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周在大年三十前一天出了院,时南挺开心的,毕竟她不用惨兮兮地在医院过年,木周就更开心了,时南在一边收拾行李,她就跟西天取经的菩萨似的,对这个道声珍重,对那个道声再见。
隔壁床的叔叔是送快递时车祸伤了盆骨,体内钉了钢钉,加了钢板,虽然获得赔偿,但不在医院躺个小半年不能完全康复,大叔在医院也熬了快俩月,看着木周能离开心里羡慕得不行。
“叔,多看一会儿那个比凡凡帅比小鹿精神比冠希哥有贞操的饭很熟不好吗?”
梁木周的确不会安慰人,还一下得罪了几亿人口,要知道这仨人的粉丝数以亿计啊。
“你说的啥?”
听叔这口音应该是陕西人,木周讪讪开口,“哦筒累拱啊······”
时南听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这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对方听懂自己的话。
很早前时南就请人把澧职的房子收拾好了,知道木周具体的出院时间后又打扫了一次,一直空着等待主人的小居室,待到钥匙落锁那一声,终于有了生气。
时南更直接地把房子扫了一眼。
一张饭桌,一张床,两把小椅子,床头是柜子,靠墙那边是寝室常用的便携衣柜,阳台是玻璃门,左边洗手间,右边搭了一张桌子算是厨房。
梁木周正拿着手机在床上坐着看相声节目,自个儿乐得绝无仅有,时南看着她齐肩的发尾,好像是第一次见她头发长这么长,他手停留在发梢上卷了卷,想让她把头发留下去别再剪了,毛茸茸的很可爱。
“智障。”
“咱们去逛超市吧。”
“嗯嗯嗯。”木周连点了三下头,她的确很久没有跟外界接触了。
超市人挺多,时南牵着她先去日常用品区拿了些卫生纸、毛巾、沐浴露一类,他小时候跟母亲生活在农村,生活自理能力那时候就开始培养,后来跟了父亲衣食不愁,但是跟母亲学到的物尽其用、适度消费一直保留着,并不觉得越贵越好。
他妈真的特节约,就像当初不要他的时候,他妈说的是,我穷,不想在你身上浪费钱。
年岁给予他过多凉薄。
又去食品区买了许多水果和酸奶,零食也挑了些热量不高的,营养成分表看了一遍又一遍,脂肪低于5g的才扔进车里。
把超市所有的角落都走遍了,购物车里的东西多得让他大开眼界,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梁木周拿了十几把牙刷。
“我们一起慢慢地把所有牙刷用完。”梁木周说。
他看了眼梁木周拄着拐杖手舞足蹈的模样,觉着每天起床刷牙把日子一天天过完也挺好,所以遂她的意,一把也没往回扔。
木周的腿年后就可以拆了,现在骨折愈合得差不多,只要骨折线完全消失,骨痂形成良好,便可负重行走。
“好的先生,一共收您544。”收银小姐露出舒心的笑。
时南一手提了一个大口袋,木周走在身后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口。
“你鞋带松了,我给你系。”
时南把脚抬起来两只鞋带都是好的,他穿的是运动鞋,鞋上打的结从买回来那天就没有动过。
梁木周缓慢地蹲下来,他看她把自己的鞋带给解开了然后绑了一个蝴蝶结,她手艺是真不好,用的还是左边打个结,右边打个结那种古老的手法,时南看着她乌黑的脑袋,由着她闹。
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这小俩口,向来不喜欢高调的时南这会儿满眼笑意,心里的缺填满了。
他以为自己从来不缺什么,他以为生活一直都是这样不会有变化,他现在只需要梁木周好好的,好好待着,不需要有任何高贵的附加条件,他喜欢她,就是她拥有的与别人不同的百载未逢的最尊显条件。
梁木周,我一开始不会爱人,但我遇见你学着爱你。
俩人在路口等了几分钟公交车就来了,时南本来打算打出租但梁木周说出租车更晕,真是矫情。
木周的脚不好往里挤,俩人便直接坐在了靠近前门的几个位子上,时南坐了一会儿从口袋里的一大堆东西里翻出一张口罩套在她脸上,口罩是棉质的,覆在脸上很柔和,木周些许惊讶的神色转为喜悦,时南颇有成就感地眉开眼笑。
又翻翻找找找到一只纯白色的护腕,将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遮住了左手手腕狰狞丑陋的伤疤,木周抬起头满眼的水汽,又湿又重,眼底浸满珍重,时南这次不想伸手去遮住了,他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好看澄澈的眼睛在笑,像一点一点在幽蓝湖底晕开的涟漪,他愿意迷失。
离澧职西门还有十几站的时候时南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让了座就提着袋子站在木周身侧,两个人左手牵右手,十指相扣站了一路。
“娃娃,我出院了。”
木周一走到三楼就看见磊子在门口撕自己家旧春联,辞旧迎新。
“帅哥,你又来了。”
磊子越过她朝后打招呼,刚好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上来,木周心想,磊子这眼睛小小年纪就散光?也没多做他想跟时南进了屋。
“大过年的你想吃点什么?”
时南累了一天躺在床上侧过头问她,护腕套在她细白的手腕上很和谐,他伸出拇指在她手背上摸了摸。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过年,但明天肯定得在家待着他只能等吃了饭再过来陪她,所以今天俩人提前把年过了也好。
“过年了啊?”
木周挠挠脑袋,日子过得这么快,白驹过隙,一眼万年啊。
“我给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梁木周走到他身边坐下来,“你给我好多礼物,我也给你。”
时南受宠若惊地接过,包装袋里的东西花花绿绿,打开看原来是条秋裤,时大少爷的下巴掉了。
“你老穿破洞牛仔裤,这天儿冷了,阿姨不在你身边我给你买秋裤。”
时南想自己什么时候在你面前穿过破洞牛仔裤,他喜欢穿运动服或是休闲装,若不是上班不会穿得太正式。
他也没深究,深知梁木周就是憋着劲儿坏他。
室内没有沙发没有暖气,时南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脚搭在床上盖着被子刷了会儿朋友圈,寒假已经开始有二十多天了,亮子、蒋宇、萌萌在寝群里闹腾。
木周吃了药在床上睡着了,她睡着很老实,基本躺下啥样儿醒来还是啥样儿,时南把被子掀开一角看她脚上因为脚气裂开的口子好了很多,全是因为他的悉心照料他觉得。
亮子:我发现南南老撩梁木周这一款的女生啊。
萌萌:别在群里面前提梁木周,他多不待见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见了该膈应了。
时南:怎么就不能提了。
跟梁木周在一起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跟谁讲一嘴好像是在征求人同意一样,时南觉得没必要,依他的性子,你想知道什么都得主动来问,愿不愿意说又得看答主心情。
亮子:我擦,你在?吭个声啊,吓死我们萌萌了。
时南:吭。
木周忽然动了动,坐起来,表情难受,白皙的脸上透着浅浅的红,额头上是细密的汗。
“怎么了?”时南拿纸去擦她脑门上的汗。
“你会不会又不要我?”
木周认真地看着他,这么一个眼神就让他心生怜惜。
“永远都只要梁木周。”
他说出哄人意味浓重亲昵的一句,心下一沉,后知后觉时也不想收回了,在时南成长过程中,父母于他的关爱少得可怜,他的待人处事多半是从课本或是学校处学到,学到的自我保护比予人关爱多得多。
愧疚,难过,牵动,爱人这些负面情绪他若是心存十分,最多只让人看见三分,而且你还得寻宝般在细枝末节处搜寻他难受的罪证,对,爱人于他是负面情绪。
他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轻轻摇头,把她整个抱在怀里,木周钻进他怀里,头枕在他肩窝里,舒服安心地又开始睡。
“还困?”
“嗯。”她闭着眼睛,搂紧他的脖颈往他这边靠。
时南顺势躺下,梁木周像只宠物躺在他胸口,他把被子扯过来搭在两人身上,手在她脖子上捏了捏,木周感到舒服靠得更近了,呼吸在他耳边起伏。
“梁木周,过去点,我会动手的。”
嘴上这么说却又把她搂得更紧,恶作剧地拨弄她的头发。
梁木周稍稍抬起头,眯着眼,眉目波转含笑,在他唇角微微一碰,孩子气地呢喃了句,
“嗯,操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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