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马兰头

春来生发，竹笋菜苋枸杞头螺蛳河虾吐婆鱼……院子里心念了许久的马兰头也簇拥起来，清晨叶面上的“露水”刚收干，我就迫不及待地拿把小刀挑马兰头。

江南人对吃食细腻，讲究哪个节令吃什么食材，特别喜欢时新的小菜，对马兰头这种算不上珍贵的野菜情有独钟。把择净的马兰头洗净了，沸水中焯熟，捞起来切碎装盘，撒些细盐，淋上热透的熟油，其色泽青翠，是一份清爽的开胃小菜。

院子里的这一丛已有许多年头（图二），农村人是不舍得浪费一点点土地的，就在黄杨树边上桂花树下，从野外挖了两三棵马兰头栽种。马兰头生命力强，对环境要求不高，种一次后多年生，很快便繁洐出一大片出来。

应该是枝繁叶茂的桂树遮挡了阳光，马兰头长得并不好，不像院墙外那一片享受阳光的马兰头旺盛，（图一）甚至有不少叶子有点枯黄。叶片间，还线留着几片来不及腐烂的桂树叶。

这棵桂树年年会开密集的桂花，花开时节香气弥漫，甚悦人心。以前桂花也是种重要的食材，收集起来蒸糕点、煮汤圆什么的撒上一些，香气四溢，着实增加食欲。只是如今生活条件大幅提升，很少有人再有心思自己做糕点，（外面很容易买到成品，很便宜）也少有采集桂花的耐心。

于是秋风起，落了一地的金黄桂花无人问津，尘归尘土归土，在树下黯然消亡。

我提这些是因为我想到了本地虞山的一种特产，桂花栗子。

桂花栗子是道菜名，一般是栗子羹上撒些桂花。当然，这道菜很多地方都有，怎么也算不了虞山的特产。

虞山脚下的桂花栗子指的是板栗本身。山脚下有许多板栗树，不乏有数百树龄的老树，其间种有许多桂花树。每当板栗成熟季，桂花盛开，于栗树枝桠间横溢。那栗子久经桂花香气浸淫，渐渐也自带桂花的香气。虞山板栗个子不大，但细腻软糯，兼了这桂花香，声名渐隆，成了知名的美食。

那么，我家院子里这一丛马兰头呢？年年桂花落在它们枝叶间，又在它的根部腐烂，日久天长，会不会也自带桂花香呢？到时，我也可以试着竖一块“桂花马兰头”的金字招牌，弄不以声名雀起呢！

很显然，这丛马兰头的年份太少不够火候，比起虞山脚下桂栗相间栽种的数百年历史来相去甚远。不过假以时日，谁说得准呢？！

马兰头端上饭桌，我迫不及待地伸筷，夹起一小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味。

比起它的声名来，马兰头的口感并不算好，还稍带些苦味。若不是江南发烧友般的吃货，并不见得会给它五星好评。但怎么说呢？它有青草野性的特殊气息，一经咀嚼，那气息在唇齿之间四溢飞溅，很容易刺激到人心中情感的部分。

比如我会想起春天马蹄踏入青草的样子，一发入魂，喜欢上它后，每到节令，便心心念念。

如果，桂花树下的这丛马兰头有了桂花的香气……

江南的味道，有足够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