认为,女人的裙子长度和社会经济发展状况成反比。这个‘裙边理论’的提出者发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繁盛时期的美国,妇女普遍选择短裙,裙边向上收,结果股市也随之上扬;相反呢,三四十年代世界经济危机时,她们选择穿长裙,市场也逐渐走低。哦,这也就是说,女人盛装打扮、着装性感是世界经济发展良好的一个兆头。”
“对啊,还真有道理,你们想,经济好了,男人腰包鼓了,就舍得给女人买衣服穿了,反过来,囊中羞涩,吃饭都成问题,那里还有心思给女人花钱呢,对不对啊?”芸听罢,略一思索,就叫了起来。
谭嫣和曲菁不约而同笑了,谭嫣说:“不至于这么简单吧!”
曲菁却点点头说:“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也是这么简单,可不要小觑女人拉动经济的力量呦!”曲菁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对此十分熟稔,她补充说,“每当股市普遍下跌,经济低迷时,女人的穿着大都传统、古板,而股市指数上扬时,街上女人也都穿着艳丽,姹紫嫣红,不信你们回忆一下,是不是这样?”
谭嫣凝眉思索片刻,继而颔首说:“嗯,还真是那回事,挺有意思啊!”
芸突然说:“咦,女人这么厉害,可这官场怎么都是男人呢,什么时候都换成女领导倒是不错!”
“妹妹,你这个官迷啊,三句话不离本行……”谭嫣说。
三个女人一起窃笑起来,笑声不大,但还是在静谧的咖啡厅里引起反响,其它桌的人不免引颈来看,弄的三个女人都红了脸,同时掩口抿嘴,怀着不同的心理,伏在桌上用眼眸传递笑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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