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王伯,您确定不会弄错?”姜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绝对不会。将军您仔细瞧,这药粉乍一看是粉末状,实则由一粒粒微小的晶体组成,每一颗都是雪花的形状,老朽早年跟随一位江湖神医学艺时曾见过这雪融散,故而印象极为深刻。”王伯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的把握。
姜穆云半晌没有开口,他不怀疑王伯的结论,只是更加茫然不解。这药粉既如此罕有,定非寻常人可得,应该是段墨生交给那两个黑衣人的。但,这药粉是用来做什么呢?难道是要手下在完成任务后自行服下?
不,不会。若想让属下忘记曾经做过的事,最可靠的方法是杀掉,或者至少要亲眼看着他们服下雪融散,绝无自行服用的道理。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药,是准备用在陆姑娘身上的。
可是,段墨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念棠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又想让念棠忘记什么?
难道……那臭小子曾对念棠做出过非礼之事,怕事情败露,想以此遮掩?也不对啊……要是如此,在自己来到吴县之前就应该动手了,没道理拖到现在。
姜穆云的思路愈发凌乱。该死的,那小子一身邪气,做出的事来也莫名其妙,着实可恨!
比起姜穆云的愤怒,墨生此时的情绪更加复杂。
锁绣阁里,他面无表情的回想着昨日清晨那两个暗卫的来报。很糟糕,他们没有完成任务,不仅被捉个现行,还把雪融散弄丢了。
但他没有暴跳如雷,相反,心中竟然还闪过一丝欣喜。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情愿看到她在一夜之间就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忘个干净吧。
只是,理智告诉他,为了乱真坊的安危和无数门人的性命,让她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计划失败了,是天意吗?天意让她铭记他们相处的那一段美好时光,还是天意要让乱真坊经历这一场劫难?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姜穆云若不是傻子,那两个暗卫回来复命时一定会被跟踪的。想必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正是乱真坊的掌门了。
如果风暴注定要来袭,逃避没有用,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当然,这件事远比预想的更加难缠。因为他的两个暗卫不仅行动失败,还遭遇了暗算。他们被指控的罪名是劫持念棠。
劫持?真是笑话!他劫持念棠做什么?如果不想让她走,他早有一万种方法将她藏起来,怎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所以,整件事就很诡异了。他的暗卫执行的任务是让念棠母女服下雪融散,为何最后竟成了劫持?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遗憾的是,两人完全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被姜穆云击伤晕倒之后再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二位是他门下一等一的高手,自他继任掌门以来,派下去的任务还从未失败过。
当时要他们共同前往,他俩还有些不乐意,觉得杀鸡焉用牛刀,一人去就足够了。不成想,两人都折了,还折的莫名其妙。想必他俩现在应该比谁都郁闷吧!
“主人,依我看,他俩怕不是中了邪吧!”一直不敢出声的阿鲁,终于没憋住嚷了一句。
“别乱说,中什么邪?你怎么不说见鬼了!”骆羽没好气地凶了一句,阿鲁委屈地撇撇嘴。
“中邪,见鬼?”墨生听了这句对话,却是若有所思。忽然,他眼中闪过一线光芒,走到骆羽旁边耳语几句,骆羽也瞬间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便匆忙下山去了。
阿鲁一脸茫然地看着主子,心想自己随口的一句粗话还能道出什么奥秘不成。
“阿鲁,他俩要真是中邪了,就算你立了一功,等事情查清楚自然有赏!”墨生笑道。
怎么回事?他俩中邪我就立功了?这是啥道理?阿鲁那个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此时不禁又大了一圈……
阿鲁想不通的事,墨生却清醒得很。
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江湖大了,自然也是什么人都有。
无论后果如何,总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去修炼邪术。乱世艰险,人心叵测,邪术的生存空间也就更大了。
乱真坊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门人皆为三教九流旁门左道之辈,却唯独不碰邪术。倒并非因为自律或是品格高尚,而是但凡邪术必有反噬,修习邪术者皆不得善终。
此番暗卫遇挫,墨生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慧娘。但据他所知,慧娘手下并无顶尖高手,至少还没有能一对一胜过他的人。慧娘最得力的干将便是司晴姑姑,他曾与司晴交手,对她的实力很清楚,并不曾感知到司晴的内力中带有任何邪气。
但尽管如此,慧娘的嫌疑还是不能解除,毕竟她既有“前科”,又有行凶的动机。
墨生只盼着骆羽能尽快查出一些线索,要是将这样诡异的敌人留在暗处,不仅对念棠,即便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危险的事。
姜府。
姜瀚看着儿子愁眉不展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云儿,如今你陆伯母和那丫头已经住进了陆府,有陆大人的照顾,以后的生活定然无恙。为父希望此事就告一段落,陆家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姜穆云怔了怔,似乎不太相信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云儿不懂。父亲从前与陆伯父亲如手足,为何后来却要刻意保持距离,不再来往。就算是有什么矛盾,如今陆伯父已不在人世,又有什么深仇大恨是生死都不能化解的呢?”
姜穆云再也无法忍受父亲莫名的态度,问出了这个盘踞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
“你是在责怪父亲无情?”姜瀚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道:“云儿,这是我和你陆伯父的一个约定,也是属于我们的秘密。你作为晚辈,本不该多问,为父也不打算告诉你。”
约定?秘密?是怎样的秘密,能让几十年的老友约定彼此成为路人?
姜瀚的语气很严肃,既不像骗人,也不像敷衍。姜穆云也不认为父亲有什么必要欺骗他。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心中的震惊。
“那瓶药粉,如果你放心不下,就交给陆大人吧。他是你陆伯父的兄长,也是如今最有权势的朝臣,于情于理,这些疑问由他去查清都是最合适的。”姜瀚拍了拍姜穆云的肩膀,算是表达自己的安抚。
“对了,云儿,以后我们父子之间,大可亲近些,太过拘礼,倒显得不近人情了。爹上了年纪,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让我和你娘可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说完,姜瀚匆匆走出了房间,因为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在儿子面前流泪,终究还是不太好意思。
姜穆云呆呆地看着姜瀚的背影,想着父亲“反常”的表现,以及刚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虽然乱作一团,却还是涌起了一股暖意……
罢了,父亲既然决定保密,自然有他的理由吧。
姜穆云放弃了从姜瀚这里打探消息的念头,至于那些和念棠有关的谜团,他却无法说服自己不闻不问。即便交予陆平南大人调查,他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查清真相。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何脸面说要保护念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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