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孤儿寡母,尤老娘与尤二姐尤三姐母女三人,即使生在当今社会,也是相当不易的。非常幸运的是,嫁入皇亲国戚贾府门内的尤氏,尤老娘的继女并不嫌弃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和两个妹妹,时常接济她们,并且,在家里需要人手的时候,也很信任她们,把她们接到宁国府帮忙打理家务事。
由此,引出了一段又一段无法为外人道的不耻之事,先是二尤和尤氏的丈夫及儿子贾珍贾蓉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淫乱行为,后来荣国府的公子哥贾琏也参与其中,并不顾国孝家孝在身,背着贾母和凤姐等人偷娶了尤二姐,紧接着,是尤三姐被柳湘莲退婚而不堪受辱自刎。随后,尤老娘离世,尤二姐被骗进荣国府。
太傻太天真的尤二姐,自此成了孤家寡人,连之前一直恩恩爱爱的夫君,也因有了父亲赐予的秋桐,而以秋桐一人是命也。那个坚守一夫一妻婚姻生活的正室夫人兼荣国府执行总经理王熙凤,虽然心里堵得慌,却也借机一石二鸟,先整治尤二姐,再对付秋桐。
初来乍到,既不得贾母、邢王夫人的欢心,又不曾和下人婆子们建立所谓的感情,又有贾琏的忽视、王熙凤的两面三刀、秋桐的恶言恶语,那原是“花为肠肚,雪作肌肤”孤苦伶仃的尤二姐,如何经得这般折磨?不过受了一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夜来合上眼,只见他妹妹手捧鸳鸯宝剑前来,说:“姐姐,你为人一生心痴意软,终久吃了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滑。他发狠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在世,断不肯令你进来;就是进来,亦不容他这样。此亦系理数应然,只因你前生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你速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回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白白的丧命,也无人怜惜的。”尤二姐哭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亏,今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去杀人作孽?”三姐儿听了,长叹而去。
这段对话,是尤三姐自杀后,第二次以托梦的方式,出现在红楼中。第一次是托梦给柳湘莲,这一次是托梦给自己的亲姐姐。
虽然这二尤生前确实不守妇道,不为人可喜。然而,其凄惨且短暂的一生,也足以令人怜惜。可惜的是,她们都是临死前醒悟了,尽管为时已晚,终究是醒悟了。但是,这醒悟,却有几分凄凉和无奈。
且看尤三姐在梦中跟姐姐说的话:“姐姐,你为人一生心痴意软,终久吃了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滑。他发狠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在世,断不肯令你进来;就是进来,亦不容他这样。此亦系理数应然,只因你前生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你速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回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白白的丧命,也无人怜惜的。”
相信大部分红迷会认为,尤三姐果然真刚烈,是吧?然而,尤三姐的刚烈中,也是带着卑微的。她虽然有胆和凤姐叫号,但两个人并无实际的交集,若现实中真的碰到一处去,尤三姐就算再厉害,也整不过王熙凤。不是因为王熙凤有多狠毒,而是她比尤三姐占理,占的什么理?贞节二字,足矣。
所以,她只能托梦给尤二姐的方式,来发泄对这吃人的封建制度的不满,甚至,就算她让尤二姐治死王熙凤,二人也不能私下发落对方,而是交由警幻案下,由警幻仙子来裁决。
而尤二姐呢?不知是真醒悟了,还是无可奈何,在听到妹妹的话之后哭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亏,今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去杀人作孽?”这样的梦中对话,所涵盖的意义之深之多,不多读几遍,多体悟几次,当真悟不透。
但至少,其隐喻的意义之一,透露了那个时代失足女子的卑微。她们的失足,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悲剧的体现。而被笼罩在这种悲剧人生之下的二尤们,除了梦中泄愤或诉苦,或是极端的方式离开世间,还有其他出路吗?
即便当今社会,二尤也是没有活路重新打造幸福人生的。除非,去那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另外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而且,最要紧的是,没有人知晓你的过去,而了解你过往经历的人,永远不来往也不会认识你后来人生中的所有人。
唯有如此,人生或许还能展开新的篇章。然而,留在心底的痛,怕是扎根了,再难抹去。所以,带着痛继续前行,也是不易。
身为现代人,最该警醒的是,面对失足女子,不能一味的欺辱她们,而放过和她们鬼混在一起的男人们。
什么时候,贾珍贾琏们也如失足女子一般,受到和二尤们一样的鞭挞和摧毁。或者,二尤们能得到社会宽容贾珍贾琏们那样的待遇,这个世界就向男女平等的阶段迈进一大步了。
文/费漠尘,针对红楼梦的阐述及解析,均属个人观点与感悟。部分图片取自87版红楼梦剧照,转载请联系作者本人,感恩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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