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的,都是遗失的
小时侯,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几个人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一声令下后同时奔往一个目的地,谁先到达谁就是赢家。所以,为了那个第一,我们经常猛劲地冲向一个目标,然后气喘吁吁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记忆中,这种游戏我经常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可是为什么那次就输了呢?
有一次学校举办运动会,我参加了一项左手挎篮,边跑边用右手捡拾自己跑道上的小瓦块的比赛项目,到达终点后,小伙伴们都围在裁判老师旁边叽叽喳喳地汇报自己的成绩,我也凑在圈子边缘,突然有一个小伙伴指着我的篮子说,你的瓦块不够数量……我踮起的脚尖伸长的脖子立即回归了原位,整个人蔫蔫地等在旁边直到被老师判定为最后一名。
从此,因着这件事我儿时有关运动的记忆全部成了暗灰色。在我今后的成长历程中,我的体育一直以弱项自我定位。我一直弄不明白,我到底漏掉了哪一块?多年后才知道,我漏掉的还有一个孩子最初的自信。
有些话,落地就生根
小学时,我学习一直进不了优等生行列。所以班干部的职位都是轮完那些好学生之后,剩下几个可有可无的位子来满足一下我们几个中上等生小小的虚荣心。当时老师留给我的任务是,登记好人好事簿,所谓的好人好事百分之九十就是捡到了一个残破的三角板呀,或是拾到一支也许是别人废弃了的坏笔杆呀之类,我除了得登记清楚外,还得充当一个物件保管法的角色,还时不时被别人告发有贪污公物之嫌,总归是很麻烦的一件差使。但,麻烦背后那种小小的权利着实满足了一个孩子的自我价值感。这种感觉大到一定程度就让我忘乎所以了。
有次班会上老师重新宣布班级分工,说到我时,依然是这份差使。实际上,我很渴望班主任能委我以更重之位,但绝不是削职为民。在我听到老师的宣布后,我有点小失落,但更多的还是自喜。我嘟哝了一句,真不想管,麻烦死了……说这句话时,我一定还带着某种不自觉地炫耀。就在同学们用羡慕的眼光望向我的同时,班主任一句“不想干别干”的话脱口而出,并且马上指定了别的人选……我高昂的头颅滞停半响,不明白,自己随口一句违心的话,老师怎么就听见了呢,怎么就当真了呢?
慢慢大了才懂得,永远不要在不恰当的时机表达自己的优越性,特别是违心的话,它一落地就会生根。
与梦想,背道而驰
小时,家人常常会问,你长大了想干什么。说实话,对于那时的我,理想是个特空洞的词,我只能回答不知道。然后大人就会帮我选,当个护士吧,我毫不犹豫地说,不,不喜欢医院那味;接着大人又说,当个老师吧,我不假思索说,不,不想看一辈子的书……我就那么无理想无目标地学多少算多少,走一步是一步地成长着。
一转眼就初三了,临毕业时,老师郑重其事地说了填报志愿的事,还专门强调了我校师范定向录取的情况。放学后,学习好点的同学们都跑到老师办公室去询问具体事宜,我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
初三,是我个人意识觉醒的关健期,我那时心底突然有了一个当记者的梦想,那种背起行囊走天下的感觉,那种仗笔执言论世事的使命,成了我努力时脑中常常浮现的美好画卷,我很清楚,我的梦想之路必须是读高中读大学才能实现的,所以,在那个崇尚快速就业以端铁饭碗为荣的时代,我读高中的想法成了全班的孤本。
没想到,第二天,我爷爷来到学校听了班主任以我在全校的名次晓以利害的说辞之后,以不可抗拒的强硬态度帮我填报了师范的志愿。一个月后,我顺利帮班主任完成了一个指标的教学任务,爷爷用村里的工具车风风光光地把我送到了城里的学校。
我至今还记得,离开时的那条路,与梦想背道而驰。
放弃的,是一个世界
三年师范生活,我一直抱着考师大的坚定的信念。所以,我门门功课都认真学,还私下借来高中的书暗暗努力。
我有一个同学,来自边远的小山村,也是班里的学霸。最后学校选拔,别的班都是一个人,唯独我们班是我俩进入了留校考试的名额之列。在同学们激情澎湃纷纷到各校开始实习活动时,我俩留在了空荡荡的教室开始了准备考试的复习之旅。我们是多么不一样的人呵,可是偌大一个教室,只有两个人,所以,我俩成了交心的朋友是一种必然。
复习累了,我们就聊各自的心事。学习倦了,也偶尔走出校门去放松一遭。犹记得,那次我俩走在路上,我们推心换腹之时,她说起了她那个偏远破旧落后的小山村,说到了考师大是她唯一离开那里的途径,说到了实际上在她心里我是她考学校的对手……当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象把我们各自揣在心里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抖落而出,让我们之间仅留的那一点点芥蒂也荡然无存,她矛盾的坦然让我很感动,有那么一瞬,我真的想以自己优越的乡镇地势为理由退出考试来成全她的梦想。
当然,最后成全她的不是我的这份善意,最后打败我的是我不够成熟的心性和与生俱来的善感。
那时,有一群师大的学生来我校实习,下自习后,在楼道宽敞处播放着一首首舞曲,翩翩起舞。我俩在宿舍看书做题,她用东西塞住耳朵沉浸在复习的世界中,我的心却被“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飘呀飘飘落花满天……”搅乱,天生对舞蹈感兴趣的我还时不时被学姐们拉去凑伴……
当毕业各归故里后,她接到录取通知书,大老远跑到我村一路打听来到我面前时,我对新生活的憧憬让我没觉出自己的失去,坦然地祝福她。
那一别,再未见。只是从她的来信中不断更进她生活的变化,从师大到读研,直至研毕后留京在高校当教授——我才发现,我当初放弃的,是一个我拼尽全力都换不回的世界。
没有坚持到底的,都不叫梦想!
未来,不需要选择
在师范读书的我们,大多都贴着“定向”的标签,所以从哪来到哪去是每个人不需要选择的未来。
我们那届区里正实行了一项不让复习的政策,所以我们同区的年龄都偏小,而别县区的学生大多都是复习生考入的,同一个班我们的年龄差距可能有五六岁。我和闺蜜就是从那时认识的,她的学号床号都是1,我的都是2,我们夹杂在一群许多带着找对象为任务的同学中懵懂青涩的成长着。闺蜜很快就被人瞄上,坠入爱河,剩下我守着自己的大学梦孤独地长大。
我无法描摹自己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三年最美好的光阴在那个院校中是如何被挥霍掉的,只知道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青春的惆怅隐匿其中,那种被拔高的假意成熟里流动着的幼雅真实可见。
终于,最没有悬念的毕业如期而至,我们的未来,清晰可见。十八岁的我,踏上讲台,成了国家呼吁技术人才快速上岗的那个年代的典范。
已成事实的,不论错对,勿谈忧喜。
被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
在乡村工作的,调回城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心愿。可是,对于无关系没门路的常人来说,想想都是一种奢望。当人到中年,这种渴念已消失怠尽之时,这个机会悄悄地站到了我面前。
踏上讲台时,只想着讲好每一节课,做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无愧于心即可。不曾想,努力多年,自己还会有一个挑战自身能力的机会。
鱼和熊掌,谁都想兼得,可是只能做取舍。有时侯,选择也意味着被选择。别人只看到了自己的选择,却看不到被选择。好多路,从什么时侯走上的,往往是在你压根就没想清楚为什么要走就早已开始的,当你想清楚了,已没有回头的资格——向前是一种本能,转身更需要勇气!
当我手拿两张准考证时,我扣问自己的内心,我到底想要什么?几个朋友同时用这种方式来帮我判定,诚实点说,我没办法说清。可是,机会没有等待你的耐心。只能,凭一时的直觉给自己做决定的勇气。只要是自己选择的,就没有不坚持的理由。
当初梦寐以求的,过了人生的那一个站点就失去了追寻的意义。人,生而向上是本能,生而不同是本性,瞬间决定是本心。
选择,无所谓对错。
只有用漫长的时间来证明,挑战未知才最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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