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慧芹(三)

丫头慧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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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忙止住话头，起身回道: “秦少爷来了呀，快请坐!”

慧芹只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她有点不想搭理这个叫秦少昶的男人。这人仗着是二太太的内侄，总在周府下人面前装大爷，看见姑娘家也不避讳，混说混道的。

“二太太在世时，他倒还老实，” 刘妈也不喜欢他，提起这秦少爷就一肚子不满意，“二太太没了，他倒狂了，连大太太屋里的丫头，他都敢戏弄。”

所以慧芹不想搭理他!

秦少昶并没进院子，他伸手抿了一把油光的小分头，手中折扇啪地一拍: “这不是慧芹姑娘吗？这就对了嘛！凤凰鸟住凤凰窝，芹姑娘早该进这院儿了，这么一朵牡丹花，放厨房那乱地儿，你说糟践不糟践……”

慧芹脸一沉，背过身继续喂鱼，被这种没形状的男人奉承，她觉得是种羞辱。在她眼里，秦少昶白净俊俏的脸就像戏台上扑了粉的小丑，越耍宝越难看。

秦少昶倒越发来了兴致。他打开扇子，边摇边进了院子。

“刘妈，给本少爷倒点儿水喝呀！”  刘妈答应一声要走。慧芹立刻说: “我去吧，刘妈!”

刘妈站住，秦少昶伸出扇子一挡，慧芹被堵在了台阶口，刘妈说:“让慧芹去吧，我不知道茶叶在哪儿。”

“那就白水吧！” 秦少昶吩咐着，眼睛却盯着慧芹不放，一脸的邪笑。慧芹的脸气得通红，返身走到栏杆处，欲跨过栏杆跳下亭子。

“哎呦喂，这可使不得!” 秦少昶一个健步跨过去，扯住了慧芹的胳膊，慧芹一只脚才上了栏杆，这一拽身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就倒在了秦少昶怀里。

“得罪了！得罪了！” 秦少昶半抱着慧芹，慧芹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她用力推开一身酒气的秦少昶，飞也似的跑出了静得轩。

2

“嘿！好心没好报!” 秦少昶差点儿被推了个趔趄，他挽了一下府绸衫宽大的袖子，望着慧芹飞奔的背影，嘴角斜起一个浅笑: “这妞儿有意思。”

“秦少爷，别嫌我老婆子多嘴。您可别动慧芹的念头，她和桂儿不一样，她可不是买进来的丫头。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到了出阁年龄，她姑姑就会接走的，字据都写好的。”

“正经人家姑娘好啊，少爷我就喜欢正经人家的。”

“我是跟您说正经的呢。慧芹这丫头烈性，不爱跟男人拉扯，她不喜欢这个。”

“我那叫拉扯吗？要不是我手快，她今天起码得把腿摔折了……” 秦少昶得意地扇了几下，抓起一把鱼食丟进了池塘。鱼群张嘴浮出水面，秦少昶觉得有趣，他折了根细柳枝去填那些鱼嘴，突然，他的身子被一股力量向下推去，他慌忙去抓栏杆，但已经晚了，他“妈呀”的“呀”字还没出口，水就钻进了喉咙。

池水并不深，秦少昶划拉两下，顶着一头的水草站直了身，绿水不住地顺着脸颊淌，他扒拉掉贴在脸上的一块浮萍睁眼骂道:“日他祖宗，谁敢……”

“云路?  你回来了啊?” 秦少昶呆住了。

那亭子里站着的可不是周云路! 他一脸怒气瞪着忙不迭地爬上来的秦少昶。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听说你回来，跑来看你嘛！”

“胡说八道! 我都没告诉太太，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说明咱哥俩心有灵犀呀！你说是不是?” 秦少昶讪笑着，甩着身上的泥水。

“我去洗洗去……” 他正要出院门，抬眼看见了慧芹。

“哟，芹姑娘在看戏呐。这下高兴了吧？” 秦少昶捋着头发，迅速拿袖子擦掉脸上的绿水。

慧芹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吭气，抬脚进了静得轩。

“我这个哥哥就是爱浑闹，没吓着你吧？” 周云路望着慧芹说。

刘妈赶忙说:“是太淘气了！跟小时候一样，慧芹是没见过，比这不成话的事也有的是。”

慧芹知道刘妈在圆场。主人给下人道歉，做下人的怎么好欣然接受呢。可是慧芹一想到刚才的事就心堵。

刘妈推了慧芹一把，慧芹微微鞠了一躬，勉强说了声:“谢谢少爷。”

周云路蹙了蹙眉，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近情理”的丫头。刚才明明是她一头撞在他身上，却不由分说地骂了一句“下流！”

现在替她出了气，她却只平平淡淡说了四个字，且还是刘妈暗暗催促的。

“这丫头……” 周云路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