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小太监并没能带回半夏。
事实上,他甚至连那位半夏姑娘的面都没能见着。
堂邑候府大门紧闭,只言半夏姑娘给侯爷诊完脉后便自离去了。
薄氏药庐应门的小童道自家掌事人有要事办,已经出门几日未归了。
雪花越飘越大,小太监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宫中,跪在殿外,没一会便成了个雪人。
卫长公主的状态愈发不好,卫夫人已经在宣室外面跪晕了过去,被人扶回了桂宫。
王梽看着刘彻,脸色已不复之前的和煦。“陛下是真打算,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同她赌下去?”
刘彻却是看着那无功而返的小太监若有所思,眼底有细碎的星光。
“传朕旨意,宣薄氏半夏入宫!”
王梽眼中寒意愈盛,“哀家倒是没料到,那陈氏阿娇竟是这般狐媚惑主之人,陛下可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王梽瞧着自己儿子脸上的面无表情,一时间心中竟是嫉恨难忍。
这么一瞬间,透过刘彻,她仿佛看见了当初对着薄堇兮念念不舍的景帝。
而同样看着王梽的刘彻,亦是想到了死不入陵墓的景帝。
只是他不是景帝,阿娇也不是薄堇兮,所以,能在这辈子抓住的人,他不会奢望下辈子。
刘彻的旨意,同时传到堂邑侯府和薄氏药庐。
不多时,扑凌凌的拍翅声便同堂邑候府的后苑和药庐后方传出。
隐藏的金吾卫闻声而动,只是雪飘的认真,他们终是跟丢了那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夜鹰。不过瞧着那夜鹰飞出的方向,应是在城西。
而在金吾卫没有看到的地方,那两只夜鹰在飞到城西胭脂落花处盘旋了之后,便齐齐飞向城东一处暗哨。
拿到消息的小童第一时间便奔向那依旧亮着烛火的书房。
书房中,公子羽的幕僚和手下聚在一块,准备商讨南下之事。小童撞进来送来消息后,半夏的第一反应便是抬眼看向公子羽,见他眉头微蹙,顺着她的眼神看过来,眨了眨眼,眼中的墨色就再没消散过。
书房中的空气由上而下沉沉的压下来,逼得书房中谁人少许加重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么一瞬的诡异静谧,挑拨着众人紧绷的神经,也让原本对半夏心有异议的人收了那不该有的小心思。
“如何是好?”公子羽递给半夏那条消息,“陛下宣你入宫给卫长公主解毒。”
半夏接过两条消息,微微凝眸,似笑非笑,“陛下有宣,自是不得不从。”
公子羽瞧着那整室不敢抬头的人们,叹了口气,无奈地叮嘱道,“万事小心!”
看到半夏慎重地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一声高唤,空中窜出黑色的娇俏人影,迅速将半夏抱在怀里,行起轻功。
第二日一早,薄氏半夏应旨入宫。
见到半夏的那一瞬间,守在卫长公主床边的卫子夫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药碗。
即便蒙着轻纱,但是那双丹凤眸……
看到半夏并未给她行礼,卫子夫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脑子中更是一片空白。
她自是知晓着薄半夏同那陈阿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是没料到,两人竟是如此相似。
仅凭那一双丹凤眸,卫子夫便知道,不能让刘彻同半夏相见。
半夏给卫长公主诊完脉后,却是丝毫不动,亦没有说话,就像是在等什么一般。
卫子夫手心的冷汗愈发滑腻,悄悄招了宫女吩咐了几句,她这才上前,温声软语中带着细微的颤抖,“不知神医可有对策?”
“卫夫人难道不知道,薄氏药庐的主子是谁?”挑眉,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眼中的嘲讽传出,让卫子夫心中不安愈盛。
同那陈阿娇截然不同的声音,却是有着同样的骄傲。
听闻这薄半夏乃是当初被灭族的薄家唯一幸存的传人,虽比不得陈阿娇尊贵,却依旧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卫子夫的眼底滑过深深的暗色。
“待陛下将小主子送回主子身边,半夏自会替公主解毒。”
卫子夫猛然转首,盯着半夏,眸子里像是藏了扣在弦上的冷箭,眸光尖锐而冰冷。
“呵,”根本无视卫子夫,半夏微微敛目,轻笑道,“卫夫子最好继续温柔娴静下去,否则,那小公主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半夏也不得而知。”
卫子夫的目光就像是触了火一般,倏地便缩了回去。
半夏起身,坐到卫子夫对面,“向来,卫夫人如今如此有底气,怕是知晓了自己凤命之说。”
卫子夫原本端茶的手因着半夏这句话一顿,时至此刻,她方才恍然大悟。
这薄半夏,就是那陈阿娇特意送来见她的。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送小主子回长门宫罢了。”半夏略带倨傲的笑意突然冷了下来,而那丹凤眸中流淌的潋滟眸光却让同为女人的卫子夫都为之沉迷。
电闪雷光间,卫子夫便做出了抉择。
等到半夏在宫门处同国师府的马车擦肩而过时,寒风刺骨,半夏眼中的春意却足以融化这个冬天的严寒。
公子羽的马车早早的等在了宫门外,接到半夏的那一刻,公子羽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只有半夏一个人的影子。
没了在卫子夫面前咄咄逼人的模样,半夏此时眼中满是欢悦,瞧着公子羽,洋洋得意。
“终是过于冒险了。”公子羽眸光清澈如清晨干净剔透的露珠,伸手摘下半夏的面纱,拂过她头发上的雪花,再将手中的暖炉塞给她。
接过暖炉,半夏依偎到公子羽身边,乖巧的像只猫儿,“卫夫人是个聪明人,有着栗姬的前车之鉴,她怎会让我有机会见到陛下。”
公子羽看向半夏,微微低下的脸上柔和的线条趋近完美,伸手拭去半夏眼角的晶亮,唇角的温润从未消散。
诶嘛,太温柔了我公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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