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眼万年》上

作者: 两盏桃花一碗月 | 来源:发表于2018-09-12 09:12 被阅读5次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一眼,他认定的人是别人。    ——写在前面

    (一)

    "不知道如何开始/难预料怎样结束/都说是多情要比无情苦/你为何还要脉脉含情/是不是你太疏忽/是不是你太糊涂/爱到尽头也回不到当初/你为何还要如此执固/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纵然多情要比无情苦/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你是否还是这样不在乎……"

    手机在吟唱,提醒床上的人儿,信息来了。

    莫末迷迷懵懵地爬起床,窗外的阳光已经十分灿烂了。那婉转哀伤的旋律还在继续,萦绕在她的耳边,莫末一个激灵,抓起在地板上打着转的手机。

    三个未接电话,两条信息,都是陈然这丫头的。

    拿过床头的闹钟,九点五十五。莫末咧咧嘴,这睡得可真够沉的,这该死的恶梦,该死的失眠。

    迅速翻开信息。第一条9:30,问:回了没?之后连续三个未接电话。

    第二条9:45,骂:靠,臭八戒,你起了没有?再赖窝里我立马攥两手雷过去,把你那烂床给轰了!

    莫末觉得额上有冷汗飚了出来。这个丫头摊了个特警队长男友,那暴力细胞愈见繁盛了。莫末擦擦光洁的额,迅速打了四个字过去:马上出发。

    手机一扔,三下五除二,洗漱,穿衣,梳妆……四十分钟的工程硬是十分钟不到便给完成了。

    刚出门,手机信息又来了。"不知道如何开始,难预料怎样结束……"

    打开手机:快点呀,猪都等你呢!

    哈哈,漏了个标点符号,这傻冒儿陈然!回去拿这信息多刺她两下。

    OK。两个字母发过去,莫末就往外冲。

    远远看到有辆出租车靠站,飞奔而去。边跑边把手机往包里塞。塞了几次都没有塞进去,恼了,低头把包的链子狠狠一拉。

    “碰!”脑袋撞上一铁墙似的,生疼,晕啊。

    “哗啦!”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哎呀!”莫末捂住自个漂亮的小额头,有些哀怨地瞪了前面这男的一眼。男子一身休闲,很潇洒俊朗的一个青年。

    他正要把车拉上,莫末叫起来:“哎!哥们,别关,我要进去!”

    话音刚落下,莫末的脸色立马尴尬了。

    老天,我莫末一文艺小才女叫一位仪度非凡的男士“哥们”,说出去,周刊组里那些人得笑死了。

    这流里流气的调调是陈然那女匪给熏出来的,这次回去一定得逮机会多挤兑她几回。

    男子帅气地挑挑剑眉,戏谑的目光掠过莫末那张纠结的小脸,微微一顿,然后落在地面那摊乱七八糟的物什上。

    莫末如梦初醒般“噢”一声,冲车里的司机讨好一笑:“师傅,等等我呀。”

    蹲下身,两只手飞快地把东西往包里塞。那男子两条长腿还伫在眼前,莫末心里有些犯毛了。刚才的百米冲刺的那一撞劲可狠了,这家伙不会那么小气要还自己一脚吧?

    莫末仰起脸,诌媚着笑,斟酌着语气说:“那个,我赶时间,刚才冒犯了,很抱歉。”

    男子还是只挑挑眉,没有多余的动作,特酷。

    莫末扯扯嘴角,在男子饶有趣味的目光中继续刚才的动作,如芒在脊。

    伸手要捡最后一个小件时,那个男子抢了先。

    莫末起身,小声提醒道:“先生,这是我的身份证。”

    男子好奇地就着身份证打量着莫末,英气的五官突然明亮起来,裂开两片线条分明的唇,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

    哗,这笑容好看,阳光都没有它明媚,莫末在心里赞叹:哇噻,这是一枚帅哥呢。

    突然莫末醒起男子手里攥着的是自个的一代身份证,那上面的头像猪头一个。

    莫末一把抢过来,紧紧捂在手里。脸涨得通红。

    男子哈哈笑了几声,身子侧退一步,很绅士地作了个请的动作:“莫末小姐,请上车。”

    莫末麻溜就往车里一钻,没有注意包的手提挂了车门,一个趔趋,险些摔倒。

    男子憋着笑好心地帮了一把,摘掉那挂着车门角的包手提。

    莫末因出了洋相,羞愧得很,根本没有意思到致摔的问题根源,想着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要快快在帅哥兄面前消失。还没站好立马又憋足劲往车里头钻,刚好那包的手提已经被从车门角上拨弄下来,结果一下子整个人上身扑倒在后座上,两只脚明晃晃的还在车外。

    这下前面的师傅都笑了。两个男人哈哈的笑声听得莫末直想找个逢钻地里去。

    那男子冲莫末摆摆手:“莫末小姐,再见!”

    车离开小站老远,莫末的脸还是火辣辣的。

    唉,如果不是早上起晚了,就不会出这么一场糗;如果不是昨晚失眠了,就不会搞得今天早上睡过头;如果不是听到那条消息,那莫末又怎么会被恶梦惊醒,导致半宿的失眠呢?

    闭上眼睛,心慢慢地往下沉,一直沉到那海的最深处,漆黑无边,冰凉沁骨。

    陈铭回来了。陈然说出这个消息后,陈然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又吼又叫,莫末可以想像到她当时的猴样,一蹦三尺,如果旁边有床的话,说不定还能扑上面打几个滚。

    莫末同样激动得尖叫了一声,把宿舍另一个房间里的叶子给吓了一跳,没见过这么失态的莫末。

    四年了,铭大哥回来了!莫末心中的惊喜述之难尽。

    可是这惊喜去的也快,来似春梦不多时,去时朝云无觅处,放下手机时,莫末的眉间已是溢着满满的苦涩了。

    那些童年的稚真美好,少年的如花烂漫,在记忆的长河里慢慢地回放着。那个温厚细腻,清俊儒雅的兄长,谦谦性情,温润如玉的男子,回来了!

    从小,他就总是默默地守在她和小然的身后,细致地护着她们,安静温和地看着她们的成长。

    蓦然回首,总能看到那个悠然自在,让人格外的安心的身影。

    可是他这次一走就是四年,和那个温婉清雅的女子。

    那个女子是那样的美好,在当年的晚会上恍若天人一舞,让陈铭一眼倾心。

    铭哥哥笑说,呀,这身影,我好像等了万年呢。

    那个低低的磁性嗓音又缓缓地在耳边响起: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原来君子端方的铭大哥说起情话来会是这么的醉人,也那么伤人。

    莫末微微轻颤的睫毛下闪着一丝晶莹,想起黛玉的那句诗:孤标 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缘来,只是她。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二)

    莫家与陈家只是相隔一座小石桥。四岁时,莫爸爸带着妻女来到这个颇有江南水乡韵味的小镇,扎下了根。

    小镇流水潺潺,竹林幽幽,房屋错落,十分的“曲径通幽处,禅林人初静”景致。

    刚来那会,孩子头陈然要给粉雕玉琢的小莫末新人来个下马威。莫末小姑娘当时就恼了,抬手给她的胳膊就是一记狠狠的小粉拳。

    原以为陈然会鼻涕眼泪一把的跑回家去向她小哥哥告状,打人后的莫末有些后悔。哪想陈然眼睛一亮,揉了揉,突地冲她来个双手抱拳,喊道:“莫末侠女,以后请多多关照!”

    这个陈然,打小就是个武侠迷,长大后就成了一流里流气的女匪,也就她那特警男友敢收她。

    陈铭比她们长六岁。在莫末和陈然拿着个只草蚱蜢在小桥的石梯上跳上跳下时,他已经小学六年级了。每次上学经过小桥,陈铭都会停下来,摸摸俩小姑娘的脑袋,很认真地叮嘱她们不能攀附桥两边低矮的石栏。

    对上那清澈的关切的目光,两人很是乖巧地点头。从小,对两人而言,陈铭的话就比家法管用。长大后莫末与陈然将之理解为气场。陈铭极为聪颖,是个天才之中的天才,是俩姑娘心中的超级偶像。

    记忆中,小陈铭总是一身整洁的白色校服,直着腰杆,在晨光里前行,拐入一片青郁郁的竹林,特帅!莫末那时总觉得,那个身影就是一个精灵,让那晨光,那竹林都生动起来,否则那些早晨的记忆为何在脑海里都是那般的唯美呢?

    在家门口下了车,马上听到房子周围的竹林在风中飒飒作响,如清凉的山溪水淌过心头。

    莫末的唇不禁微翘,似乎,记忆中,陈铭的眼睛给她便是这样的感觉,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清澈。

    有次莫末脱口而出:“铭哥哥,你的眼睛真像那些竹叶子在歌唱!”

    陈铭一愣,笑了,眼睛却又像那亮晃晃的月亮泉了。

    而陈然则在旁笑喷了:“末末呀,老师常说你文采风流,你这出口成章的本领快赶小燕子喽。”

    那时莫末陈然初一,与陈铭常常跳级不同,莫末与陈然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人物,踏踏实实一年级一年级地“爬”到初一的。

    提起这个莫妈妈都一脸的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还有个陈然陪着,否则咱们家的莫末那脸该往哪儿搁啊。”

    刚进门,陈然的脑袋就从厨房里探了出来,叫道:“哟,八戒终于回了。”

    莫末朝她翻了个白眼:“呀,大圣今个倒是勤快了哦。”

    正在与陈爸爸下棋的莫爸爸抬起头笑骂:“你们这俩丫头,没个正形!”

    两人都冲对方做了个鬼脸,不敢再往下斗嘴了。与身为职场金领的陈爸爸诙谐逗趣不同,为人师表的莫爸爸可是严肃惯了。

    因为失眠的关系,莫末经常赖床,陈然就笑话她比猪八戒还要贪睡,而陈然的性子跳脱,一高兴就会像猴子那乱蹦乱跳,莫末就趣味她是二代的大圣。

    陈妈妈端着一盘菜走出来,见到莫末,笑说:“莫丫头起了?摆筷子吧。”

    莫末吐吐舌头,忙屁颠屁颠跑过去置碗筷。眼睛在屋子里打个圈,没有看到陈铭,心里微微失落。

    陈妈妈看到,笑着向她解释:“你大哥接个电话,在楼上呢。”

    陈然嘻嘻一笑:“嫂子不放心,查岗来了。”

    陈爸爸望过来:“这是什么话?过了啊。”

    陈然缩缩脖子,迅速遁回厨房里了。

    里面传来她讨喜卖乖的声音:“芸妈妈,我给你搭把手。”

    莫末的脸微笑着,心头酸涩。

    莫妈妈的手艺特别的好。陈妈妈精明能干,在外呼风唤雨。可回到家却能将自家厨房弄得面目全非,狼烟四起,陈爸爸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是陈爸爸三天两头得来个加班或出差,从小陈铭兄妹俩没少吃快餐,莫妈妈有回看到了,觉得这俩孩子忒可怜,之后一知晓陈爸爸出差了,就把他们接到自家里管吃管喝。

    陈妈妈有次趣道:“你倒比我更像孩子的亲妈了。”

    莫妈妈说:“不如把他们俩给我当干儿子干女儿得了。”于是小莫末就多了个哥多了个妹。

    几人在饭桌边落了座,陈铭还没有下来。

    莫妈妈有些心疼了:“这孩子,从飞机上下来也没吃啥,要饿坏了。小末去催催你大哥。”

    莫末应声而起,那边的楼梯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莫末转过头,入目的是一个潇洒的身影,修长挺拔,脸上挂着温浅的笑,尽显惬意风流。莫末的胸膛内嘭的一声,仿佛刹那心头花开,醉了。

    见莫末发愣,陈铭走近来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怎么?不认得我了?”

    陈然“噗”一声笑了:“哗,终于能看到莫末犯花痴喽!”众人呵呵笑了。

    莫末醒过神,故意垮下脸,苦兮兮地皱着小鼻子,说:“铭大哥,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帅呀?把我的心和神都给迷去了。”

    陈铭的笑容加深了,眼睛半弯,亮亮的,给人如泉水般的透澈感。他抬起手指刮刮莫末秀气的鼻尖。

    “还是这么调皮。该吃饭了,在楼上就被芸妈妈的菜香勾醒了馋虫,没法专心听电话,琪琪还笑话我来着。”

    莫妈妈听得眉开眼笑,不停地给陈铭夹这个夹那个,莫末和陈然看得格外眼热。

    莫末问:“妈,出生时你是不是把我和铭哥给抱错了?”

    几位长辈都笑了,莫妈妈笑骂:“我倒想,只是这错误可不好犯哪。”

    陈妈妈也笑道:“你这个脑瓜子,整天想那小说啥的,迷糊劲也太大了。你哥可比你大上六个年头。”

    莫末只得陪上乖巧的傻笑。陈铭呵呵笑着,给莫末夹了个鸡翅膀,给陈然夹了个鸡爪,“来来来,别馋了,都有份。”从小都有的分配制,桌上俩女孩都脸若生花了。

    铭大哥还记着呢。莫末嘴里咬着鸡翅膀,眼睛微涩。

    饭后,两家人聚在客厅,听陈铭讲国外的事。

    几乎所有的话句里都能听到斯琪的痕迹,那个美好的姑娘,陈铭未来的妻子,莫末将来的干嫂子。

    每每说到她,陈铭的笑容都会变得格外柔软,眼睛里满满的幸福。

    莫末心里闷闷的,埋在盆栽阴影下的脸分外的落寞。

    “你们一起也好几个年头了。”陈爸爸插口道。

    “对,八年艰苦抗战啦。”陈然伸出八个手指头,笑嘻嘻的。

    莫妈妈问:“这次斯琪丫头怎么没回来?”

    “她一个月后才能回国,她朋友有个演出,她留下来帮忙。”

    陈妈妈说:“斯琪这姑娘温柔贤惠又聪明能干,你也该给人家个名份了。”

    陈铭的笑容突地明耀起来,分外的灼人。环视众人,说:“我们在国外已经登记了,这次回来是办个婚礼。”

    “好!”两对父母均是兴高采烈。

    莫末听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晃了晃。

    旁边的陈然忙问:“莫末你咋了?”

    “呵呵,打瞌睡了。”莫末不好意思地笑笑,揉了揉双眼,眼眶下确实有两圈黑晕。

    “你又失眠了?又做噩梦?”陈然的脸色难得正经起来。

    感到众人关切的的目光都汇集过来,莫末赶紧分辩:“是昨晚赶稿子,熬夜了。”

    话音刚落,莫末包里的手机响了。

    “我不知道如何开始,难预料怎样结束……”

    莫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由于太过紧张,用力过猛,连带扩音键也按着了。

    “嗨,莫末呀,你那稿子弄好了没有?”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娇脆甜腻,是叶子。

    这算不算是及时雨呢?莫末心内苦笑,回道:“好了!”

    “哇哇,我的也好了,发过去给你看看。”

    “好啊。”莫末挂了电话,对在场的几位耸耸肩。雨过天晴。

    (三)

    晚上睡觉时,噩梦如期而至。

    莫末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的扑腾着,可是身子还是不住地往下沉,那水拼命地往她的口耳鼻眼里挤,那窒息的感觉生生地将她从梦里惊醒。

    “啊!”莫末尖叫一声,“腾”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背后汗浸浸的一片冰凉。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看来今晚又得失眠了,打亮床头的小灯,莫末的脸在朦胧的灯光里满是苦涩,茫然。导师建议过她在催眠后将那段记忆进行删改重做,她一直没同意。

    这是做什么呵?将那点儿记忆可怜兮兮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莫末呵,你还真是个可怜可叹可恨的家伙哦!

    八岁那年,陈然给三年级同班的一个小男孩给欺负了,莫末在河边寻到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把他打了个趋趔,充分发扬了她当年的侠女风范。

    那小男孩恼了,给一小娘们揍了,还差点摔了,多没面子。“蹬蹬蹬”几步过来把莫末一推。

    莫末往后一退,脚下一滑,“扑通”掉河里啦。

    众孩子全傻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莫末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扑腾。

    好一会儿,陈然才“哇”一声大哭出来,冲河里哭喊着莫末莫末。

    初三放学路过的陈铭听到妹妹哭喊,急急冲了过来,陈铭听着陈然含糊不清的呜咽,再看平常都呆一块的莫末不见了身影,猛地把书包一丢,往那水中依稀可辨的一个缓缓下沉着的暗影扎过去。

    陈铭把莫末扯上岸,又是压胸,又是度气,折腾了将近上十秒才把莫末的呼吸给弄回来。那之后莫末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夜夜噩梦,非要陈铭在旁陪着才肯上床入睡。

    莫末拿过毛巾把脸上的汗擦干,倒了杯水,坐在床边发呆。

    “笃笃笃!”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莫末扭头看闹钟:十一点十五分。有些困惑,难道刚才那叫声把爸妈给惊醒了?他们的卧室在一楼,自个可是在二楼。

    老天,刚才那声叫快赶超声波了?莫末赶紧把灯关了,躲回被窝里装睡。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察觉点啥,否则又该提心吊胆的了。

    “末末,是我。”陈铭温润的声音传入房中。

    莫末一惊,坐起来,踌躇一阵,打开灯,拉开门往外探出个脑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铭大哥,你又抄厨房了?”

    陈铭高中有段时间消化极好,晚晚都得加顿,否则饿得睡不着。习惯早睡的莫妈妈每次睡前都弄好一份宵夜温在锅里,他下了自修就拿着莫末家的备份钥匙,到她家的厨房里加餐。

    陈铭点点她的鼻尖,笑着回答:“我落了点东西,过来拿。”目光落在莫末的头发上,伸手抓起一把,盯着莫末的脸,问道:“头发全湿了。你做噩梦了?刚才我在楼下都听到你的惊叫。”

    莫末一摸头发,果然是湿透的。百密一疏,刚才匆忙只记得换了件睡袍,却忘了擦干头发。眼珠子打了个转,莫末解释道:“没有,被子盖厚了,热的。蹬被子时不小心掉床底了,吓了一跳。”

    陈铭狐疑道:“真没有了?”

    莫末笑着摇摇头,有些心虚道:“怎么会做噩梦呢?我可是心理学的高材生,导师可是国内心理学界的权威,而且,我可还是他的得意弟子呢。”

    陈铭点了点头,指指她的头发,说:“早点睡,要把头发吹干了。”

    莫末乖巧地点了点头,冲陈铭乖巧一笑:“是,遵命!晚安,铭哥哥。”说完再冲他做个俏皮的鬼脸便关上门。

    莫末靠在门后,听着陈铭的脚步远去,下楼,出门,锁门,眼泪淌了下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了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五年级时的那个暑假,莫末和陈然偷看言情剧,陈然指着里面一个接吻的镜头,“咦”一声道:“那次哥哥跟你也这样的。”

    莫末疑惑道:“哪次?”

    “哥哥把你从河里捞起来,在岸边就是这样才把你救活的。”陈然笑得一脸的揶揄。

    莫末瞪她一眼,低下头,眼珠子转两圈,心里贼笑两下,跳下床,钻出卧室,跑进书房,冲正在看书的陈铭问道:“铭大哥,那次你把我从水里捞起来后,你亲我了?”

    陈铭把脑袋从书丛中抬起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说:“说什么胡话呢?那是人工呼吸,救人用的医学手段。”

    莫末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的纯真,脆生生地问:“那有没有嘴巴贴嘴巴?”

    陈铭浓而挺的英气眉锋蹙了蹙,晃晃脑袋,敷衍道:“差不多吧,不这样怎么渡气?”

    莫末秀气的小脸肃正了,认真地说:“那就是接吻了。铭大哥,那是我的初吻耶,你得对我负责!”

    陈铭瞠目结舌。小莫末一脸的得意,瞅着他清朗的脸说:“铭大哥,你长得比五阿哥好看多了,我嫁给你也不亏。”

    陈铭拍案而起。这几句对话后,这个暑假就变得格外凄惨。

    先是俩小姑娘省钱偷买来的那些经典偶像剧盗版碟被找出来,统统没收,接着还得每人一份千字检讨书,最后是一个假期的毛笔字练习。

    一整个暑假,陈然看莫末的目光那一个咬牙切齿,让莫末背上直发毛。

    窗外的月光静谧美好。莫末脸上清浅的笑带着薄薄的哀凉,其实故事还没有开始便被掐断了,没有所谓的开始,又何来结束?都说是多情要比无情苦,你为何要如此的糊涂呢?

    唉,如果当时任性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逼陈铭同意就好了。死缠烂打的,要死要活的,铭大哥会心疼自己,会成全这份沉重的单恋吗。?

    莫末叹息,如果真如此了,铭大哥会有天这幸福的模样吗?爱情,本来就应该是是两个人的事啊。

    回到床上,把头埋进被窝,被子还有淡淡的余温。是谁说过那句话:暖得了身,暖不了心?

    思绪又飞回到那个夏花曛烂的下午,她和陈然躲在一丛翠竹后,看着柳绿花红间的两个身影。

    那是晚会后的第二天,陈铭向柳斯琪表白。

    陈铭看向柳斯琪的眼神专注灼热却微携惶然,温柔真挚而轻挟忐忑。

    想起昨夜那双同样充满期许和热情的眼睛,莫末的心一瓣一瓣地碎裂开来,我那一向淡定优雅,从容自若的铭大哥何曾有过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由想起那首辛大家的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鸟声喃啾,蝶舞蹁跹,花影缤纷,柳姿婀娜,两人相执的手融进金色的阳光里,是那般的浪漫与温馨。莫末的眼泪滴哒滴哒落在昏黄的土壤上,晕出两个暗沉的小印。

    陈然被唬个半死,拽起她的臂膀就撤。远离危险区域后就狠狠骂她:“小样,看《薰衣草》时,没见你的泪,这真人版有那电视上煽情吗?你至于吗?”莫末轻扯嘴角,低头无言。

    那个晚上,噩梦重袭。那个学期,莫末选修了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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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任铁玲:好文:+1:欣赏了 打包~上 中 下~收录专题了……
        两盏桃花一碗月:@任铁玲 😄😄😄谢谢欣赏!🌹🌹🌹🌹🌹🙏
      • 邱士舰:拜读,已收录。🌷🌹
        两盏桃花一碗月:@邱士舰 谢谢欣赏!谢谢收录!邱老师,你从来都是如此的温和谦逊,让我有点汗颜,有点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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