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十上下的年纪,岁月却早角,刻下一刀刀沧桑。
清早的太阳还没有睡醒,拉长的身影却催促她加快了步伐,她在一个小餐馆打工,在客人来之前,她要把餐馆打扫一遍。
她刚上大学的孩子,再也不能指望那几亩地养活。孩子不想再读,却被她一巴掌打去了学校。之前,她从未打他,即使他调皮捣蛋,以后,她也不会打他,她一年也见不了他几次。
门口机械的欢迎光临的提示音,挟着冷风卷入双耳,她习惯性的快速站起,拿着菜单去询问顾客。她的动作闲的有些笨拙,她还不适应这仿佛牢笼的高楼大厦,黑暗将光明吞噬在钢筋混凝土里,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正如她此刻弯着的腰。
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昂着那看似高贵的头颅,脖子上的镶钻项链,映着满口黄牙,喷飞的唾沫肆意张扬着她不懂的公司业务。
她想起放假都不愿回来,四处兼职的孩子,想起他许诺的三层小洋楼,还有她总是想象着的,会比餐馆营业员更漂亮的儿媳妇。
她笑的有些傻,脚下的那一滩水,挥舞着它的爪牙,将她拉向深渊。
她滑倒了,菜水溅了那女的一身。她唯喏的想要向前擦拭,又惊恐的楞在原地,她仿佛看见一个魔鬼,张开猩红大口,想要将她撕碎,那血会红的如那正谩骂双唇上的口红,一层一层将白骨淹没。
她不记得那女的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当店长劝服那个顾客时,她脑子你回荡的只有乡下的,穷鬼,没教养,还有像极他儿子的身影。。。
她开始变的小心,小心得有点过分,她起的更早,只为那地能早一点干。直到她又遇到那个中年妇女,她一直这么小心的,惊恐的维持着这份工作。像一只受惊的绵羊般,没有反抗,没有喊叫,瑟瑟的蜷缩着自己的身躯,也仅有偶尔颤抖的双腿,证明她应该还活着。
她又看到了那个中年妇女,即使那女的将水洒了一地,她也没有上前说点什么,她只想立刻去把它拖干。却不防那女的一个踉跄,菜水瞬间便攻占了那洗的发白的粗制布料。
那女的一愣,随即便是质问这地上为何有水。不顾那污迹的肆意嘲讽,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嘴角都要飘到天上,仿佛这凡间已坐不起她这大神。
她总算又看到那个像极儿子的身影,清清爽爽的少年,嘴角的笑像能融化坚冰,她想起儿子拿到通知书时,笑得正如这般灿烂。从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让他放弃。她总是梦到那个身影,笑着喊她妈。
那少年向她走来,仿佛理所当然的和她站在可以一起。“对不起,阿姨,我想请你想我妈道歉,这衣服不贵,但它含了我妈太多的汗水。”连语气都那么温暖,让人提不起一丝拒绝。
那女的生硬的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离去,她的高贵仿佛被少年那并不华丽的装束挤破,她的自豪在面对那拳拳真心时,脆弱的如同泡沫。
少年自然的拉起的她的手,带她离开换一套衣服后,就那么离去,没有解释,没有介绍,悠悠飘来的“阿姨,再见!”才将她唤醒。没人注意少年的眼中闪着晶莹,阳光下逼人不敢直视。
他的母亲应该在天堂看着他吧,他能感到那双手,如他母亲一般温暖。他曾经也唯喏的不敢说出“对不起,请您道歉”,直到他明白,所有的高贵,只来自于你的内心,远不像卑陋,只来自于你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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