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七)

白鹿原上过年的习俗是大年初一自个在家过自个的年。初二正式开启拜年模式，亲戚间都要互相走动、拜年。这是干百年沿袭下来的风俗。近系亲戚拜年从初二至初六。为了方便起见，各家都有固定的待客日期。在待客日，统一招待所有的客人。一般顺序是晚辈给长辈拜年，女儿先给娘家拜年，随后是娘家晚辈比如，娘家姪子给姑姑拜年。娘家爹妈给小外甥送灯。但都尽量地赶在对方待客的这一天。初二、初三是拜年的高峰期，路上提着节礼行门户的人东来西往、络绎不绝。

我家、堂哥家都是初二待客。主要客人就是家姐和两个堂姐。年年都是我家待客。堂哥家只收礼，不待客。

这一年，依然还是我家设席待客。家姐、堂姐她们姐儿几个终年忙忙碌碌，难得一见。今日聚在一起，自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堂哥的婚事上了。

堂哥已经三十五了，他的婚事再不敢耽搁了。再不抓紧，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年龄和贫穷是堂哥的婚事的最大障碍。现在只能把条件降到最低，甚止可以说是无条件，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堂哥成个家，也就像个过光景的样子了。日后生个一男半女的，堂哥的后半生也有个指望了。

这人要是把事当个事装在心里，机会还是会有的。正月是闲月，亲戚朋友间的走动、交往还是比较频繁的。家姐隔壁妯娌之间是经常串门的，有时端着饭碗串门，边吃饭，边唠嗑。在闲谈之中，家姐了解到，这个妯娌有个妹妹，年过三八，还没找到婆家。这在当时的农村属于大龄剩女，加之此女脑子不好使，成了个老大难了。

家姐权衡再三，和两个堂姐一商量，觉得这个女子和堂哥蛮相配的。家姐把堂哥的情况摊开畅明，不遮不掩。家姐和我家同一个村子。堂哥的底细家姐的妯娌也是知根知底的。家姐妯娌也觉得烂锅配个烂锅盖，挺合适的。她俩分头去做兩头的工作。

家姐把女方的情况和自己的看法对伙房妈一说，伙房妈当机表示满意，算是把这事定了，只等女方的结果。

女方姊妹三个。母亲早已亡故。父亲又只个老实人，又老又聋，啥事也拿不了主意。此女又是脑子不够用，这事也只能由另外姊妹俩拿主意。这姊妹俩考虑了又考虑，自己的妹妹又是这个傻样子，好歹寻个主儿，让她自己听天由命去吧，也省得人整天为她操心。

双双算是同意了。女方提出，选一个日期，让堂哥过去，那另一个姐姐还要看看这个末来的妹夫倒底是长个光脸还是麻子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