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曰洒家
入村的路口是一段上坡路,坡度很高驱车上去总给人一种不安全感。随着农村的发展道路的改革,这条路口经过水泥沥青的硬化,也成了通往九山游玩的必经之路。
山坡上有着一片苹果园,每次经过的时候总给女儿一种可吃的既视感,路过这里的时候我也会有意的停下了,让女儿能够趴在车窗上看着苹果树的变化。花儿一谢,树上便结满了深绿色的小苹果。又过了一些时候,苹果逐渐变大,颜色也逐渐变黄,有的地方还变成了淡红色。
待到入秋的季节,苹果也就成熟了,远远望去,树上裸露给女儿的是神奇和喜悦,一个个沉甸甸的小圆灯笼挂满了树枝,把树枝坠得有些弯弯的。
“这算是能吃了吧?”女儿拍着我的肩膀望着我,当然这句话从苹果的青涩时候就开始问。这次我才能算是理直气壮的回答。
“嗯,完全成熟还得等一段时间,不过应该可以吃了。”
靠着路边停下车,我领着女儿就迈进了这片苹果园,苹果树长得并不高,树枝很密,深绿色的树叶是桃形的,毛茸茸的。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片果园的主人,但这鲜嫩的苹果挂在树上,我抬手就能够到,又看了看女儿这期盼的眼光,所幸先挑一个大点的,然后在去找人。
这些苹果措手可得,苹果很是饱满和硬实,拿在手里就感觉和平时吃的不一样,一股沉甸甸的厚实感,用车上的纯净水冲了冲,就递给了女儿。
女儿咬了一口就传来一阵的爽脆声,我抿了抿嘴巴,准备在摘一个的时候,一只大狗摇着尾巴,朝着我们这边奔跑狂吠而来。
这只狗很大,全身土黄色的毛,奔跑着带动了前胸的肉都一颤颤的,以至于狂吠中分明能看到嘴里流出的哈喇子。我连忙招呼着女儿向车内跑去,当我转头时,发现女儿已经早早的跑到了车内,嘴里面啃的苹果已经塞满了腮帮,在车窗上探出脑袋来静静的看着我。
看到女儿这种表现,心理不免感叹不愧是我亲闺女。
待到这条大狗跑到我面前时,我是万万不敢动的,很简单记得小时候被狗撵的时候,你跑的越厉害这狗追的越起劲。
这条狗看见我没跑,就趴下两只前蹄,呲着牙一副攻击状,仿佛下一秒就向我扑来似的。
“滚,在叫我就把你炖了!”我也是虚张声势的用脚在地上使劲跺了跺。
“呜,汪,汪!”这狗依旧呲着牙身子向前一纵一纵。
一时间僵持着,我也不敢转身上车,生怕这狗冷不丁的在背后咬一口。可这条狗也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依旧狂吠着,头还不时的一狰一狰。
这时候从苹果园里走出来一个老汉,这位老汉的眉毛胡子都花白了。但脸膛仍是紫红色的,显得神采奕奕。他身穿一件白色的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老汉背着手,一口一口啄着旱烟走了过来。
“去,在叫砸死你”老汉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这条狗说。
这条狗没有听老汉的话,反而却越来越凶了,老汉又补了一脚,“呜哼”的一声夹着尾巴躲在了老汉的身后。
老汉背着手看了看车里说:“没吓着孩子吧?”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了摆手,女儿看到这情景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想必这片果园应该是这个老汉的,就掏了掏裤袋说:“那个,大爷我闺女想吃苹果,但是我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你看多少钱我补给你?”
老汉没有应声看了看我女儿嘿嘿的笑着说:“都是自己种的,爱吃就再摘点。”
“那怎么好意思呢?”说着我就在钱包里掏出50块钱就往老汉口袋里面装。
“咦,你这人,闺女吃点苹果咋了,都是自家种的!”老汉说着就把钱硬塞到了我的手里。
“走吧,我给你们摘点,留着路上吃。”一时间不好推辞我就拉着女儿跟着老汉的后面,始终还是跟这条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爷爷,这是什么狗啊,这么厉害!”女儿紧盯着这条狗问道。
“噢,闺女别害怕,这狗是土狗,不怎么咬人!”老汉转过头对着女儿笑了笑说。
老汉这么一说我这才算仔细打量了这条土狗,这条土狗可够大的,我记得小时候在老家自己也养过土狗,却没有像这条土狗这么大。柴狗、黄狗、草狗是部分地区的叫法,不是统称,但总觉得没有叫土狗来的那么敞亮和贴切。当然有一个更动听的名字叫中华田园犬,不可否认是自欺欺人的“雅称”,正如我们把“妓女”称为“性工作从事者”一样。也没人愿意把土狗的名字说的那么富丽堂皇。
老汉不一会就摘满了一兜苹果,又领着我们来到了看林子的小屋,小屋不算大,红砖裸露的墙面,屋顶是老式的泥砖瓦片。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门口处摆放了几个托架,托架上面是用竹编筐晾晒的红辣椒。院子里还养了几只母鸡,土狗跑进院内这些母鸡“咯咯”着扑打着翅膀跑开了。
我和女儿找了个板凳坐下来,老汉拿出一个盆来,把苹果倒进去。我看见后连忙伸手帮着洗了起来。
还是有些担心的转头看了看那条土狗,而那条狗就窝在柴垛下面。母鸡在它身边踱来踱去扒拉土坷垃找虫子吃,偶有沙土溅落到它褐黄色的毛肚上,它也不恼,只管伏下头,仿佛是有好些心事。唯有母鸡奔到他的搪瓷碗边啄食,它才猛地起身,紧张地盯看。
女儿也是无聊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土狗,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块饼干,朝着土狗丢了丢。这只土狗身子向后挪了挪又地下头嗅了嗅。没有吃原地转了一圈又窝在了柴垛下面。
老汉看到女儿的举动也是呵呵的笑着说:“闺女,别给它吃,自己留着,这土狗又不是啥宠物,指望它看见护院吧又分不清人,瞎咬!”
“爷爷它叫啥?”
“这土狗哪有啥名字!”老汉笑着说完就拿一个方便袋把洗好的苹果装好。
装好的苹果有很多,我执意要给老汉钱,老汉也是执拗不过我,就只收了我10块钱,说够包烟钱就成。临走时那条土狗还不时的狂吠了几声,是告别还是警告或许连这条土狗自己都不知道。
告别了老汉,就驱车离开了。女儿今天算是有口福了,从开花到熟落,念叨了半年的苹果今天算是吃了个肚圆。苹果新鲜水分又多,现在很难吃到这样的水果,老汉的苹果总觉得和市场上卖的不一样,应该是老品种了。苹果谈不上红润,甚至表皮有些青黄色,放在车里都隐约着飘散出一丝丝果香,谈不上很甜,但就是这种略微的酸甜在加上爽脆,让人吃着口感上很是过瘾。
过了没多长时间,女儿就嚷着还想吃哪里的苹果,女儿很执拗这点倒是随我。到了周末的天气有些阴沉,就带着女儿爬过了山坡来到了这片果园。
也许是对那条土狗心有余悸,我和女儿在车上等了一会才敢下车。很奇怪走进果园并没有看到老汉和土狗,就拉着女儿朝着小屋走去。
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土狗的狂吠声,想必老汉应该在家。但当我们走到小屋时,小院里却站着两个人,土狗就堵在进屋的门口朝着俩人呲着牙狂吠着。
“这狗,不让人进了是怎么着?不进去看看不行啊!”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院里嘟囔着。
“那咋办,这老李头几天没出门了,看来......!”站在那个白大褂身旁的人抽着烟皱着眉头说道。
看到我走了进来,那几个人转头看向了我这边说:“你是干嘛的?”
“噢,我是来买苹果的,前几天来过一次,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我是这里的村长,这老李头几天没出门了,我担心有什么事,就拉着村里的医生来看看,这土狗就是不让人进?这不还咬了我一口!”那人抽着烟指了指裤脚上的破洞说。
我说:“那这狗就不认识其他的人?找个认识的把这狗支开不就完了?”
医生说:“这老李独门独户的,儿子死后,就只知道埋头种苹果,又不经常出院子,本来心脏就不好,这狗又凶的很!几乎村里人都不敢来这!”
这时候村长仿佛时狠了心,丢下烟头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看着土狗,又在旁边捡起了一个木棍看了看医生,医生点了点头又看看我说:“你带着闺女先离开这里吧!我们得进去!”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土狗,它依旧趴着两只前蹄,呲着牙“呜汪”的叫着。不时得用两只前脚扒着地。
我转身拉着女儿离开了,穿过果园树叶随着风刮的沙沙响,就仿佛像是耳边传来的土狗的悲鸣声。
我抽着烟开着车,女儿仿佛知道了什么,又或许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在向我索要苹果。离开了山坡再也看不到果园时,女儿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爸爸,你以前养过土狗么?”
我抽着烟看了看窗外,并没有理会女儿。其实小时候我也养过土狗,记得老家土狗那些土狗大都精神皎洁,不管是什么时候眼睛总是左看右看,头还不时的一狰一狰,不像现在的名犬一样,一年四季的春困秋乏夏打盹,毫无精神,土狗却每天貌似有使不完得劲。
记得我小时候溜达时,土狗时常不紧不慢左嗅右嗅跟在我的身后,我紧张了,它们会不停地叫给我壮胆,并站在我身侧或身前。土狗又凶的很,大街上不管遇到比他体积大多少的名犬,都敢吼上几吼,呲着牙前腿下压老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但往往对手不屑一顾。土狗忠情念恩,记得刚到家,它会一直冲你叫,但很快就看见了你,低声哼不停的撒娇摇摇尾巴,待你整装行囊每次离家,它会追着车跑很远,气氛跺脚拿石头扔让它回家,它却依然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你。
看到我没有理她,她又拿着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爸爸我问你话呢?”
我转过头来看了看女儿说:“爸爸没养过傻到只做一件事的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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