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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围炉喝茶烧酒烤红薯的季节又到了。
前几年回乡下,家里还是用大铁锅在柴火灶上烧饭,每次等饭煮好以后,我都会煨几个红薯到还冒着火星的余烬里,但这极考验我的耐心跟手法。第一需要掌握火候,火堆热度低,个头大的煨不熟;第二要及时翻身,要不个头小的容易烤糊。有时我丢进去转身就忘了,等记起来红薯已经烧成黑炭。
这两年父亲特意腾出一间屋子,添置了暖炉,架上水壶以后,四围刚好留一圈儿空地,可以烤东西。我比较贪吃,不几天,所有能烤的不能烤的,玉米馒头红薯板栗糍粑芋头马铃薯,都被我变着花样儿拿来烤了。有时心急,不等放凉拿起就吃,经常被烫得呲牙咧嘴,吃食儿在两手间不停地倒来倒去,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为图省心,也会将红薯切块直接丢进电饭锅里跟大米一起煮,但味道总是没有烤的香甜。父亲给红薯饭取名为“忆苦思甜饭”——20世纪五六十年代,红薯是我父亲他们的主食。
父亲说,这东西一吃肚胀,二吃屁放,三吃倒酸,没想到现在倒成了你们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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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大雪封门时节,万籁俱寂,迎着风雪往野地里走走,总是会有一路走到白头的幻觉。年少时看过一部韩剧,叫《冬日恋歌》,里面有一幕场景,至今还刻在我的脑海里。
俊尚与惟真第一次约会,彼时还没有正式牵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茫茫雪地里。俊尚往前踏出一步,惟真就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
皑皑白雪覆盖了林木山间,穿着绿色羽绒服的惟真,将伸手怕犯错缩手怕错过的青涩诠释得淋漓尽致,那美好的初恋一如镜头里的雪景,圣洁,澄净。
十年以后,俊尚因车祸失忆,以“民亨”身份再次回到惟真身边,两人一起共事给别人设计房子。也是在同样的雪地里,俊尚问惟真,“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惟真说,“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对真心相爱的人来说,对方的心才是最好的房子。”
很奇怪,多年过去,我还是记得这句台词。当时年幼不以为然,觉得要得到对方真心,那还不容易。如今物是人非,才知道,人的心是最贵也是最难求得的,再多钱也买不来。
而那里面还有一句台词是,“右脚先抬起来,左脚,右脚,左脚,就这样连起来知道是什么吗?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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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喜欢北京的冬天。
雪停后的北京,安祥宁静,空气清明。我喜欢在下雪的时候,去各个园子里走走。循着幽远的长廊,想像着自己是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宫女,一步步随时都会踏入时空深处。
那年我刚将饭馆结业,一些零碎杂事还未处理干净,人也处于消沉中,不知何去何从。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厅堂里,也不开灯,就这么在黑暗里坐着,看着橱窗外的人来来去去。
C来看我,我起身迎门,他的肩上落满了雪花。我拖了张桌子,开了几瓶牛栏山,弄了一碟花生米,我们俩就这么坐在天井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井上头是玻璃顶,微弱的雪光,与渐胜的酒意,让我对面的他,越来越不真实。后来他是怎么起身告辞的,我也忘了。只记得他对我说了一句,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隔了几天我离京,他来送行。我带他去了隔壁的小面馆,我要了一份素炒饼,泼了好多辣椒油。他要了一碗面,倒了半瓶醋。他边吃边嘀咕,我们俩连口味都差这么多。
他送我一套高阳的《胡雪岩》,老旧的版本,我随手翻了翻,书页已有点发黄,不少地方还有他的标注跟笔记。我抽出一本来丢给他,"这本你留着,好记得你有套书在我这里。将来我看完了,再来北京一定还你,将这套书凑齐。“
我知道他想鼓励我,将成败得失看低些。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现在也彻底失去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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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年岁越长,活得越疏离清淡。不再有把酒言欢,也不再有秉烛夜谈。很多人擦肩而过,不知去向。再也不想跟人讲自己都没活明白的道理,只想围着那暖暖的炉火,温一壶家酿的米酒,捧一本诗书读读,或者,与家人聊聊明天吃什么。
木心先生说,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其实,你来不来,我都会下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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