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空瘦,鲛綃透,桃花开落春如旧。
笺在手,笔顿留,心事难诉情难求。
—题记
亦枫说爱她的时候,卡卡并没有在意,其实也不是不在意,而是这些年太多人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爱这个字被亵渎了,后知后觉的三个月后卡卡才明白亦枫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如此情深义重。
卡卡遇见亦枫的时候,她29岁,是个孤儿。
庆幸的是他们都爱看书,也都爱听国学讲座,那是个暖冬融化的初春,两人在一个国学讲座活动中相逢。
卡卡从未出版过书,她的自我定位是,未来的“小说家”,所以,她被一个关系不太熟的朋友拉进了会场,那是一座静谧安详的小岛。
出版过书的优秀作者们依次上台领奖,卡的脑海里自动开启了P图模式,将自己的脸覆在每个登台的人的脸上。
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作者登台,自他飘着黑色风衣外套现身台上的那刻起,卡卡不停P图的程序一下子关闭了。
她瞬间改弦易辙,不再想象领奖的人是自己,不再艳羡捧奖回家了,只想能够有朝一日能站在男子身边,诗话情缘。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突然想起自己具备的两个突出优点:长得够丑,钱包够空,白富美具备的条件,她一个都没有也就算了,而且负债累累的她,更没有任何资格谈所谓的爱情。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和死神的生死搏斗,所有人拼尽全力把她从死神手里夺回她的生命。她也曾无数次没出息的想以结束来逃避。
尽管如此,卡卡在看见亦枫后,对未来又有了些说不清的滋味。
随后的酒会上,她的视线被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黏住了。
一圈人像一团炙热的火焰围绕在光环闪耀的他周围,她也趁机钻进仿佛高峰期地铁的人潮,又被人按在一个光彩照人的白姑娘身后,白姑娘舞动着金色的裙子,踩着优雅的高跟鞋走过来,扭过头斜眼瞄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的目光,她落荒而逃,终于,卡卡在活动现场的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小说来看,是三毛的自传。亦枫仿佛被拥挤的人潮吵的心烦,想去露台静静,随手也抽出一本书向露台走去,卡卡也被亦枫的视线牵引,跟着走了过去。
他倚着露台上的木栅栏,偏西的阳光盖在他身上,夕阳的余晖斜照着他的双颊,黑发盖着他略低的头,他安静的看着书,轻轻的翻动着书页,突然发现书里面有几页缺损,不应该呀,活动方怎么能把缺损的书放出来给人阅览呢,不应该啊。
正在这个时候,卡卡把自己手里的书拿起来,慢慢的走过去,惊喜的发现他们的书居然是同款,只不过卡卡的书是完整的,都是三毛的作品。
在离他五米左右的地方,卡卡停下脚步,凉风中,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果断脱下,里面的礼服是出门刚换的。
她把汗津津的手在裙摆上蹭了蹭,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毫无自信的像个梦游的孩子一点点向亦枫走去。
快到他面前时,卡卡假装不经意走过一般朝他招手,晃了晃手里的书:“嗨,你的书掉了。”
他抬起头扫了卡卡一眼,随即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本书,不解地问:“这不就是我的么,咦,你怎么知道掉了?”亦枫歪着脑袋看着卡卡这个小精灵般可爱的女孩。
她微笑张了张嘴,又偷偷抿着嘴唇笑了,略显拘谨而憨厚。
“刚刚在餐桌上好像看到你把两本书拿错了?”她把书拿在手里,眼睛里闪烁着笑意瞧他。
不一会儿,他脸上漏出释然的浅笑,丰润的唇间挤出一句:“不对呀,你又没和我坐在一起,难不成你一直盯着我呀?”
“额,对啊,从大厅开始?”没有来得及想就开腔了。她赶忙跟着解释,“在你拿错书的时候,嗯,那时候我在你邻桌。”其实她还想说,一直看你,从你上台领奖时。
卡卡看着她和亦枫之间的空气,含糊其辞的说道:“你手里有破损的书原本是我的。”仿佛同时宽慰着他和自己。
他手里接过卡卡手里完好无损的书,微蹙眉头,取纸巾擦拭,细心看着书:“同本同版,真巧,噢,谢谢你。”
他们交换了书,站在露台上看夕阳。远处是波澜不惊的湖面,春天的暖风,熏得游人醉,柔和的空气在他们之间绕旋,卡卡的心却被暖风吹的空荡荡的。
知道他叫“亦枫”后,卡卡的大脑停顿了片刻,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问卡卡的名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忘了回答。站在他的目光里,她紧张的不停的挠头发,摸鼻子。
亦枫忽然噗呲一笑。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被亦枫爽朗的笑声打破,卡卡傻乎乎的浓雾也被吹散了。
他们说起了关于三毛和荷西的爱情故事,他的脸色沉静,富有磁性的声音略显沉稳,使卡卡想靠他更近,但又不敢离他太近,似乎太近,就打扰到他了。
期间有十几个人陆陆续续来找他,全都不屑一顾的打量着丑小鸭一般的卡卡,也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亦枫。
聚会结束,一群人陆续散去,只有卡卡像一块顽石,还紧抓栏杆杵在他身边。
白姑娘是最后进来的,卡卡从亦枫的眼眸中看到闪耀的光环闪动,回头又看到大厅里那个金光闪闪的白姑娘,卡卡似乎才感觉到略微凉意,刚忙跑去露台把那件脱下的外套穿上。
白姑娘快速扫了卡卡一道鄙视的眼神,然后又娇滴滴的对亦枫说:“枫哥哥,大家问起你呢,一起进去吧?”
“一会儿吧,在阳台吹风,透透气儿。”
白姑娘偏过头,朝卡卡皱巴巴的外套看了又看,呲着牙疑惑的问亦枫:“女朋友?”
亦枫愣了一下,看看卡卡,脸色沉静的看着白姑娘,下巴略有所思的朝地面点头。
白姑娘不满意的摇动着裙摆离开后,终于没有人打扰一对“情侣”了,以后再也没有。
亦枫告诉卡卡,白姑娘是以前认识的朋友,今天的活动是她公司安排的,他又叹气的说,白姑娘追过他。
后来,他们聊喜欢的电影,看过的书,彼此熟悉起来,亦枫让卡卡去大厅里再拿一本书,顺便带一瓶红酒。
夕阳的余光褪去,露台上的栏杆变成灰色,昏暗的阳光不知不觉的消失。他们俩也喝完了一整瓶红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杯就倒的亦枫此时却格外清醒。
在亦枫的建议下,他们悄无声息的逃离了聚会,逃离了灯光闪耀的舞台,去静谧安详的沙滩上散步。
卡卡提议让白姑娘来接亦枫回家,自己也回去,亦枫叹气说,回家的轮渡被白姑娘她们包了,回不去。
天色暗淡,他们无奈只能回到岛上唯一的度假村,亦枫问卡卡住哪间,卡卡说不知道,马上订。
亦枫进电梯前说,我住 1001,是双床标间,没有房间的话就带瓶红酒上来。
卡卡果然没有订到房间,房间都被今晚的活动方订完了。
卡卡拎着酒进了1001房,步履缓慢,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指拿到嘴里咬了咬,疼的很真实。
在房间里喝酒聊天,她们并非一见如故,却说着许多各自的过往经历。话题越来越深入,感觉越来越契合,卡卡叹气又懊恼地想,难不成要演一见钟情的戏码。
她一度纠结,这样陷入一段感情到底对不对,但不是担心别的,她只是怕,今天过后,再也没有机会再如此毫无顾忌的聊天了。
她想起出门前医生叮嘱的话:卡卡,你要记住,这三个月对你来说尤为重要,卡卡想了又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确实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用力的呼吸,像以前一样在床上翻了个身,头疼欲裂。四肢无力,卡卡扭头看着亦枫英俊的脸庞,她想靠近,却又把伸出的手放在床头柜的水杯上,其实她倒不担心别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咳嗽了一声又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了盖。
在卡卡复杂的心情和亦枫的谈笑风生中,带去的酒喝掉了三分之一,她和亦枫没一见钟情,倒是和喝酒导致的睡意钟情了,他们睡了,就在1001房间。
卡卡的酒量和酒品一直很好,千杯不醉的女汉子,但是卡卡一般喝多了就会倒头就睡,绝对不会撒酒疯,更不会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这次尤为例外,卡卡这次不仅半夜醒来,竟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被子开始吐酒,这时候,亦枫见状递给卡卡一杯热水,还把垃圾桶放到卡卡旁边,亦枫无奈的说:“哎呀,丫头,你可终于醒了。”
这熟悉又有磁性的声音让卡卡熟悉,她彻底清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瞥了一眼旁边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好,自己是和衣而睡的,扭头看亦枫也是。
昏暗的灯光下,亦枫的黑色风衣搭在被子上。亦枫里面穿的白色衬衣一尘不染,连个褶皱都没有,卡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穿衣服都如此整洁干净的男生,卡卡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漱口,又觉得自己在亦枫面前脸面全无。
“不对,丫头是说谁啊?”
“不就是你的名字么?”
“别叫我丫头,我叫卡卡,卡路里的卡,神曲《燃烧我的卡路里》你知道吧?”她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
亦枫止不住笑着说:“卡卡,还是个丫头呢。”
卡卡瞪了亦枫一眼说:“不许叫我丫头!”
“嗯呢,丫头,我不叫了。”
她学着亦枫的样子倚在床头。盯着天花板发呆。努力的回顾着喝酒后的情形。
“我们一起睡了,你知不知道?”
“啊?”卡卡扭头看着他,“睡了?”
“睡了”
卡卡虽然记不清楚细节,但知道是一起睡了,不过分别是在各自的床上。
“那”卡卡靠近亦枫有一些亲昵的动作。“接着睡”
“姑娘,别,哥哥我我可不想趁人之危。”
次日早上太阳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亦枫醒来,他和卡卡身上的衣服都整齐的穿在身上,他睡得不太踏实,卡卡却在旁边床上,似乎睡的正香。
亦枫起床去洗澡却听见卡卡嘴里嘟囔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
“lin,Don't go don't live me alone。”
亦枫看着喊着陌生人名字的卡卡说,亦枫不敢确定卡卡嘴里嘟囔着的lin是不是她的前男友,但能肯定的是lin这个人对卡卡来说非常重要。
这时候,亦枫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电话,手机突然掉在地板上,亦枫慌忙循声去找手机,刚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卡卡醒了,亦枫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
“哎……”卡卡一下子爬起来,欠着身子,眼神略带迷离的看着亦枫。
亦枫反应过来,她没醒,亦枫起身朝卫生间走。
“傻,哎,我也是傻……”卡卡说。“几点了都,快点收拾收拾别赖床了,他们这里不管早饭,船六点半左右开。”
他回头,见卡卡不停的摇头叹息。亦枫确定卡卡现在是真的醒了,他倒了杯热茶放在床头柜上。
“好吧,我去洗澡。”卡卡在卫生间照着镜子开玩笑的对亦枫说:“嘻嘻,要不要一起。”
亦枫果断拒绝的说:“我的天呀,你是不是女孩子啊,快去洗吧。”
卡卡喝了一口亦枫给她准备的热茶,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卫生间。
她匆匆洗好了出来,亦枫不停的翻阅包里的文件,时而略带沉思的望向窗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嘻嘻,你不洗洗?”她半带调皮的样子斜眼看着亦枫,接着说:“要不我给你搓背?”
“赶紧撤吧,坐船呢。”他瞪了卡卡一眼,端起床头的茶喝了一口说:"哥哥五点就起来了,没闻到身上的古龙香水味道啊。"卡卡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亦枫最喜欢的两本书抢来,卡卡仔细一看,正好是她想看的毛姆的《刀锋》。
在过江轮渡上是,亦枫走到卡卡身边说:“丫头,我们从活动上跑出来,咱们又一起睡了一晚上。”
“去去去,我又没睡你,少来这套。”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这样,合适么?”
“我乐意,大不了,晚上请我喝奶茶吧。”
亦枫脸上略带笑意,刚想说好,觉得好像不对。“这丫头每天没轻没重,拿了我两本书,我还得搭上一杯奶茶,想想都觉得亏。”他皱起眉头。
“去去去。”这次卡卡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玩笑,亦枫反而觉得两个人疏离了些。
船靠岸了,真的要疏离了,唯一做实的是,卡卡要到了亦枫的微信。
当天晚上,亦枫到底是没有发微信。卡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两天后,情人节,卡卡用对诗当借口找亦枫对诗词,过了几天亦枫只回了几句话:“最近太忙,没看手机,不好意思。”
又过了十来天,期间他们聊的很开心。那天,卡卡因为要处理以前的一些琐事,去亦枫工作的地方办事,以前的朋友安排她住在如意湖附近的酒店住下,说有事离开了。
在喧闹的城市,一遍一遍的翻看手机,每一个人的背后,仿佛都有张陌生的脸,卡卡不知道该和谁聊天说话。
自从卡卡病情加重以后,一切都变得陌生。
她翻到亦枫的微信号,本不想打扰,手指不自觉的滑倒了亦枫的微信上,她忍不住的发了一句话“i miss you”
亦枫很快就回了一句“你错过了我?”
卡卡懊恼的叹口气说:“这傻子,不去当翻译都可惜了。”
“请我喝奶茶吧?第二杯半价那种。”卡卡忍不住开玩笑的说。
亦枫没有回复,几秒钟后,干脆利落的发过来一个定位。
“我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卡卡赶忙买了两杯奶茶,不顾一切的走到楼下,可是这个时候亦枫已走了,亦枫说:“我只是路过,我已经走了。”
卡卡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奶茶走回电影院。闺蜜眉头紧锁的看着卡卡说:“什么人让你看到一半电影又跑出去买奶茶啊?”
卡卡含糊其辞的说了句:“没什么,就一个朋友路过,本想见一面,改天吧。”
“卡卡,你需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你不能这样一直停留在过去。”闺蜜给卡卡披上外套说,闺蜜说:“从来没见过能有人让你把我的电话挂断还看到一半电影跑出去买奶茶,说,是不是恋爱了?”卡卡皱着眉头说:“好了好了,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行不行?穷的叮当响就算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没有资格谈感情的事情。闺蜜心疼的抱着卡卡说:“我都说了,我一个人打三份工,钱的问题你真的不用担心,你就放宽心好好的行不行?”卡卡被闺蜜感动的一塌糊涂,最后卡卡还是无奈的说:“别开玩笑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本来就注定孤独终老,赤裸裸的来赤裸裸的去,已经生无可恋了。”闺蜜长叹一口气心疼的在卡卡耳旁说:“卡卡,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最棒的。”卡卡冷笑一声说:“最棒的,哈哈,最棒的,为什么lin最后还是丢下了我,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lin最后抛下我一个人,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的,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闺蜜看着情绪激动的卡卡,从包里打开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塞到卡卡嘴里,用手捂住卡卡的嘴说:“以后的以后,我答应你,有我在,这个世界上你就不会是一个人。”
她最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听见一个男孩也这么说,虽然她分不清楚梦里的男孩是不是亦枫,但是最近亦枫和她聊天说的话有些重叠,此刻的她心里充满了酸涩。卡卡盯着亦枫的微信,又想到追求亦枫的白姑娘,再看看自己,无地自容一般的连连叹息,亦枫这时候发过来一连串的话:“遇到你,我终于相信世界上有奇迹,太阳会说话,星星会眨眼,就连石头都会开花,不求朝夕拥有,但求天长地久。”
卡卡嘻嘻哈哈的笑着回复:“我怕被别人打死。”
亦枫想都没想回复:“谁敢打你,我先灭了谁。”
这时候闺蜜看了看手机时间对卡卡说:“卡卡,时间到了,你该治疗了,今天带你吃了好吃的,今天打针不许哭,不许给护士姐姐撒娇啊。”
卡卡睁大眼睛看着闺蜜坚定的眼神,又看到闺蜜从美国出差带回来的针剂,卡卡转身再看看刚挂掉电话的亦枫,不情愿的跟在闺蜜身后去了医院,到医院后,卡卡借口去卫生间跑到医院走廊里给亦枫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亦枫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开心的说:“看来你工作不忙呀。”
卡卡嘴角上扬,乐滋滋的说:“是呀,我不忙呀,你在干嘛呢?”
亦枫略显疲惫的语言低沉的看了看手表说:“哥哥很忙的,没你那么闲,你下班了吧,这个时间你在干嘛呢?”
卡卡一时语塞,可是停顿片刻后卡卡看到手里有刚才地铁口健身房搞活动的健身推荐卡就随口接着说:“我呀,我在健身房呢,你看我多闲。”
好在医院旁边就是健身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善意的谎言,倘若要骗那就骗的彻底一点,反正不是知根知底。
这个时候,闺蜜和主治医师白医生在讨论卡卡的病情,闺蜜反复叹气说:“医生,卡卡是那么热爱生活的一个好姑娘,这是我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治疗神经系统的药。”白医生把卡卡最近一次拍的脑部核磁共振片子拿出来,指着卡卡不断萎缩的大脑说:“卡卡的病情有些复杂,你要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这已经是我见过的最乐观向上的女孩子了,换做别人早就活不下去了,她能平安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闺蜜把卡卡的脑部照片放到一边直挺挺的盯着医生说:“医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用给我绕弯子。”医生叹了口气闭上眼说:“我们的时钟是不停的走着,卡卡的时钟是倒计时的,她的时间没有人能保证,不过我安排好了,三个月的疗程过后卡卡去北京的大医院看脑外科专家,我们本省的医生实在是医疗能力有限。”闺蜜一个劲的摇头否定医生的决断说:“不不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卡卡不能去北京,她去北京也没人照顾她,我真的怕她一个人想不开,医生,我求你了,给卡卡用最好的办法治疗,卡卡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她是那么阳光,那么乐观,那么坚强。”
白医生拿着卡卡的病例说着,难道还需套我强调一遍吗?白医生从头说起:“卡卡从小就有PTSD,我再给你讲一遍PTSD是指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发病率报道不一,女性比男性更易发展为PTSD,你仔细想想卡卡都经历过什么,卡卡十岁的时候,父亲酒后发病在卡卡面前掐死卡卡的外婆,卡卡的妈妈因为受不了家族的唾骂跳楼自杀,留下孤苦伶仃的卡卡。双亲去世后卡卡就被福利院收养,和一群聋哑孩子和老年痴呆的病人一起长大,期间又被美国的父母领养,可不幸的是,美国的父母在经济危机的时候又把她遗弃,她在美国被孤儿院收养,她能健康快乐的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可是脑部家族遗传病是最近几年才发现的,这是脑子的问题,简单来说,卡卡的大脑正在不断的萎缩,积极配合治疗,卡卡的各项神经系统还能维持正常运转,就是她生活还能自理,除了大脑思考问题可能比较缓慢,基本的正常活动是不受影响的。
这个时候,站在白医生办公室门口的卡卡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闺蜜看到门口的卡卡赶忙示意医生不要再说了,白医生笑眯眯的对站在门口的卡卡说:“卡卡,听说你最近给护士长还发脾气呢,这样可就不是好孩子了,回头不给你买好吃的了。”卡卡看着闺蜜,再想想亦枫,卡卡突然觉得活着的感觉真好,卡卡出乎意料的对白医生点头说:“白医生,我会好好听话,好好治疗的。”护士长手里拿着针头笑呵呵的走过来,卡卡第一次这样配合的走进病房,对护士长笑着说:“护士长,今天你值班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吃饭啊?嘻嘻。”护士长斜眼看了卡卡一眼说:“谁让我担心你呢,你不好好治疗,我的心可都碎了,放轻松啊,卡卡,很快就好了。”卡卡把自己的右臂漏出来让医生把用上百只小白鼠神经系统提取的神经因子药物打入体内,护士长把打针记录拿出来说:“卡卡,这个月打完右臂下个月打左臂,四肢轮流打就不会太疼,不过我们输液不能听啊,上身输液效果不好没关系,我们今天开始往脚踝上输,你先上个洗手间,输脚踝上可不能下床乱动啊,跑针了可就不好玩了。”卡卡听话的去卫生间上厕所,这个时候亦枫突然打电话过来,卡卡走到护士长身边对护士长小声说:“护士长,不要告诉他我在医院,告诉他我在美容院,就说你是美容师,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护士长瞬间明白了卡卡的意思。卡卡接了亦枫电话,护士长在卡卡脚踝上熟练的扎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卡卡和亦枫聊天成了分散注意力的一个绝佳办法,每次和亦枫聊天,卡卡都能忘记扎针的痛苦,卡卡开玩笑的说“我可没穿衣服。”亦枫疑惑的问:“你没穿衣服,我怎么听到有男人说话?”护士长赶忙解释到:“我是美容师,怎么可能有男人,你听错了。”卡卡怕说太多露馅,没说几句就借口有事挂了电话。
卡卡向护士长炫耀着如此优秀的亦枫,一口一个男朋友的开心的说着,护士长笑着看着输液瓶对着呼叫器说:“卡卡,有什么事你就按呼叫器,今晚就五瓶,输完了就能睡了。”卡卡抬起头看着缓慢的输液瓶,再看看自己已经被打成筛子的手背,再看看脚踝上的输液针,卡卡拉着护士长的手调皮的说:“护士长,我可不可以以后都在脚踝上输液,这样我的手背上的针孔就会慢慢消失,脚踝上的针孔别人也看不到,毕竟我是女孩子嘛,马上夏天了,我还想美美的穿裙子呢。”护士长收拾了一下针管轻轻的点了卡卡俏皮的额头一下说:“卡卡,你要乖乖听话,你要知道手臂上输液效果好的,对脑部神经等各项功能帮助更大,回头你的手指要用热毛巾敷一下,那样针孔消失的快。”
这时候,白医生走到卡卡病房门口对护士长说:“我女儿来了,还带了男朋友呢。我们今晚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饭。”护士长凑到白医生身边好奇的问到:“准女婿呀,谁这么有福气,能俘获白大小姐的芳心?有照片没有?”白医生不理会护士长的疑问转身把白大褂脱下来放手里,抬头看了眼卡卡的液体说:“卡卡,你好好输液,这几天不许乱跑,安心在医院治疗,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卡卡点头说好,护士长依旧不依不饶的跟在白医生身后好奇的问:“白医生,说说嘛,到底是哪家公子能让白小姐如此动心?”白医生被追问的没办法说了句:“我只知道他名字,好像叫什么亦枫”卡卡输液的脚踝突然抖动了一下,下一刻卡卡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疼了起来,看着床头放着厚厚的一沓病例诊断,卡卡紧闭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时候闺蜜正好买了两瓶台湾珍珠奶茶给卡卡,看到卡卡流泪了。闺蜜刚忙拿出纸巾给卡卡擦眼泪,闺蜜不解的问卡卡:“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刚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哭成这样啊!”
卡卡支支吾吾的捧着闺蜜买回来的奶茶望着窗外问闺蜜:“你,你刚在楼下有没有看到白医生的女儿?”闺蜜噗呲一声笑着说:“我以为什么呢?白小姐那么高调我就是装没看到也不可能呀,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闪耀的公主。”卡卡赶忙接着问:“那你有没有看到白小姐的男朋友?好像叫什么亦枫”闺蜜低头啜了一口奶茶说:“噢,原来那个开宝马的男人是白小姐的男朋友啊,具体没看清。大致看了一下,应该是个帅哥吧。”说完闺蜜把卡卡手里的病例麻烦一边收起来。卡卡外表佯装没事,督促闺蜜早点回家,闺蜜坐在卡卡床边等让护士给卡卡换了液体后给卡卡盖了盖被子说:“不对啊,今天你怎么这么好奇白小姐的事情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嘛?怎么现在连人家男朋友叫什么名字都知道了。”卡卡扭过头去小声说:“没有,没有,小时候我妈不是带我在北京的香山看过枫叶嘛,过了不久她不是死了嘛,那时候不是小嘛,我没记住我妈的脸,但是记住了香山的枫叶。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枫字,我就恰巧记住了嘛。嘿嘿。”闺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好吧,我把呼叫器给你放到枕头边,有事你喊值班护士,我要赶紧回家了,改天再来陪你。”闺蜜把外套穿上对卡卡示意然后把病房的门带上走了。
夜色沉静,卡卡的心却被闺蜜的几句话掀起巨澜,月光洒在病房里,医院安静的能听到卡卡脚踝液体的滴答声,卡卡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那一弯圆月,还有围绕在月亮周围的闪闪星光,再低头看看病床上躺着动弹不得的自己,仿佛亦枫就是那颗光芒万丈的圆月,白小姐就是围绕在亦枫身边的最亮的星星,自古以来,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才相配嘛。卡卡打开床头灯拿出从亦枫手里抢过来的那本毛姆的《刀锋》,卡卡看到书里有一句,
我们谁也不能两次濯足于同一条河流,然而,河水流去,继之流来的水仍旧一样,清凉沁人。
卡卡打开手机里lin和自己相处几年来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拍的照片,说过的话,看过的书,写过的字。再看看亦枫,是啊,人的一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卡卡想了想白小姐,再想想自己,卡卡把书合上,正好这时候该换液体了,卡卡按动呼叫器让值班护士来换液体,值班护士匆匆赶来,对卡卡笑意盎然的说:“卡卡,你听说了没有?.”
卡卡不知所云的摇头说:“知道什么啊,快说我听听。”
值班护士八卦的凑到卡卡耳旁悄悄说:“听说白医生家的千金要结婚了。”
卡卡手里的书突然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值班护士帮卡卡把书从地上捡起来接着说:“你说这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就是好,白医生家里都是医护人员,白小姐的未婚夫也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呢。”
卡卡抬头望着星空对值班护士说:“今晚的月光真美,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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