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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黎端坐在书桌的一边，放下手中的书，眨了眨眼睛，用余光瞟了瞟书桌另一边的儿子斯斯。小黎很想知道，他到底困不困，反正她已经困了。
“一支笔，一盏灯，一个夜晚，一个传奇。”这是斯斯对她说的豪言壮语，对象是补作业。小黎望着斯斯，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上，将他那稚嫩的小脸衬托得更加斯文帅气。
“真好。他是我的儿子。”小黎默默地想，有些欣慰，又有些小傲娇。
斯斯已经六岁了，性格活泼开朗，又时不时地显现出一些小叛逆。但，都在小黎的掌控之内。
小黎不得不感慨，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如果是放在几年前，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一个拥有外星人思维的小怪兽，她可是无法做到的。她还不得不承认，母爱，真的容易泛滥。
刚毕业的时候，小黎曾经憧憬过婚姻。她想要的，是一份稳定的、持久的爱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她如愿了，果真找到了一份平平淡淡的感情。
结婚后的小黎发现，原本就平淡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来越平淡了。她的婚姻生活像一湖水，平静的湖水，未起丝毫的起伏，貌似对彼此的依赖都不大。此时小黎深刻地意识到：要说恋爱和婚姻，绝不只是一张纸的事儿。
她想起了一位男同事说的一句话：你见过钓上鱼后还给喂饵的吗？
真他妈的精辟啊！果然，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小黎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多数男人第一次看见她，觉得她温柔贤惠，小鸟依人，体贴入微，善解人意，而且，容易掌控。漂亮！要的就是这种错觉。毕竟属于她自己的倔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懂。
小黎觉得，她的婚姻就像是一个泡沫，她幻想出来的泡沫。待时光将所有细节露出了真面目，她苦苦寻求的泡沫也就被戳破了。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灯火阑珊处的一声轻叹。她是自由的，她想逃离。但是理由呢？小黎想不出。
斯斯就是小黎在那个爱恨交织时期的产物。小黎反思，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带着对那个男人的不忍，以及怀着对新生命的感动，小黎还是决定，留下来勇敢的面对人生。婚姻，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吧。
小黎知道，当她选择生下孩子的同时，她也选择了认命。
斯斯这个名字，是小名，小黎取的。“斯”在古文中经常出现，用处很多，而且很好听，就锁定了这个字。
关于斯斯的大名，直到斯斯出生后办理出生证明的时候才由斯斯的爸爸取好，小黎是被通知的，被告知孩子的名字定了。小黎不喜欢那个名字，但想想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有给孩子取名的权利。
孕期时候，小黎曾想过很多名字。姓许，许诺，许墨，许默……都是单名，均被否了。以至于被怀疑，小黎有让孩子随她姓的嫌疑。
这可就想多了，小黎心想。她家又没有皇位需要继承，再说就算是有，也轮不到小黎的后代来继承。
后来小黎又想过数字名字，像朱重八一样，叫许一一。简单，好写。结果又有节约笔墨的嫌疑，小黎索性就放弃了取名字这个权利。
自从斯斯出生后，小黎看着眼前的小娃娃，经常有种莫名的感动。她猜测，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毕竟生命本身，就是令人惊讶的一件事。
2
“妈妈，我已经写了有一半了，帮我看下用了多少时间，终于看到希望了。我的一支笔，马上就会制造出一个写作业的传奇。”
斯斯在眨巴着眼睛碎碎念。
“补作业有什么好制造传奇的啊？”小黎不屑地问道。对于古灵精怪，思维天马行空的斯斯来说，能够坐下来安静的写作业，实属不易。
“我要精神高度集中，将我最好的效率拿出来。时间啊时间，有时候它就是一个小怪兽。有时快有时慢，可惜我不是奥特曼……”斯斯又开启了他特有的小宇宙。小黎明白，他是有些困了，在给自己打气。
是啊，时间它就是一个怪兽。跌跌撞撞地，斯斯已经上小学了。
想想他刚出生的时候，小黎天天以泪洗面。除了斯斯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外，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小黎上班后，斯斯由谁来带。小黎的公公婆婆是不愿意的，他们认为既然小黎挣得不多，刚好可以自己带孩子。
可是在小黎看来，一份工作，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小黎与老公商量，他却总是闪躲着回避，问题又丢给了小黎。小黎也没有想到，当小家庭遇到大家庭，她的老公是多么的懦弱。由于正处于产后敏感期，小黎每天的眼睛都是红肿的。
但是每到晚上，听见斯斯那均匀的呼吸声，她就又释怀了。在看向这位小天使的眼神中，小黎满眼的怜爱。她知道，既然认了命，就如领了命，只有不回头地向前走。
无奈之下，小黎寻求自己父母的帮助。在小黎的反复恳求之下，她的妈妈终于答应来帮助她。小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小黎妈妈到小黎家后各种看不惯，从房间布局到采光，再到生活方式，挨个吐槽了个遍。小黎垂下了眼皮，默不作声。虽然这不是她以往的作风，但她现在不得不稍微忍耐一下，毕竟有求于妈妈。
到来的第一天晚上，小黎妈妈就闹着要回家，理由就是各种不习惯。最后还是小黎老公出面，暂时安抚住了这个丈母娘。这才只是刚开始，小黎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在小黎家，小黎妈妈是不做饭的，理由是她怕她做的饭小黎他们不爱吃。小黎出于对妈妈的保护，向老公解释妈妈的出发点是源于自卑，并和老公商量谁下班早谁就做饭。
小黎以为，如此下去，慢慢地迁就着妈妈，等到斯斯上了幼儿园，就可以轻松很多了。毕竟有这么一个人搭把手，还是会帮她分担很多的。
可是小黎发现，妈妈每天都会不停歇的唠叨，闹情绪，根本不会顾及斯斯还在旁边。小黎老公本就不喜欢这个丈母娘，再加上这样的吵闹，经常在小黎哄睡了斯斯后向她抱怨，甚至发脾气。
一个在闹，而一个在为看热闹而闹，还有一个真正的嗷嗷待哺的不定时闹。小黎顿时发现，她是家中唯一的一个成年人。其实她很想爆发，为何所有的不如意都朝向她，好像她是所有麻烦的制造者一样，都是她在承担。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当下之所以是平衡状态，就是因为她。她的忍让，就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平衡点。一旦她也闹起来，恐怕要乱成一锅粥。
小黎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重要。她不想以这种方式长大，但是形势推着她不得不长大。她好想回到以前平静的生活，哪怕是平静到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段时间，小黎每天都彻夜难眠。她家庭生活的根基太浅，风雨一来，便摇摇欲坠。
3
有天早上，小黎起床后迷迷糊糊的发现地上有几滴血迹，她的眉头紧了紧。
血迹通向洗手间，小黎按图索骥，只见妈妈正在用纸捂着头，纸已被鲜血浸染。一看血，再看看出血的部位，小黎顿时吓一跳，赶紧叫老公带妈妈去医院。
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紧张，小黎老公像无头苍蝇一样，看到医院就进。第一家医院，被关停了；第二家医院，竟然是妇幼保健院；第三家，终于是一家可以治疗外伤的医院。
小黎无语了，人要运气差，想找这种送钱的地方，都不能及时找到把钱送出去。
到医院时，妈妈的头已不再流血。小黎带妈妈处理了伤口，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终判定只有外伤。小黎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她有些悔不当初。
“我就是用力一抬头，就撞在了门框上。”小黎妈妈委屈地说。小黎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不知该说什么。
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可能是流血过多，小黎妈妈上洗手间时头一时晕，没站稳扭到了脚，一大片的淤青。
“我待不下去了，还是回家吧！”
小黎已经预料到了，其实她心里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与其妈妈不开心的在这里生活，不如让她回到她原来的地方。至于她自己，总会想到办法的。她默默地给妈妈买了几天后返程的车票。
小黎老公对小黎妈妈的行为颇有微词，时不时地责怪小黎，当初就不该让她妈妈过来。虽然解决了一些问题，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衍生问题。小黎没有反驳，因为他的话，有些是对的。
有那么一瞬间，小黎从她老公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无奈，一丝疲惫。以前，她还能看到些许的爱意，现在却已无法找到。生活就像两个方向的绳子，对他们生拉硬扯。
待安抚了妈妈，哄睡了斯斯，小黎快要虚脱地坐下来，她的生活是如此的多彩，带着疲惫的身体去工作本已力不从心，家里又一团糟。她感觉，她快应付不来了。
妈妈走后，她们怎么带斯斯？这是小黎最为头疼的。她猜测她老公肯定也是被这个事情给难住了，小黎妈妈离开的前几天，他不是加班，晚归，就是一大堆牢骚，却绝口不提这件事。
小黎也明白了，逃避，是遇到问题时她老公能给她的唯一答案。她已不确定，她和他之间，是否还存在共同面对未来的条件。
小黎虽然不满，但貌似已经丧失了讨伐的力气，她也不敢。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争吵的画面：妈妈又哭又嚎地骂她太任性，老公叛变到妈妈的战队变本加厉地弹劾她，斯斯被吓得哇哇大叫。
嗬！可真够热闹的。
躺在床上的小黎望着朦胧的夜色，怎么也睡不着。半空中的云时而阴沉，时而露出一小块空缺。偶尔会有一两颗星在孤零零地闪烁，仿佛是在对着她嘲笑：你的优越感呢？你的骄傲呢？
小黎笑笑：我还是那朵花，却已经褪去了矫情。
每一件事都不请自来，却从没有问过她是否同意，原来这就是生活的一地鸡毛。不好收拾，却又不得不收拾。如果放在以前，她想必会一走了之。可是现在，她必须守护斯斯的周全。在她眼中，个人的喜怒，不再那么重要了。
终于，小黎怀着复杂的心情送回了妈妈。有释怀，因为可能对于自己和妈妈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也有不舍，毕竟是她妈妈。
在大家都在考虑明天和意外的现在，小黎却在为今天而发愁——今天，当下，她又应该怎么办？
4
那一夜，起风了，下雨了。雨滴打在窗上，雨点时疏时密。后来又停了，东方即将放出鱼肚白时还隐约露出了太阳的光辉。
小黎就在窗前，目睹了一切。
在早餐的气雾氤氲中，小黎用调试过的平稳气息通知老公：她准备辞职，带斯斯。吃着早饭的老公呛了一下，猛喝几口水，没有再说什么。他怀疑，她目光如炬。
彻夜未眠的小黎想了多重可能的解脱出路，其中一个就是离婚，因为老公的表现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但是离婚就能解决问题吗？并不是。唯有她，适当的妥协。
带着领导的惋惜，小黎办理了离职手续，同时也看到了那一纸已经下发的红头文件——她经理副职的任命函。小黎盯着它看了几秒钟，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随后摸摸怀中的斯斯，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文件上那几个醒目的字，她权当是给她曾经无数个忙碌日夜的最后告白，一个完美而甜蜜的告白。
只是她没有想到，得到的那一天，却也是失去的那一天。命运是该有多么讽刺。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在家刚开始的一些时日，小黎还有些新鲜感。渐渐地，就逐渐被房贷、车贷、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一系列的琐碎和埋怨声填满，圈子也越来越小。
曾经小黎都不曾上心的小事，此时，都变成了可以主宰她心情的大事。在那个方形的盒子里，她只能看到一个同样方形的世界。
每一天，仿佛都是一样的，复制粘贴一般。早起，做饭，吃饭，洗衣服，打扫房间，还有一个无法每天都能看到长进的小娃。有时，小黎会感觉到胸闷，气短，无精打采。
小黎感觉自己病了。站在30层的楼顶，路过的行人如蚁，她好想体验一下失重的感觉。是否如飞？如鸟？每每有这种想法，都是那声稚嫩的“妈妈”将她从沉浸的世界中拉回，她会下意识地突然搂紧斯斯，像经历了一场劫难。
同时，小黎也开始焦虑了，很小的事情，都能引起她很大的情绪波动。每天烦躁一点，时间久了，累积起来异常的沉重，小黎感觉自己就像气球一样，快崩不住了。
那天她终于没有忍住，面对眼前将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又不听指挥的斯斯，她前所未有地发了脾气，很大。
斯斯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吓得他躲在角落里无声地抽泣着。那无辜的小眼神儿，一顺不顺地盯着小黎，身体绷紧，一动不动，眼眶中强忍着泪水，生怕小黎做出什么举动。小黎往前走一步，斯斯就自我保护地靠着墙缩一下，恨不得躲到墙里面去。
小黎也从没见过如此胆怯的斯斯，她都做了什么，让斯斯这般害怕。可以想象，她刚才是有多么恐怖。眼前的斯斯，让她只想狠狠地惩罚自己。小黎心痛极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拉过斯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顶——斯斯终于哭了出来。
对，哭。自从妈妈过来生活节奏乱了开始，小黎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忙得无暇自顾，竟然忘记了哭。
母子两个抱着大哭了一场。
这样的生活，谁又愿意去过。对于小黎而言，她不过是暂时失去了自己。她用自由，换来了现在的柴米油盐；她用奶粉尿布，替换了正在上升期的工作。
是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要她在丢失自我的路上，一让再让。
5
小黎的眼睛湿润了，每每回想起这段儿，她还是会忍不住地颤抖。
这个夜晚很安静，除了斯斯挥洒着的笔尖发出沙沙声，斯斯还在相信着他能制造传奇。
小黎眨眨眼，起身去倒水。时至今日，她仍无法将当年的事释怀。刚烧开的热水随着小黎的走动节奏溢了出来，烫到了小黎的手。
还在怀斯斯时，小黎看到过一个很暖心的小故事。故事中讲宝宝是怎么来到妈妈身边的，讲为何每个人的妈妈不一样。
据说，当宝宝还是一位天使的时候，他在天上就开始选妈妈。每位妈妈，都是都是经过宝宝精挑细选的。选中后，他就会来到她的身边，对妈妈给予无条件的信任，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们的眼中，妈妈就是他的全部。
这个小故事何时来回味，心底都会流过一股暖流，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感动。虽然很浪费眼泪，但小黎却品尝到了眼泪回流的甜，便愈发地爱斯斯。
所以，小黎开始痛恨那个让斯斯害怕的自己。
为了从多数时候只有她和斯斯两个人的家中走出去，小黎每天带着斯斯不是去上早教，就是去上父母课堂。于是，在小黎和斯斯的世界中，涌进了一些其他的角色。有与他们一起学习的同学，有他们的老师。在一定程度上，小黎更愿意承认她和斯斯是变相的同学关系。
早教课、父母课堂的任课老师均在课后留有训练作业，每次做作业时，斯斯都会很有担当的表示一定要协助妈妈优秀地完成，小黎也欣然同意。小黎和斯斯之间，又奇妙般地变成协作关系，小黎喜欢这种转变。斯斯似乎也不排斥，对于他来说，好玩就好。
斯斯逐渐有了自己的小玩伴，小黎也有了“妈妈团”。小黎发现，她已经不再纠结于斯斯的小脾气，也不再纠结于一些令人苦恼的小细节。只是偶尔，想起斯斯以前那个恐惧的眼神，就让她再度心疼。
自从小黎离职后，家里的收入减少了，小黎老公表示要加倍努力工作。为了能有个良好睡眠，他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
就这样，像很多夫妻一样，小黎和老公从爱人过成了兄弟。
转瞬的时光终于将斯斯带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为了家庭经济回暖，为了仍不甘心的自己，小黎决定待斯斯适应幼儿园生活后重返职场。
为使斯斯不抗拒幼儿园，小黎把上学这一行为称之为神圣的“上班”。斯斯也因为这个词而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一样昂首挺胸地去“上班”，俨然成为了一个小男子汉。
可是，令小黎没有想到的是，她虚荣的自尊心，就是被这个“上班”给伤害了。她一直忘不了斯斯摇头晃脑地在她面前显摆：斯斯和爸爸“上班”做贡献，妈妈不用上班可以不做贡献。
斯斯只记得老师说的上班是在做贡献，却没有记得老师同时还说，每位劳动者都在做贡献。
那个曾经凡事都要争个优秀的小黎怔住了。
夕阳的余晖投在斯斯柔顺的发丝上，闪闪发亮。小黎轻轻地抚摸着斯斯的头，无声无响。可是小黎却分明清楚地听见了“喀”地一声——
那是自尊破裂的声音，清脆的碎了一地。
半晌，小黎才拿出手机，她要找到她的老领导，尽快……
6
“shoes”。
“shoes”。
……
斯斯在反复纠正着发音，跟读软件总是提示他的发音存在偏差。眼看时钟已经将近12点，他开始高频率地眨巴着眼睛，皱着眉头，有些失去了耐心。
小黎见此放下了书，来到了斯斯的旁边。她摸了摸斯斯的头，安抚了他，随后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教他发音。前几年在父母课堂的学习的理论还在，小黎真的觉得，那些指导方法，她现在使用得是越来越顺手了。
斯斯完成本次作业共计用时一个半小时，平时起码要两个小时。
“BINGO！我真的制造了一个传奇！”斯斯用已经略微沙哑的声音得意着。
“这次该吸取教训了吧？下次早点写了，经常熬夜的小朋友会变笨的哦！”小黎无奈地刮了刮斯斯的鼻子。
斯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小黎终于安顿好了斯斯。她准备的明天的会议资料也差不多了，合上了书。
此时的隔壁房间，传来了老公此起彼伏的鼾声。小黎停了停，咧了咧嘴，她似乎是在笑。随着斯斯的长大，她和老公都收起了各自最尖的刺，但仍具有攻击性。
两只刺猬的取暖，需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否则会相互伤害。距离越近，伤害得就越深。
小黎反复思索后发觉，可能，这就是目前她和老公一个最佳的状态。起码短期内，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抚养斯斯长大。
重返工作岗位的小黎，眼前没有了似锦的繁华，她无法如愿地继续走她的晋升之路。单位的领导班子早已改朝换代，当年打下的基础，现在也已经破烂不堪。稍微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她的老领导还算念旧情，周旋着保住了她离职前办公室主任的角色。
小黎懂得，人在江湖之中，就不得不接受江湖的虚伪与“多情”。
当年得知她即将晋升时对她百般关照又肉麻的喊她“黎黎”的李姐，现在也带上了标志性的官方微笑，再次直呼她的姓名。李姐那声音和腔调，配合着呼呼的空调，小黎恍若看到了一台走音了的钢琴。
曾经专门给她腾出来的办公室里，现在也正坐着别人，那人随时都会对她指手画脚。小黎摇摇头，不禁苦笑，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失了宠的妾，而办公室里坐着的，是真正的正室。
小黎放下了，她不再假装坚强，她只是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不会演戏的妈妈不是一个好演员。
小黎现在不计较太多，只要时间上能允许她不加班、有些许的请假，其他都没有什么关系的。把她失去的夺回来，她想过，但不是现在，目前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她只要做她自己，做斯斯心中对社会有贡献的妈妈，足矣。
有时，她也会想念那个她即将抓住而又瞬间错过的机会，但很明显，已毫无意义。人、环境都在改变，包括她自己。
属于她的第一个巅峰时刻已经逝去了，小黎清楚。就目前的她来说，失去的可能是她职业生涯中的一个或几个机会。可是她别无选择，她更不想错过斯斯的每一段人生。当风雨来临，斯斯需要一个能够帮他撑伞的人，他还小。
雾气弥漫的清晨，并不意味着是一个阴霾的白天。
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但小黎始终相信，故事的结局可以修改，或许在不久的将来。
在这个迷人的晚上，斯斯用一支笔，一盏灯，拥有了一个属于斯斯自己的传奇。
而在小黎心里，却是一个儿子，一个妈妈，一份爱，一段旅途，这是她即将缔造的传奇。
（完）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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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职场逆袭，没有大女主。并不是很多女人都能成为大女主。人间真实，她得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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