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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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雪下得很大，燕飞一个人坐在乌篷船里，手中抱着酒，腰间挂着剑。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冷风呼啸，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烁着，飞快的朝着乌篷船靠近。
“啪嗒！”燕飞狂饮一口酒，站起身来把酒坛摔在船板上，摇晃着抽出腰间的剑，似醒似醉。
“都说这瑶湖中心有天仙，这仙没到，妖魔小鬼便先找来了，我看这仙也是邪仙。”燕飞说着，抬腕挥剑，磅礴的剑气直冲云霄，船上的乌篷被交割粉碎。
黑影呜咽着朝燕飞袭来，一道道闪着乌光的黑线从四面八方直刺燕飞，却被剑气弹回，如一道道细密的雨线插入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剑术，天朗气清。”燕飞长袖一甩，倚剑沉喝，以燕飞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圆不断扩张的，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承受了巨大的威压，突然平静下来，在不断扩张的圆周上，细密的湖水剧烈震荡，产生一层薄薄的水雾。
那如鬼魅般袭来的黑影，突然如撞在弹簧上，被高高弹起，如断线风筝般往后飞去。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口里喷出，却诡异如红雾，缓缓消失不见。
“剑术，气贯长虹！”燕飞举剑斩天，上至乌云，下至湖水都被纵横的剑气劈成两半。至于横在云和水之间的黑影，直接四分五裂，化作黑烟消散。
“燕飞，你的剑是世上最快的剑，也是最狠的剑，死在你剑下的剑客有三千，可你即便有三千把剑也杀不了一个仙。”沉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天空在怒吼，大地在低语。
“哈哈，杀不了仙？这世上可曾存在过仙，仙若存，当初我燕家被灭满门时仙在哪里？我灭仇家满门时，仙为何不来阻我放过那一家老幼？这世间无仙，所以这万物我皆可杀！”燕飞狂傲道。
“既然你不信这世间有仙，来此瑶湖中心作甚？还不快滚！”原本平静的湖水，突然滔天而起，化作一张狰狞的兽口，朝燕飞吞下。
“剑意，天璇！”巨大的兽口缓缓诡异扭曲，如被拧成了麻花，啪得一声爆裂开来，化为水珠四散落入湖中。
“我燕飞三岁练剑，六岁被灭族，十六岁剑斩鬼刀朴渊，灭其全族！十八岁剑挑御剑阁，二十岁剑杀灵虚掌门，屠灵虚派！至二十五岁共杀剑客一千人，而后五年挑战者不计其数，共杀剑客两千人，其余人等不计其数！从此剑术冠绝江湖，人称三千无情剑！”
“可在我三十五岁时，我败了，败于剑圣苏易之手。剑败心死，可苏易却不杀我，他说我的剑什么人都杀，为粗鄙莽剑，没有资格死于他剑下，他只折名剑。我那时的愤怒如六岁那年被灭全族，我发誓要杀了苏易，屠其剑宗，以血剑耻！”
“那你便去屠剑宗便是，何故来搅仙尊清净！”那低沉的声音再度吼道。
“哈哈，屠剑宗？当然要屠剑宗，我苦练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是我屠遍剑宗，铲平了剑山，却再也找不到苏易的身影，他的大弟子临死前说，三年前听闻瑶湖中心有仙，苏易便来屠仙证剑，从此一去不返，死于仙人之手。我剑已怒，可世间却再无剑圣苏易，我只好屠仙！”燕飞满目杀意道。
“混账东西，竟妄言屠仙，我不管什么苏易，什么可笑的剑圣，我要杀了你，以正仙威！”那低沉的声音狂吼道，九条龙卷风吞噬乌云和湖水，化作九条黑龙，向着燕飞袭来。
“哈哈，可笑？想必世间之事在仙人眼里皆是可笑的游戏，所以仙人才不分善恶，听之任之。那么休怪我也不分凡仙，一概杀之！剑术，格杀勿论！”燕飞的剑，快到只有残影，快到剑走后，才留声。密密麻麻的剑影闪烁，剑气如一张天网，把就条黑龙死死困住。
“燕飞，你不过是卑微的凡人，力量终有穷尽时，你能困住我，却杀不了我。我为仙仆，力量如这汪洋湖水，对你等凡人来说可说是无穷无尽，待到我脱困之时，就是你力竭之时，也是你死亡之日。”那低沉的声音说道，九条黑龙缓缓闭上了眼睛浮在空中，全然没把周围的剑网放在心上。
“哼，杀不了你么？剑意，心灰意灭！”燕飞双手抱剑，立于胸前，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什么？不可能！我永生不死！你这不过百岁凡人，怎能杀我？”那低沉的声音不再从容，九条黑龙也突然睁开了眼睛，满目惊恐中身子缓缓变淡，任它们如何在剑网中冲撞也挣脱阻止不了。
直到燕飞缓缓睁开眼睛，剑网缓缓消失，黑龙早已消散一空，那低沉的声音也没有了。燕飞拄剑立于湖面，眼睛中没有了狂傲，只是略带沧桑地看着湖面上自己摇摇晃晃的倒影，若有所思。
“不错，你能杀了天影和地魔，比苏易要强。”一个平静的声音很突兀地从燕飞身后响起，抬头，挥剑，转身，燕飞没有丝毫犹豫，纵横的剑气把身后的湖水高高掀起，只是那发出声音的主人却滴水未沾，不知什么时候又满脸平静地站在了燕飞身前。
这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他头戴金冠，身穿淡黄色紫袍，上面秀有精致的莲花，微风把他额前的头发轻拂到了耳边，雪缓缓停了下来。
“你就是仙人？”燕飞满目锐利，望着那少年道。
“我是仙，你是人？”少年依旧望着燕飞平静道。燕飞如今已四十五岁，神色略带沧桑，面部轮廓还算英俊，只是一道深深的剑痕从他的左眼角斜穿左脸，延伸到他的下巴。
“我是无情剑燕飞，告诉我苏易的下落，我可以不杀你。”燕飞望着眼前毫无江湖之气，甚至略带书香的少年道。
“苏易，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你杀了天影、地魔，做我的仙仆，我不杀你。”少年道。
“做仙仆？我燕飞一生都在反抗做命运的奴仆！做天的奴仆！如今，我更不会做仙的奴仆！剑术，滴水成冰！”燕飞挥剑，千万剑气汇聚一点，直指少年。
“定！散！”少年手指一点，袖口一挥，一往无前的剑气便如清风消散。
“剑术，力破千军！剑意，天旋地转！”燕飞沉喝到，他持剑挺拔的身姿仿佛变成了一把剑，磅礴的剑气轰然而出，天旋地转，如有千军万马幻化，攻向天仙少年。
“封！”少年玉手轻拍，那化作千军万马攻来的剑气便化作了一幅画卷，融入少年手心，消失不见。
“剑术……嗯？”燕飞皱眉。
“没用的，仙封一出，你绝调动不了体内剑气。刑！”少年冷漠道。燕飞突感心如火烧，身如针扎，骨髓里如有万千虫蚁在爬动。
“啊……”燕飞长啸。
“凡人燕飞，逆反仙纲，杀二仙仆，天仙玉卓，施天罚，诛此人，立仙威。”那少年单手举掌对天道。
“玉卓……你叫玉卓！哈哈，原来仙也有名……仙也是人……仙也畏天！”燕飞惨笑道。
“嗯？罚！”玉卓再指燕飞道。
“啊……我身怀家愁血恨，苦修几十载修来的功力，凭什么你说封就封？我剑术超绝，位极江湖，凭什么你说罚就罚？你封得住，罚得了吗？啊！！”燕飞双目通红，嘴角流血，他的脑袋、胸口等身体部位，如气球般时大时小，其中痛苦，可见一斑！
“啊……我不甘心……”燕飞对天长吼，终于，他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剑，也被甩出十丈之远。名剑有灵，剑虽没人握持，却未落入湖中，而是飞到天仙玉卓旁，弯下剑柄，好像在祈求什么。
“连你……也臣服了吗？”燕飞眼里露出悲哀，意识开始模糊了。
“剑是好剑，剑可留，人必死。”玉卓看了看两行清泪的燕飞和那把弯下剑柄的剑，无情说道。
就在这时，那本已弯下剑柄的名剑，突然寒芒一现，变得笔直刺向玉卓，却在距离玉卓眉心一寸处，被其用双指死死夹住，一阵阵颇具杀气的寒风，吹散了玉卓耳边的几缕头发。
“宁折不弯，宁死不屈，好剑，果然好剑！”天仙玉卓一直平静的双眼，突然有一丝光芒闪现。
“哈哈哈，我的剑，你夺不走！剑魂，重掌巅峰！”燕飞挣扎着凝聚最后一丝神智，咬牙喝道。一掌印在自己胸膛，一口精血喷出，快如光线，与剑融合。
剑变得通红，快速震荡中发出妖异的红茫。玉卓动容，掐印喝诀。就在这时剧烈震动的剑体突然挣脱，化作一道凌厉的红茫，穿透了玉卓的眉心。
“人剑合一！你有了成为剑仙的资格！能不能成为剑仙，要看你能不能在我手里活下来！仙术，乾坤之怒！”玉卓眉心有一滴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可他却没死，只是原本平静的双眸，被点燃了无尽愤怒。
这场决战持续了很久……血光遮天，金乌坠地。最后，燕飞调动体内最后一丝真气，拄着残剑半跪在湖面，在他身前水面上，漂浮着淡黄色的残损衣袍，在衣袍之上有一团光芒暗淡的金色光团。
雪又开始下了，无声落入湖面。远处，乌篷船缓缓漂来，一名身着白袍的老者站立在船头，冷漠地看着燕飞，随手一挥把金色的光团握在手中，目露精光。
“仙元，果真是玉卓的仙元，哈哈，老夫定当成为剑仙，哈哈哈……”白袍老者仰天长笑。
苏易，剑圣苏易！燕飞永远忘不了这白袍老者的模样。只是那仰天长笑的疯狂眼神，勾起了燕飞心里最痛苦的回忆，六岁时那个血腥的夜晚，屠灭燕家的某个黑衣杀手，眼睛里有着同样的疯狂，那个杀手，当时用的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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