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过往是一本书,那梦就会是一张顽皮的书签,在过去的页码中游荡
累了,就择一页而眠
所以我们总会在梦里与过往不期而遇
小溪姥爷的话,让小溪有些心神难安,总觉得关于母亲的事很多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不知道的。小溪虽然对母亲的印象不多,不过却始终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温婉贤淑的人。母亲留下的照片很少,但在有限的几张里,她总能看到母亲眼里和嘴角显露的温柔。
但其实再细想一下,她也确实对母亲过世的细节所知甚少,家里好像对母亲过世的原因讳莫如深,每次自己好奇去询问姥姥、姥爷以及父亲关于母亲死因时候,他们都只说是病重没能救治过来,再细问,就没了回答。虽仍有不解的地方,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个答案。
可如今小溪却觉得这个答案里好像掩盖了一些故事。
小溪越想越乱,虽然知道现在去问父亲不太合适,而且也可能还是得到那个答案,但按捺不住的小溪还是出去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父亲还是说了那个小溪自小就听到的答案,小溪想再多问些时,父亲却借口很忙,挂断了电话,挂断前只是说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小溪打完电话回来时,护工大姐已经下班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秋子和昏睡的姥爷。
她向秋子说了自己的疑惑,秋子也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因涉及到小溪的母亲,秋子不敢妄加揣测,思前想后,也觉得只有小溪的父亲能解开这些疑惑。但秋子也建议此事还是等到小溪父亲过来时,去当面询问比较好。
只是两人当时又怎会知道,总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也就不必去承担一些本不需要去承担的往事和这些往事的前后因果。但一旦知道,就总无法逃离地去承担以及去延续由这些往事和这些往事的因果所带来的那种本可以逃离的命运。
当天晚上,两人依旧是像往常一样给姥爷进行擦洗。完毕后,秋子端起水盆打算去倒掉,但就在秋子走到廊内拐角处时,迎面走来一位女士,差一点撞个满怀。秋子的右手本就持不了重物,水盆一下子失了平衡,盆里的水顿时洒在了地上,溅了许多在对面人的裤子和鞋子上。
对面的女士惊呼一声向后退去,缓过神就开始指责秋子:“走路不看人的吗,这么大个个子,连个盆都端不住。”这位女士指责秋子时,虽然并没说太过分的话,但是眼神十分犀利,话语从她口中出来像是带有实质的压迫感,就感觉像一只炸了毛的野兽,随时能扑上来一样,这让秋子面对她时不觉心里有些发虚。
秋子没办法解释太多,只好连忙陪着不是。好在这位女士也没太过纠缠,收了些许戾气后,绕过地上的水渍,就继续前行而去。走路时的节奏就像设定好的一样,带着强有力的节奏。
她经过秋子身旁时,说了一句:“真是晦气。”声音不大,但语气让秋子觉得像有一阵冷风透身刺骨。
秋子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心想这位的气场还真是强,感觉自己一米九十多的个子在她面前竟然都矮了三分似的。
他揉了揉刚才因吃劲而导致酸痛的右手,去护士站借来拖把将地拖干后,便拿起盆回去了。
当他回到小溪姥爷的病房时,愕然发现屋里竟还有个人,细一看,心底更是一阵万马奔腾。因为屋里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遇到的那位女士,这让秋子顿感头痛。
世界有时总是小得不成样子。
那位女士见到秋子进来最开始也露出些许诧异,但随后便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说怎么这么晦气。”依旧是冷冷的语气,而且说这句话时嘴角还有些上扬,含着些许鄙夷。
这时小溪看到秋子进来,忙来到秋子身边,向秋子介绍。
“秋子,这是我小姨。”
原来这位女士便是小溪的小姨,因担心姥爷,提前一个晚上回来了。
秋子忙向小姨问好,并再次表达了歉意。
看小溪有些茫然的样子,秋子小声和小溪简单说了下刚才的状况。
“你就是小溪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吧。连盆水都端不明白,真是不知道你来这能照顾谁。小溪看上你哪了,过年连养她长大的老人都不要了,过去陪你。想想我妈走的也真是冤啊。”小溪的小姨打量了一下秋子,之后一边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一边冷冷地说道。
秋子明显感觉小溪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下。
“是我不该拽着小溪陪我回家过年的。”秋子轻拍了拍小溪紧握的手。
“这话不用和我说,我也管不着。真不知这一家子怎么了,一辈子都逃不出被农村人套牢的命。”小溪的小姨露出了些许的敌意,又散发出了刚才秋子就有所领教的戾气。
小溪拉了下秋子,示意秋子不要开口。
“我说过了,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是我非要去的。”小溪盯着小姨十分肯定地说着。
“我也说过了,这话不用再和我说,我管不着。真是和我不开眼的姐姐一样,都愿意看上没用的废物。”小溪的小姨前一句说的好像云淡风轻,但后一句,却又有些咬牙切齿。语气和神态间的转换竟然还有些恰如其分地融为一体。
“请您尊重一下我妈,她已经过世那么久了。还有,我不想在姥爷面前和您吵架。”小溪也咬紧了牙关。
“小妮子是长大了啊,都能和我谈尊重了。好,我是来照顾我爸的,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赶紧和他一起给我滚出去。”小溪的小姨明显在压着怒气,相信如果不是小溪的姥爷在旁昏迷,应该早就提高音调把他们骂出去了。
秋子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小溪在姥姥去世后总是不敢让自己去帮忙,在那个节骨眼秋子要是出现,恐怕这个小姨要更加恐怖得多。
小溪转头劝秋子先回自己的宿舍去,可秋子却担心小溪想拽着她一起走,毕竟有这样一个小姨在这,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
“我还要照顾我姥爷,姥姥我没能尽孝,姥爷这我不能再走了。你先回去吧,放心,我和她见面就是这个样子,早就习惯了。”
听完,秋子还是有些犹豫,但想来现在也确实无法劝动小溪。而且自己在这只能让局面更加恶化,秋子只好去收拾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先行离开。
虽然小溪的小姨如此刻薄,但秋子临走时却也没忘和她道个别,但这个小姨仿佛没听见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小溪送秋子到门口,这时屋里却传来了小姨的声音。
“小子,我在这的时候你最好别再过来,省得都不痛快。我不计较不代表我愿意看你们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秋子再好的脾气也总是架不住这一句句的讽刺,秋子强忍着没有回头,却在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来也是为了小溪,跟你又没关系。”
小溪示意秋子快走,关上门后。依稀听见小溪的小姨冲小溪说了这么一句:“这还真是有你爸当年的风采啊。”
极尽讽刺的语气。
秋子当时不知道这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可以导致这个小姨对待亲人能是如此的针锋相对甚至是尖酸刻薄。在他的印象和意识形态中,家里不管有多穷困、有多不堪,家人之间总是应该要牢牢地抱在一起,去一起面对、解决这些问题的。虽然有时也免不了一些小摩擦,但应该总是可以被亲情很快化解才对。
但反观小溪家,虽然物质条件不差,但除了小溪的姥姥、姥爷,秋子总感觉这个家是被割裂开的。而且听小溪的意思,从小便和小姨是如此的关系,这让秋子很是不解。
秋子在往宿舍走的路上,脑海中总是闪过小溪的小姨那有些鄙夷的神情,也反复响起她说的话。
“真是刺耳。”
但从中小姨的话中,秋子也听出,小溪的父亲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而且看样子当初的情况应该和现在秋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那为什么当初小溪的父亲却如此反对两人而不是理解呢,这让秋子很是费解。
不过很快秋子就摇摇头,想不通也就不要想了,每个人都会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而且上一辈人出生在中国变革的时期,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总是不似现在这样相对平稳,多是动荡不堪,也总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生而为人,多有不易。
也或许小溪家里的病因就源自那个时代吧。
而这些不管究竟是何种故事,终归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不可能再改变的。秋子现在心里只能希望,小溪家里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小溪。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的,随着小溪姥姥的逝去,姥爷的病倒,这原本被两位老人压制下来的矛盾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小溪身为家中一员,总是难以逃离这个漩涡。
而且谁又知道小溪会不会就是漩涡的中心呢。
秋子继续低头在路上走着,这时前方不知哪户人家又放起了烟花。秋子抬起头驻足观望了一会,这也让秋子突然想起来,原来除夕刚过并没有多长时间,可在秋子心里距离过年在家团圆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久,久到已经可以用怀念这个词来纪念那段时间。
看来这一年,注定要过得十分“漫长”。
新年伊始,就发生这许多事情,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