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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是夜,大雨滂沱。
茯苓的车子抛了锚,她从车上下来,走进雨里,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漆黑天幕,一瞬间绝望起来。
老公出轨,被情妇的公婆捉奸,闹到派出所。她把他解救出来,说许安我们真的算了吧,好聚好散。
他不肯,始终拖着不离婚,叫她有本事就去法院起诉他。
夫妻三年,早已有名无实。最初那点子的山盟海誓浓情蜜意,早在这一地琐碎里日渐消退。
她哪里不懂,他不肯离婚,不是因为还爱她,而是舍不下她这副好皮囊。有漂亮女子作妻子,是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可怜她所托非人,时至今日才看清他暗藏在人面下苟且的兽心。
茯苓苦笑,闭起眼睛,任大雨冲刷身体,迷蒙中,似乎感觉有人拉她手臂。
她睁眼,先是看到一把伞,然后看清伞下站的人。
是顾予。
茯苓上了顾予的车,顾予拉着她,到宾馆开了间房。
奢华宽敞的大床。
“你浑身湿透,先去洗个澡吧。” 顾予开口。
“十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茯苓声音听不出起伏,平静的像是昨天才见过。
“你不也是,还是那么的不让人省心。” 顾予笑,眉眼间泛起温柔来,“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老公出轨了。”
说话间,茯苓发间的水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掉,有一部分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沿着她脖颈处细嫩的皮肤,一路汇往她胸前白皙饱满的沟壑。
两人都有所察觉,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我还是先去洗个澡。
好。
2、
十年前,茯苓和顾予还是男女朋友,但茯苓的父母嫌弃顾予家条件不好,强迫他们分了手。
到底是纯真年代的爱情,即便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也要在心里为那个人保有一席之地。
浴室里水雾蒸腾,茯苓将头发高高挽起,梳成一个髻。
就像当年,顾予坐在她后桌,总喜欢把笔横插进她头发里,然后嘲笑她像个道姑。
洗完澡出来,茯苓躺上床,舒展身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 顾予长腿交叠,坐在一旁椅子上低头翻着杂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茯苓眼神闪动,转瞬即逝,“你,还单着?”
“嗯。”
“你恨我吗?”
“说什么傻话。”
顾予终于抬头,四目相对,彼此视线里有那么几秒钟的交融。
“你头发湿着,不能睡,我给你吹干。” 顾予抽回视线,去取电吹风。
他很绅士,亦很有分寸,茯苓的发被他轻轻拿起来,一丝一缕穿过指尖,每每就要触碰到她头皮,又被他轻轻放下来。
许是热风吹着,茯苓脸颊微红,额前一些短小细密的绒毛全都翘起来,显得她额头越发莹润可爱。
顾予忍不住伸手去碰,冰凉的指尖令她一颤,细微动作间,浴袍从一处肩膀上滑落,露出她小巧的肩头,纤细的锁骨。
顾予手上顿了一顿,声音微哑,“好了”。
他转身,不料茯苓一把将他拽过,力道之大,令他一下扑倒在她身上。
“顾予。” 茯苓声音微颤,许是着了凉,带着些尾音。
她双手攀上他脖子,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顾予压在她胸前柔软,加之被她呼出的热气灼烫,胸膛处起伏渐不平稳。
不等他反应,茯苓一下凑过来,吻上他双唇。
柔软的温度,带着兰花的香气,令他心神一荡,眼里有团什么东西开始剧烈燃烧。
他扳正茯苓的脸,开始回应她,像是隐忍了十年的思念之闸突然开启,洪水般倾泻而出。
他用力地吻她,粗鲁地撬开她牙关,一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茯苓有些喘不过气,用手敲打他后背,嘴里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吚吚唔唔”的声音来。
奈何某人会错了意,倒像是受到鼓舞般,顺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的腰极细,盈盈一握,像孩子般惹人爱怜。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慌乱中寻着她浴袍开口处,手一伸,触上她肌肤。
茯苓感觉自己就要因缺氧而窒息时,身上那人突然停止了动作。
“怎么这么烫?” 他眉头微蹙,拿手掌贴向自己额头,复又探上她的,继而眉头皱得更紧,“你发烧了”。
茯苓脑子昏沉沉的,感觉到顾予将她抱起放在枕头上,替她盖好被子,又拿来毛巾敷在她头上,隔一会换一次。
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顾予用臂弯搂着她,手里还攥着毛巾,自己连外套都没顾上脱,就那么睡着了。
她忍不住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一如十年前。
喉咙里一阵酸堵,她再次吸了吸鼻子,一动也不敢动,她怕这是梦,一动,就醒了。
3、
茯苓真的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窗帘开了一道缝,一丝阳光照进来,她伸手去拂,指尖关节在鲜活的阳光下变得透明,烧已退,浑身舒爽。
她起身,发现床头顾予留下的字条,是他的联系方式。
旁边有杯豆浆,她尝了尝,很甜,是特意加过糖的。
茯苓爱吃甜,顾予一直记着。
豆浆入口丝滑软糯,在舌尖打个转儿然后流进胃里,温暖充盈,茯苓却觉得,那豆浆似是长了齿,爬到她心上,啃啮撕扯,痛又痒。
她开始频繁的约会顾予。
像是要把过去错过的时光全都补偿回来,他们做一切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包括看电影,坐过山车,和爱。
茯苓曾问过顾予,是否介意他们这样的状态,他都说没关系。
但有次顾予应酬醉了酒,她又问,他满身酒气,眼睛都睁不开,含糊不清地答她,我等,都等了十年了,十年,我还怕什么。
茯苓眼睛发酸心里刺痛。
其实她有自己的私心。
丈夫知晓她和顾予的事后,也不愿再继续索然无味的纠缠,已经同意离婚,前提是她放弃家产,净身出户。
她实在不甘。
苦里熬过痛里忍过,这片家业至少有她一半功劳,要说犯错也不是只她一个,却如何要她一人承担,这不公平。
可她又想到顾予,他等了她十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命运对他又何谈公平。
况且,她也不想再错过。
有均匀平稳的呼吸从房里传来,是顾予睡着了,那一刻,她感觉安稳,也释然,她拿出手机给许安发了信息,约定等他出差回来就去办手续。
许安回了一个“好”。
可命运就是这样难缠,你自认笃定的时候,它却要和你开个天大的玩笑。
许安出差遭遇泥石流,人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植物人,按医生的说法,醒与不醒,要看造化。
茯苓感觉那天的天不再是天,地也不是地,她的头不是头,脚也不是脚。
她趴在医院的墙壁上使劲儿的哭,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水分都流干,红肿的眼睛里全是浑浊的血丝。
她想,自己和顾予,终究是有缘无分,这辈子欠他的,只有下辈子还。
4、
她带着许安去了美国,她给他最好的医疗条件,雇最专业的护工。
但是没有爱,她甚至恨他。
也恨自己。
顾予纠缠了两个月,她只一味地说,对不起,你找个别的人吧,忘了我。
除此之外再说不出一句重话,她给了他一个邮箱,说如果还有挂念,就写在里面。
顾予的第一封邮件写于两年后。
他先是问她过得好不好,接着说了些自己的近况,说他近来红鸾星动,相亲了几个对象,有一个性格不错,但眼睛太大,他觉得没有神,有一个长得还行,但个头太高,他喜欢小鸟依人的,有一个漂亮可爱,但小他八岁,黏人的很,倒还真有一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可那人居然不同意他养仙人掌...
茯苓一字一句地读着,生怕漏掉一个标点符号,她先是笑,然后哭,后来边哭边笑。
那株仙人掌是她种下的,顾予本来不喜欢,但她说,她爱它的固执,爱它艰难环境里仍野蛮生长,爱它刺痛的外表下一颗柔软的心。
顾予便也爱它。
此后每两年间,顾予便寄来一封邮件。
茯苓就在这字里行间中,描绘出他的样子,同他一起笑,陪他一起哭。
时间一晃,就是十年。
顾予的第五封邮件寄来时,许安醒了。
他醒后,同茯苓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离婚吧。
茯苓哭了,他笑着,握了握她的手。
时光柔软,能淡化所有恩怨。
顾予信上说,仙人掌开出花来,很美,他看到那蕊上淡粉,像茯苓的颊。
5、
茯苓来到顾予家楼下那天,天上飘着清雪,她看见顾予迎面走过来,先是一顿,然后脚步慢下来,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碾压声,一步像一年。
“十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顾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回她,“你不也是,还是那么的不让人省心。”站得久了,她头发上覆了层薄雪,他走上前替她拂去。
茯苓抓住他的手,“我离婚了。”
顾予心头一震,眼中似有冰河万里尽数消融,独留一片春回大地万紫千红。
一时无言,雪停了,夕阳的余晖兀自洒下来,像极了两人发红的眼眶,顾予将茯苓紧紧拥在怀里,很久都没撒开手。
6、
你看,生命兜兜转转,终会带你找上对的人,别怕真爱来迟,你只要去等。
你要相信,时光它永不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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