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总是如此突然。谷雨的季节,果然阴雨连连。
心中那些沉积的哀伤,如同晚风吹过湖畔的落叶,寂寞荒凉。
一
关上门,终于得到些许安静,走廊里大呼小叫的旅客独自激动着今天的行程。小微推开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些许清凉,把春天的阴冷驱赶到酒店房间的角角落落。
“今天必须走吗?你就给公司说老子今天就是赶不回去。”
小微合上整理完成的行李箱,提来立到门边,“亲爱的,我也舍不得你,可是相聚总是要有期限。”
看着她利落地收拾自己东西,我躺着床上,冒着烟,没去帮她。
相爱十年,我们每年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这次好不太容易腾出时间,在西安相聚,不到一周,公司就火急火燎催着她回去。
分别总是如此突然。谷雨的季节,果然阴雨连连。
看我在床上闷闷地想着心事,她凑过来,“亲爱的,开心一些,好歹晚上走,我们还有一天时间。”
既然分离无法改变,何不珍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毕竟已经不是青春少年,可以放肆的挥霍这些仅存的幸福时光,去伤感相聚的短暂和离别的苦楚,以此证明情至深、爱之切。
我一个翻身把她压在床上,轻轻抚摸她温暖的脸庞,“要不要再来一发?”她圈着我的脖子,深深吻进我的胸膛。南门的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远处的鼓楼青瓦,渐渐消失在隐雾烟雨中。
我拿起床头的酒店画册翻看着。小微说:“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那就浪费在床上吧。”我的手在她的双峰间游走。
她咯咯笑着,“你这贤者时刻也不怎么淡定啊!”
我翻到最后一页,附近景点介绍,“粉巷,德福巷离这里近,我们一会去吃中午饭。”
“一听就知道全是好吃的地方,我爱吃粉,也爱吃巧克力,不知道先吃哪家?不如先吃粉,再吃巧克力?”
我摸摸她蓬乱的头发说:“谁告诉你粉巷是卖粉的,德福巷是卖德芙巧克力的,不要望文生义。”
“那肯定是卖好吃的啊,要不然干嘛取这么浪漫又接地气的名字。”
我一把拍在她圆润的屁股上,“走,起床,哥带你去吃粉巷的粉,好饿。”小微羞羞的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这么着急干嘛,女人也有贤者时刻,我要稍作休息。每次完事你就饿,那个很耗费能量吗?”
“你不也香汗淋漓,要不然怎么说相爱的人在一起咋吃不胖呢!”她把脸蒙在被子里笑个不停。分别总是如此突然。谷雨的季节,果然阴雨连连。
心中那些沉积的哀伤,如同晚风吹过湖畔的落叶,寂寞荒凉。
二
和南大街相比,这里安静不少。她打着一把小碎花雨伞,缓缓走在街上,我在后方一米处跟着她。她回头,浅浅一笑,旁边大片的仿古建筑正好映进取景框。“又在偷拍。”我把照片拿给她,“你看,多美。”
“情人演绎出西施,就你看着我美。”
“我说的是风景。”
她娇嗔,“真会聊天!”
我拦住一名正在拍照的路人,“请问,附近哪家粉店好吃?”路人被我问的有点蒙,顿了片刻说:“我也是旅游的,这个你最好还是问问当地人。”
小微说:“你傻不傻,去问问扫大街的阿姨不就知道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清洁工正好在躲雨,我跑过去,“请问,附近哪家粉店好吃?”她似乎对这忽如起来的打扰见怪不怪,带着浓浓的陕北腔说:“啥粉店?”我说:“这不是粉巷吗,哪家的粉好吃?哪家人多?”“哦,你是说麻辣粉啊,对面,牵人麻辣粉,天天排队。”我谢过阿姨准备走,阿姨竟把我叫回来,爽朗地笑着说:“小伙子,粉巷不是卖粉的巷子,古时候这里卖胭脂,所以人叫粉巷。”
小微说:“古城到底是古城,连扫大街的都那么有文化。”
“不是人家有文化,是我们傻。”我指着不远处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说:“我们去那家吧,看着有些档次。”
“我就要吃粉。”在我身边,小微永远是那个单纯任性小姑娘。
我揶揄到:“我说小微,上大学那时候经常吃街边小店,现在都高管了,吃个麻辣粉是不是有失身份啊!”她牵着我的胳膊奔过马路,“我就好这口,你管。”
一碗麻辣粉,半个烧饼,吃的后背发汗,神清气爽。再往前走有个路口,牌子上写着“德福巷”三个字。小微激动的跳起来,“你看你看。”拽着我又跑出好几米,站在路口往里打量,雨雾蒙蒙,酒吧林立,“原来这就是西安的酒吧街啊!”
我说大中午的酒吧不开门,你想喝酒咋的。小微说:“就想和你多走走,走过一条街,我生命中就多一条街,看到一片景,我生命中就多一片景。”
我们走走停停,风格各异的酒吧矗立在街道两旁,在雨中略显凄凉。小微撑着那把小花伞,跳过一格一格青石板,如同蝴蝶在花海中游荡。我们放肆的笑,欢快的闹,招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心中那些沉积的哀伤,如同晚风吹过湖畔的落叶,寂寞荒凉。
路的尽头是湘子庙,四颗古老的槐树,安静的立在左右。小微收起雨伞,双手合十,虔诚地站在门口,微微颌首,长发挡住了她美丽的脸庞,许久。
我说:“你在祈祷?”她看着我,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我祈祷上天能怜悯我们这对情深缘浅的前世情人,今生若能走到一起,我宁愿来生青灯古佛。”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就像抱着自己的生命,轻声说:“傻瓜,这个庙供奉的是药王孙思邈。”在我怀里,她放声大哭。
三
高铁站宏伟壮观,在雨中却有些落寞。
喇叭里反复播放着,去往南京的旅客请尽快进站,检票口即将关闭。小微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甜美而孤寂。
检票员开始催促,“要上车的赶紧进站,这个口马上关了。”小微轻叹一声,猛然挺胸抬头,浑身浑身散发出女强人的倔强,让人敬而远之。“我等你。”说完转身进站,头也不回。
我开着车,从三环绕道二环,又从二环绕回三环,不知身在何方。整个城市忽隐忽现,似乎这场雨已经下了千年。
伸出右手,副驾驶空空如也。细雨蒙蒙,在车窗上慢慢聚集,聚成点点泪珠,缓缓落下。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冰冷的泪水,将我埋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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