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年我从粮校毕业。那时的毕业生国家还包分配,遵循哪里来哪里去的原则,我被分配到本县的粮食系统。
六月份毕业后有一段实习期,我去找校友姚,他比我高三届,在高河粮食公司任仓储管理。我找到他,他也乐意我在他那实习,对我这个师弟颇为照顾。有一天他对我说,你以后工作分配的事,要趁早去活动,迟了,就分配不到理想的地方。这样,县局人事股长的女婿也是粮校毕业的,你去找他岳父,让关照关照。
我对姚千恩万谢。可满心欢喜的同时,又发愁了。去找人家办事,总不能两手空空吧。那带些啥呢。我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一天在高河镇上闲逛时,很用心地注意过供销社柜台上一瓶瓶高端大气的古井贡酒。
当时注意这些酒,是因为有想法。走上工作岗位,就可以拿到工资了,那首先要给父母买点什么,以报答养育之恩才是。母亲得买双凉鞋,她脚上那双凉鞋已缝补多次了;父亲呢,当然是酒。父亲好酒,平日里都喝那种散打的粮食酒,像这种连酒瓶都散发着晶亮光泽的古井贡,父亲绝对没有喝过。怎么着也要买瓶给父亲尝尝。
可现在工资还没拿到手,却又要开口问父亲要钱,我踌躇了好久。但想想为了以后的前途,还是忐忑着拨通了在上海做小买卖的父亲的电话。父亲说,好呀,找人办事总要答谢人家,买两瓶酒,应该。
就这样,我买了两瓶古井贡,小心翼翼装进包里,坐上了去往县城的客车。将近七十华里,客车一路颠簸着,我紧紧抱着那两瓶古井贡,生怕有个闪失,万一酒瓶摔碎,那可就泡汤了。
半上午出来,到了县城,已快中午。好不容易找到粮食局,一问值班的,说是下班了,我很沮丧。值班的问我,小伙子找谁呀。我说找人事股长。值班的说,哦,人事股老黄,他家离这不远,在粮食局宿舍楼,拐个弯就到,二栋三楼一单元就是。
我拐个弯,找到了股长家。股长家的门关着,我有些心呯呯跳地敲响了那扇旧黄的门。
门吱呀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和蔼的脸面来。你是粮校将分配的小余吧,我家女婿将你的情况告诉我了,今天他也在这,你们年轻人先聊聊,我做饭呢。正好中午,在一起吃个便饭。
我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屋里很普通,一张桌子,几张靠椅,一个立橱,再就是我坐的一组布沙发。卧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笑容满面的年轻人,不用说都知道,他就是我的校友邵了。
我们很兴奋地聊着,大多聊粮校某某老师现况如何,学校有哪些变化等等。聊了一会,我从包里拿出那两瓶古井贡,放在桌上,说,来看看伯父,一点心意。
这干啥?校友邵说,我们师兄弟,有忙应该帮,千万别乱花钱。股长这时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见了忙说,小伙子,不要这样,你工作分配是我份内的事,好钢用在好刀上,我会酌情考虑工作单位。高河技术人员多,月山相对薄弱些,再说月山公司也是收粮大公司,很需要你们这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去发光发热。去月山,好不好?交通方便,离家也近。
我听了,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那两瓶古井贡,说什么也要让他们收下。股长稍稍思索了一下,笑着说,不收吧,你过意不去。这样,我收一瓶,你带瓶回去,这样就扯平了。正好小邵在,你们校友在一起喝一杯,中午就喝这瓶古井贡,我也沾你们的光,喝一杯,哈哈。
打开那瓶古井贡,一股醉人的香扑鼻而来……
1994年我记得很清楚;1994年的古井贡,我记得更清楚,那样馥郁的香,至今还在我的鼻尖萦绕,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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