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给齐路开门的时候,念叨着外面风大怎么不多套件衣服,拍掉贴在他黑色羽绒服上的雪花,又赶忙跑到厨房关掉炉火,倒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端到桌子上,招呼齐路快来喝点,不然就凉了。
齐路脱掉鞋子,换了白色的棉质拖鞋。房子里干净敞亮,明晃晃的灯光给所有东西都覆上了一层绵软的纱。
妈妈和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他们唤他过去坐在他们中间,给他讲了个有趣的故事,他听了笑得喘不过气。妈妈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眼睛温柔地看着他,笑着说怎么还像个孩子……
当然,这只是他幻想的,这个房子里永远冷冷清清,有的只是他和陈阿姨。
一个保姆,一个雇主的孩子。
他安静地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姜汤来喝,汤熬得很浓,也很好喝,可他却没什么胃口。
“多喝点,小齐,这天又冷,喝了暖和些!”陈阿姨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齐路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嗯,好。”说完低下头啜了两口。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雪又下得大,本来想去接你来着,结果你就回来了。” 陈阿姨看着齐路担心地说,额前露出的几根白发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齐路记得她刚来时,本是特别讨厌她的,一个陌生人,凭什么来照顾他的起居。可是光阴似箭,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神采奕奕的女人也熬不过时光的摧残。
齐路放下手中的勺子,说道:“今天碰见一个人受伤了,然后带她去了医院。”
“伤得严重吗?”
“还行。”
“怎么伤的?”
“不知道。”
陈阿姨本还想问问那个人是谁?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怕问多了,他会嫌她烦。
齐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陈阿姨不说话,整栋房子里就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突然,他站起身,板凳跟着发出刺耳的嗞啦声,他面无表情地走上楼,紧接着门被摔得“砰”的一声巨响。
又是没有一点生气的寂静,像要吞噬人一样,把人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落地窗旁,星星散落一地,对面楼上,亮晃晃的窗帘映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会儿抬手,一会儿伸腿,好不滑稽。
齐路看着看着,竟难得地平静下来,心里那些烦躁的情绪也一点点消失殆尽。
此时夏言已经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伸胳膊蹬腿活动了一阵筋骨,许是累了,眼睛轻轻眨了眨,便再也不想睁开。
当世界的声音正在一点点地消失时,忽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夏言猛地被惊醒,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此时正满脸惊慌地望着她。
“你来干什么?” 夏言没好气地问道。
“呀,还真受伤啦,伤得怎么样啊,刚刚一听保姆说完我就担心得不得了,还疼吗,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叶清萍穿着粉色的毛绒睡衣,一脸慌张,细声细气地对着夏言问道。
夏言看着她这副样子,要不是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会给她骗了。
她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连带着眼睛也微微地弯起来,她半倚在门口,目光直直地盯着叶清萍。
叶清萍仍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怎么啦?疼得连话也不能说了?真是可怜,是这里吗?”说完,她伸出手朝夏言脸上淤青的地方摸去。
夏言见了,立马拍掉她伸过来的手,“我-好-得-很!”夏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叶清萍听了,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突然大声地笑起来,“呀呀呀,还真是不得了啊,不过也是,巷子里的野猫怎么着也有一副野猫一样的身子嘛!”
夏言听了,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样的话她已经从这个人嘴里听得太多了,早已司空见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开!”夏言说完把门一关,“砰”地一声,门外的叶清萍吓了一大跳。
她使劲蹬了几下腿,气急败坏地冲房间里的夏言吼道:“你这个小贱人,嘴里永远说不出什么好话,你就是欠收拾,迟早会有人替我教训你!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个鬼东西,你进了这个家,你就给我安分点,,,”
大抵是骂累了,口干舌燥的,叶清萍气冲冲地走下楼,再听不见什么声音。
夏言把头埋在白色的枕头下,密不透风,昏昏沉沉,像要窒息一般。
迷迷糊糊中,她想,夏正天到底看上这个女的哪一点,论姿色,她比不上陈凤华,论口才,哼,也差得远,,,
偏偏逝去的才是最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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