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
文｜爱洛
前半生风风光光意气风发，后半生坠入泥谭万劫不复。
2017.10.27 星期五 晴
01
金组织部长退休后，跳了一次广场舞，参加了一次老年旅行团，在小区车库打了半天麻将。
便觉趣味索然百无聊赖。自己倥偬一生，已经习惯忙碌和操劳。如此庸俗平淡不思进取，实在是浪费党和国家对自己多年地栽培。
所以，金部长毅然应聘到刚刚起步的私人医院做管理。
如果不是儿女和老曹极力阻拦，怕是直接大刀阔斧投资做法人。
她小手一挥，愣是足斤足两挥斥方遒的味道：“股东们全部不允许参与具体事务管理，只在后方操作企业发展即可。”
为了医院的审批手续，金部长酒桌陪酒气场全开，豪气干云，英雄本色不减当年。
干脆利索地在酒桌上谈判成功。佩服得一众老小无不翘指称赞。
医院各科室的项目筹建，继续喝；资金引进；继续喝；业务招揽，继续喝。
终于有一天，金部长中饭后感觉困倦，靠在院长室的躺椅上休息。头一歪，大小便失禁了。
两点钟，会议室黑压压一片人头，看着空空如也的主席台，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办公室主任焦急地走来走去。眼瞅会议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金部长没有任何动静，手机也无人接听。
鼓起勇气到院长室敲门，没人应答。刚要离开，门里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办公室主任倏忽一惊，停住脚步。待铃声响过，颤抖着手拨打熟悉的号码，屏气凝神。
果然，熟悉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他半刻没停留地返身回到办公室，拿出各科室备用的钥匙盘，跑步打开了院长室。
很快，医院上下慌乱一团。抢救室里紧张万分，抢救室外人来人往。
金部长突发脑梗塞，人救回来了，但是瘫了。
02
金部长再一次解甲归田，留在家中养病。老伴曹老头还在任上，某局正局长。儿女均在外地工作，所以家里聘请了专职保姆伺候金部长。
保姆是金部长亲自选的。曹局长的秘书小吴，用轮椅推着金部长到家政服务中心，把所有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保姆叫到眼前。
金部长从发梢打量到脚底板，二十来个人里挑出了小曹。看着小吴疑惑的表情，金部长抬起手臂，艰难地在身侧画了一个圈，又颓然放下。
嘴角流涎，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是费力：“十指指端均有硬茧儿，肯定勤快；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看起来干干净净很舒服；穿着低调但搭配不俗有品味；眼神恬淡安然够大气。”
小吴可劲儿的猛点头，夸金部长不愧多年为官，火眼精金识人一绝。这保姆远的，靠谱。
说完又偷偷的摇了摇头。
小曹年芳三十有六。因为家穷，高中毕业后就不再读书，四处打工贴补家用。后寻觅佳婿嫁了人，结婚几年却一无所出，丈夫婚外生子，把她扫地出门。
从此她就开始安心做家政。如今弟妹成家，父母仙逝，她孤身一人，到谁家做工，谁家就是她的家。
03
小曹勤快，手脚麻利。二百多坪的跃层楼房，每天从楼上收拾到楼下，清清爽爽窗明几净，绿色盆栽晶莹翠绿生机盎然。
金部长虽卧病在床，身上还是屋里，竟然有股淡淡的清香。忙完家务，小曹就坐在她身边，捏脚捏腿揉肩，安静地倾听，虚心地讨教。
小曹厨艺还是一绝。一日三餐，花样翻新，色香味俱全。吃的金部长渐渐红光满面，身体机能慢慢恢复。两个月后，拄着拐杖可以慢慢行走，话语也说的顺畅了很多。
曹局长忙里偷闲，难得的经常回家吃顿午餐。晚餐更是吃的心满意足，吃饱后拍着肚皮和金部长感慨人生：“不喝酒了，喝坏的是自己身体，还是家里的清粥小菜养人。守着老婆，看看电视，日子多惬意。”
金部长心情愉悦，每日午睡后，让小曹推着去小区公园晒太阳。找到人多的地方，露出一脸亲民的笑容，讲述自己病后新人生。
有小曹精细入微地照顾，有老伴浓烈厚爱的亲情，有远方儿女的平安进步，金部长心踌躇满志自信心大增。
如今身体正在飞快恢复，没准哪一天又可以健步如飞。凭借多年积攒的经验储备的知识，再次驰骋职场。
大家纷纷表示羡慕，围坐一圈听她讲述职场攻略，讲述御夫之道，讲述亲子教育。
小曹安静地站在金部长身后，偶尔提出几个恰当的问题。金部长总会一拍大腿，赞扬问题角度独特，然后侃侃而谈俨然专家。
04
这一天，金部长在小凉亭讲了一下午，吃过晚饭感觉有些疲惫。她让小曹从书架上拿本书去自己看，便早早的歇下了。
睡的迷迷糊糊中，听到楼上门响。然后是老曹刻意压低的声音：“小曹，小曹，给我拿条浴巾。”
几声轻响过后，传来小曹轻盈的踩踏楼梯的声音。然后就是万籁俱静，没有人再说话。
金部长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感觉，她想爬起来走出去看看，但越着急越力不从心。不但病腿没有力气，好腿也使不上劲儿。
挣扎一番，她颓然放弃，躺在枕头上闭眼倾听。楼上还是没有声音，就好像那两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金部长知道，她们只是待在与她斜对角的卧室里。那是老曹的房间，门一关，声音还有光亮，全部与外隔绝。
一个是五十出头，风华正茂身体健康的男人；一个是三十出头，体态丰腴温柔典雅的少妇。
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
两个人，终究还是迈过了自己这个废人。道德在肉欲面前，力量简直渺小的不值一提。
人性，被自己勘破的深透澄明。当初为啥领小曹回来，除了那些优点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就是小曹品貌俱佳但没有生育能力。
自己的丈夫自己了解。别看年近五十，性欲却从年轻开始就属于亢进型。自己这些年也算夜夜性福，享受了半生。
现在人瘫了没功能了，不能享受不到连人也失去。自己找一个，把老曹留在家里，最起码天天能看到。
05
金部长千算万算，没想到小曹会怀孕。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的保姆，一瞬间大脑变得空白。
难道真是命运注定，前半生风风光光意气风发，后半生坠入泥谭万劫不复。
她任小曹跪着，一言不发，大脑里极速的思考着种种后续发展。
让小曹打掉孩子，是首选。可她当初因为不会怀孕惨遭抛弃孤苦无依，如今偶然得子，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让她生下来，她从保姆之位摇身一变成了女主。不但自己赔上性命辛苦打拼的家业拱手让人，自己也要仰人鼻息乞讨过日吗？
不，绝对不行，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曹悄悄回来了。他进门看到客厅的场面，立刻明白一切。脱衣服换鞋放下手提包，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忙完进家门的一切步骤，然后稳稳的走到小曹身边，伸手扶她坐在沙发上。
金部长不说话，眼神里飞出无数把利刃，她隐忍着。职场征战多年，她明白气势的重要性，敌不动我不动，等你没了耐心主动出招，我再伺机争取权利。
老曹也不含糊，转身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老金，一杯递给小曹。然后自己又倒一杯，端着水淡定地坐在了金部长对面。
开门见山语调平静：“我知道，我和小曹这样做对不起你。但现实情况摆在这里，你身体情况已经无法满足我这个丈夫的生理需求，我也不能因为迁就你而断绝人欲。小曹是你领回来的，你想啥我知道，我也算遂了你的意。”
金部长盯着老曹的眼睛，紧紧的，眼神复杂，深邃莫测。
老曹丝毫不受影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孩子留下，对外就说你生的。小曹继续伺候你，伺候这个家。我们俩以后搬到一个卧室睡，你随叫她随到。”
06
金部长和小曹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家里的物品供应都是老曹忙前跑后的操持。
有人问起金部长，老曹就莫测高深的笑，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小区里传言四起：“据说金部长怀孕了呢！”“不是吧，她那个状态还能怀孕？天方夜谭吗？”“奇迹，奇迹，金部长一生都是传奇。”
“可是小曹保姆为啥也不见踪影？跟在家里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吗？”
“这到底是谁怀孕？不会是小曹吧。”
一年后，夏季的某个半下午。天空湛蓝，阳光穿过白杨树繁盛的枝叶，洒下零零碎碎斑驳的光影，一缕清细的微风，在小区凉亭内刮过。
人们正在闲聊，忽见金部长笑容满面的出现。她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小曹推着轮椅，脸上的表情腼腆知足。
大家纷纷围过来恭喜金部长，冷清了多日的凉亭，突然热闹起来，人越聚越多。
金部长坦然自若的接受着恭喜，爱怜的哄着怀中的宝宝。说话越发顺畅的她，和人们谈笑风生，不时爆发哈哈的笑声。
凉亭又成了金部长的天下。每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和小曹抱着孩子，准时出现。看亭前花开花落，看亭中人来人往。
小曹真是称职的好保姆。金部长穿戴整齐衣饰搭配合宜，孩子白白胖胖茁壮成长。人们对她赞不绝口，当然更是称赞金部长的识人之术。
07
当年冬天，金部长去世了。据说去世之前，拉着小曹的手满是不舍，甚至还亲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第二年春天，老曹再婚，婚礼举办的很是隆重，新娘是小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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