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丨桃李春风

作者: 过敏 | 来源:发表于2023-01-11 10:31 被阅读0次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9期 重逢 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廖致梵篇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

    看到许一诺时,我的脑海闪现了这句电影台词。对于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动心”是很难的。

    作为集团最年轻的实权处长,我掌握了太多人的“生杀予夺”,所以我的一举一动,私下会有许多人揣摩。

    自从妻子去世以后,我一直未再婚,和年轻女性相处时,我很注意分寸。但这个分寸,在遇到许一诺时,颇有些没把握好,这让我很懊恼。

    我把失态归结为她长得太像我亡妻了,尤其是眼神,不管在多热闹的场合都带着一丝疏离和清冷。

    看到她一个人离大家越来越远,我有点担心,所以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我知道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但我不在乎。

    直到下雨,我才出现在她面前,并谎称是大家让我找她。这个谎言很拙劣,好在她没有起疑。

    她衣衫单薄,瑟瑟发抖,我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在躲雨的小店,听到店员把我们误认为夫妻,我的心中竟有一些窃喜。

    所以我不辩解,替她把头发绾起,她头发绾起的样子,更像我死去的妻子。

    雨停了,她褪下发簪,我竟说:“如若你以后拿着发簪找我办事,我绝不推辞”。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这个话,对她而言是一种冒犯,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快。

    众人看到我们的眼光充满了探究,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越描越黑。

    后来在集团碰见过她几次,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仿佛那天的事儿根本没有发生。

    她已经结婚了,丈夫叫陈家栋,是外地一个重点项目的项目经理。

    我知道,集团里流传着一些关于我和她的流言,但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和她只是共撑了一把伞,仅此而已。

    前几天蒲姐来集团办事,特意到我办公室坐了一会。蒲姐和我颇有些渊源,我们聊了一会天,不知怎么地,话题扯到了许一诺身上,蒲姐告诉我许一诺离婚了。

    “哦,为什么?”我不动声色地问蒲姐。

    蒲姐告诉我,许一诺丈夫陈家栋和项目的商务经理赵娜暗通款曲,许一诺一直蒙在鼓里,她看不过其他人背后嘲笑许一诺,就告诉了她真实情况。没想到许一诺看着温柔,性子却刚烈,不光和陈家栋离了婚,还递交了辞职报告。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蒲姐最后感慨道。

    其实,我觉得蒲姐今天是有意跟我说这些,但我却在项目经理和商务经理的职权范围上沉思颇久。

    蒲姐见我心不在焉,就告辞离开了。

    下午,董事长秘书打电话给我,让我抽空去董事长办公室。

    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拿出一叠资料,让我查一下A城的项目,秘密调查,不要惊动集团内部成本。

    我看了一下午资料,没有看出头绪,但是A城项目经理陈家栋的名字却让我陷入沉思。想起许一诺也曾做商务工作,我脑海灵光乍现。

    再看到蒲姐来集团,我绕过去和她云淡风轻地扯了几句家常,把话转到许一诺身上。

    蒲姐和我说:“前几日遇到小许,人憔悴很多,现在教小朋友画画,离婚后前途都毁了。”

    我不经意说自己有个朋友,孩子想报名学习绘画,要来了许一诺画室的地址。

    循地址找到许一诺,她看见我,眼里充满疑惑。

    “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来见你。”一见她,我的语气就莫名轻佻。

    她低头不语,我载她去一个幽静处说话,她坐在我车上,不知道为啥脸上泛起红晕。

    “你的脸怎么又红了!”我饶有兴致地问 ,此言一出,车内气氛顿生暧昧。

    找了一个雅致小馆,我说了今天找她所谓何求,她一开口就拒绝了我。

    “廖处,我已经辞职了!”

    我眼神略有黯淡,不提此事,全程安静吃饭,殷勤为她布菜。可能是她心有不忍,吃完饭,答应了我,为了掩人耳目,去她家审核资料。

    在我眼中,许一诺的小窝非常舒适,家具不多,但很有品味,书架上有很多书,一些摆件,也颇有趣味。

    不大的露台,错落有致地养了很多花草,即便是秋天了,还有几种花开的很繁盛。

    我们查阅了整个A城项目资料,还是一筹莫展。想到董事长在催结果,我不禁有些气馁。

    心烦意乱,我兀自在房中踱步。忽然,许一诺指着一份商务合同说:“这个公司有问题。”

    我凑上前看,并没有看出问题。

    “这个公司并不在集团合作供应商名单上。”

    “也很正常,没有严令不让和名单外供应商合作。”

    “但是为什么它的名称和集团下属二级单位就差一个字呢?”

    我豁然开朗,把这个公司来往资金列了一个清单,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个公司有一个大股东是某公司,某公司的法人是赵娜。

    看到电脑上显示的工商信息,我不禁和许一诺击掌庆祝。

    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双眼布满血丝,许一诺不忍我疲劳驾驶,让我留在书房休息。

    由于我经常出差,车内备了一套干净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

    等我从车内取来物品,她已经睡下,卧室门紧闭,我也简单洗漱一番,在书房的床上辗转难眠。

    几日相处,我更加喜欢她。现在,她就在我隔壁,仅仅一墙之隔。我压下脑中旖念,嘲笑自己幼稚,迷迷糊糊睡着,竟是这几天难得的安稳酣畅。

    早晨在米香中苏醒,许一诺早已摆好早餐。很久没有和其他人吃早餐,即便是平常白粥、咸菜、包子,也格外有味道。

    我们两人顺着昨天思路,查出有十几个类似被赵娜或赵姓把持的公司,都在为A城项目提供各种合作。这些合作商的资质,谈判程序,都不符合要求,报价都高于市场价。

    我感觉事关重大,不想许一诺牵连其中,吃完饭,我决定先将情况汇报,让董事长定夺。

    当晚,我收拾了所有资料,驾车离去。临走时,我一再叮嘱她不要把这几天的情况透露给任何人,也不要和我联系。

    经过几个月的博弈,A城项目商务经理赵娜因以权谋私被移送司法机关,赵副董被撤职,陈家栋被调查了很久,未查到经济问题,但被撤了项目经理的职。

    听到这样的结果,我长出一口气,是时候,去找许一诺了。

    许一诺篇

    我和丈夫陈家栋离婚了,今天回来收拾个人物品,我们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他和项目上管商务的赵娜早已暗度陈仓。

    可笑的是,满世界人都知道,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还是同事蒲姐提醒我。

    一人独处时,我回顾了这几年的生活。

    工作后,遇到陈家栋,他帮我解决了一个工作难题,我对他心生崇拜,由崇拜转为爱慕。后来我主动追求他,嘘寒问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和他携手步入婚姻。

    婚后,公婆不喜欢我,对我很冷淡,为了不让陈家栋夹在两头为难,我一直在公婆面前小心翼翼,但却不知他们不喜欢我的原因。

    婚后最初半年,陈家栋对我还挺好,但慢慢地,他回家后更多是在打游戏,我本想生个孩子,他一直以未准备好当父亲的理由拒绝。这样的婚姻,我时时也感到无力和疲惫。

    我给陈家栋打了一个电话,提出离婚的事,他爽快地答应了,仿佛就等着我开口。

    他这样绝情,反倒让我下了决心,房子是他婚前父母买的,这些年我们工资都由自己支配。

    我算了一下,把自己为这个家购置的物品,列了一个清单,发给陈家栋,他给我微信转了账,没过几天,我们就办理了离婚手续。

    收拾东西时,突然看到那个银丝嵌翠的簪子,拿在手里,竟然有一些恍惚。

    一年前,集团组织二级单位优秀员工到外地开会学习,我见到了廖致梵。

    廖致梵是集团最年轻的处长,在二级单位流传的八卦中,他能力强有后台,前途远大,单身还长得帅。

    最后一天,安排大家爬山游览。我发现女人们总是喜欢和廖致梵搭讪,他倒是张弛有度,谈吐幽默,引得同行女性不时发笑。

    我贪恋山上的景致,不知不觉和队伍走散了,偏偏天上又下起了雨,手机也没有电了。正在绝望的时候,看见廖致梵的一瞬,仿佛见了亲人一般。

    他说大家点名发现我不见了,派他过来找。看到我衣衫单薄,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披上,并轻轻把伞偏向我。

    廖致梵的外套有淡淡的香水,烟草混合的味道,那一刻,我竟有些意乱情迷,像个少女一样绯红了脸,我的局促尽收他的眼底。

    我们到一个工艺品小店躲雨。为了掩饰窘迫,我故意看起了柜台上的翡翠饰品。

    导购拿了一个银丝嵌翠的簪子说:“先生,给太太买这个吧,她头发都湿了,用簪子绾起来就不会感冒了。”

    他看了看我,我想解释一下,但他接过簪子,替我把秀发在脑后绾了髻,我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

    雨停了,我褪下簪子,拿在手里。廖致梵戏谑,如果我拿着簪子找他办事,他绝不推辞。

    我略有不快,他可能也感觉有些唐突,气氛一时尴尬,幸好看到躲雨的众人。

    廖致梵面色平常,众人探究的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硬生生压下八卦的心。

    日子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好几次到集团开会,我都看见他,也只是彼此点点头而已。

    和陈家栋离婚后,我交了辞职报告,想起自己年幼一直学习绘画,当个画家是我的梦想。

    我到集团办理离职手续,远远在人群中看到廖致梵。他身边一堆人,但他关切的目光还是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想起陈家栋电话里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廖致梵的事。”我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换了手机号码,联系了一个画室,通过了面试,开始辅导小朋友画画。日子忙碌疲惫,压在心头的石头也一点点轻了。

    那日我路遇蒲姐,本想躲开,但蒲姐已经叫住我。蒲姐询问了我近况,颇为感慨,和我聊了一些旧闻。

    陈家栋竞聘A城项目经理,赵娜帮了他很大的忙。赵娜是集团赵副董的亲戚,和陈家栋曾是大学同学,谈过恋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手。

    后来我追求陈家栋,和他结婚,陈家栋并未告诉我他和赵娜的往事。没想到婚后,赵娜又回头来找他。

    我好像当头挨了一棍。我终于知道公婆为什么对我冷淡了,我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不会对他们儿子事业上有帮助。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谁知他们压根就瞧不起我。

    当时陈家东为竞选A城项目经理,在家唉声叹气时,我曾动过为他去找廖致梵的心思,我真的好傻!

    和蒲姐分手以后,我麻木地走在路上,想起这几年婚姻生活带给我的伤痛, 泪水已流了满面。

    没几天,廖致梵找到了我,不知为啥,看到他,我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坐在他车上,想起集团里我和他的流言飞语,我脸又红了。

    本来我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毕竟我已经辞职离开,但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我内心不忍,还是在饭后答应了他。

    在我家昏天黑地的看了几天A城的项目资料,果然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他驾车匆匆离去,临走时叮嘱我,不要把这些事外传,也不要联系他。我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牵扯了集团的好几方势力。此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有他的消息。

    下班后,望着空荡荡的家,和廖致梵审查项目资料的情景恍若梦里。

    他走得急,书房还落下他的睡衣睡裤。我并没有洗这两件衣服,叠好,整齐摆在床头,上面还有他若有若无的味道。

    我怎么了,最近总是莫名地想起他,昨天晚上,还翻出那个翡翠簪子,绾起长发,簪上发簪。

    画室的学生走完了,我开始慢条斯理收拾,能拖延一分是一分,我不想回到冷清的家里。

    窗外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想起和廖致梵一起下山,他体贴地把自己外套给我披上,又给我绾上长发。

    “吱嘎”一声门响,打断了我的回忆,我以为又是那个学生忘了画具,回头却看到廖致梵,他头发上有濛濛水滴。

    我们之间的空气,流动着某种情愫,我竟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动不动,廖致梵上前,轻轻揽住我。

    我有许多话想问,但却被抱得更紧,廖致梵在我耳边呢喃:“许一诺,我不会再离开你。”

    我听着他心跳,莫名心安,那个翡翠簪子,我会好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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