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兰追出周家大院,见人便问。路人指给她叫花子男女逃跑的方向。
恰好一辆马车由门前经过,陈兰塞给车夫一块大洋,命他快追。马车飞奔出大街,陈兰一路向两边张望,突然,她看见左边西道巷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一闪而过,陈兰立刻跳车追去。
她追到巷子尽头,却并不见女人踪影,陈兰问路边的人,有的说没注意,有的说往南跑,有的说往北。
陈兰心一横,孤注一掷向北追去,她想慌乱中人都顺着墙跑的,况且北街出去是长满玉米的西堰坡,那里更容易藏身。
她的判断是对的,迎面而来的路人说有个快断气的女花子,正躺在前面的路口。
陈兰忙奔过去,果然见那女人坐在街口的大树下,她眼睛微闭,两腿无力地伸成一个八字,一块肮脏的肚皮从破烂的上衣下露出来。
陈兰俯身问,“那个人呢?”
女人没有反应,陈兰伸出手指去试她的鼻息,突然,一道寒光向她刺来,陈兰后退,女人两眼圆睁,目露凶光,手持匕首再次扑向陈兰。
陈兰一闪身,正欲反手去擒女人的手腕,身体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拖离了原地,紧接着一声惨叫,匕首飞出了女子手心。
“该死!” 来人恨恨道。
是周云路!他旋即又飞起一脚,向女人心口踢去,陈兰拉住道:“轻点儿,留活口!”
周云路来不及收腿,花子女人被踢坐在地上,突然,她两眼上翻,浑身痉挛起来,紧接着,嘴角和鼻孔流出几股黑血。
路人纷纷围拢来,惊道:“啊呀!服毒自尽了。”
陈兰拨开女子眼皮,看到瞳孔正在慢慢散大。
“杀——” 女子喉咙里咕噜一声,身体慢慢停止了痉挛。
陈兰呆在原处,心中自责不已,刚才过于冲动,竟然让王金才跑了!看来,王金才比从前更加狠毒狡猾了,这次,他成功地借同伴转移了她的视线并拖住了她。
周云路拉起陈兰问道:“怎么回事? 太太说你神色不对,怕你出什么事……” 周云路一脸焦急地凝视着陈兰。
陈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们找人把她埋了吧!”
兵荒马乱的年月,每天都有倒地不起的人,人们已经见惯了死亡,不一会儿,人群尽数散去。
2
天已黄昏,小镇炊烟四起,巷子里变得格外安静起来,葵花饼的叫卖声也渐去渐远。
见陈兰表情凝重,周云路没有说话,只默默地陪着她,他将手搂着她的肩,似乎感到那肩膀有些颤动。
“跑掉的叫花子很可能是王金才。我怀疑他是特务,那个女同伙明显受过训练。” 陈兰说。
“王金才,那个汉奸? ” 周云路停住了脚步,他眉头紧锁,紧紧凝视着陈兰,半晌,说了句:“兰子,我们成亲吧!”
陈兰紧绷的脸突然绽开一朵笑,她不解地望着周云路。周云路攥住她的手,郑重道:“这样我就可以随时保护你!”
“傻瓜,那样目标会更大。我以后行动不方便了,你得帮我把事做完。”
周云路无奈地点点头,陈兰挽住周云路的胳膊,徐徐道:“快了,我们的好日子很快就会来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周云路一把将陈兰拉进怀里,两个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尽情地亲吻起来。
“少爷——”
是慧芹。
两人赶忙分开,整衣向来处望去。
“少爷,太太催你和少……陈小姐回去用饭。”
“哦,不了,我要回学校寝室,我晚间不习惯吃饭的。” 陈兰道。
“我送你回学校!” 周云路牵住陈兰的手。陈兰默许,回头对慧芹说:“一起走吧,带不回去你们少爷,你也交不了差。”
慧芹犹豫地看看周云路,周云路说:“跟着走吧。”
陈兰却一把揽过慧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冲周云路说:“男士护驾。” 周云路只好放开陈兰,跟在两个女子的身后。
慧芹抽回手道:“我,我还是先回府吧,告诉周太太一声,好让她放心。”
“不远的,走吧!” 陈兰拉紧了慧芹,慧芹似乎感到了背后周云路嫌弃的目光。今天两次打断他和陈小姐亲热,周云路不知怎么恨她呢。
穿过一条漆黑的小巷子,平民小学的后门出现在眼前。
“好了,我到了。你俩赶快回去吧,别让太太等急了!”
周云路说:“我送你进去吧?”
“不必,学校不大,几步就到寝室了。” 陈兰深深望了一眼周云路,虽然是夜色中,可依然看得见他眼睛里的亮光。
陈兰推门时,忽又转过身,对慧芹道:“过几天,我让云珠通知你。”
慧芹无声地跟在周云路后面,她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滋味。
周云路也满脑子思绪,他知道王金才的出现对陈兰意味着什么。
他有种预感,他可能又将与陈兰分别了。
他心里不禁痛起来,分别三年,他们有许多话还没说,很多事没有做。在陈兰走出静得轩的那刻起,周云路有种冲动,他明天就成亲,他要从早到晚搂着他的新娘,他要把三年的情爱全部补回来
他似乎再经受不起失去她,两年前,当有人说亲眼见过城门上挂着写着陈兰名字的人头时,他如雷轰顶,疯了一般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他连着几个月不出门,整日呆坐,像一个丟了魂魄的人,直到形似陈兰的桂儿出现。
他感激桂儿,可也害了她。在精神恍惚的日子里,他把桂儿当成了陈兰,可桂儿却认了真,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身子来安慰疯狂中的他。
而等他恢复正常后才发现大错已成。他向桂儿坦称自己爱的是陈兰,除了陈兰,他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
他让太太调桂儿到别院,怨恨交加的桂儿不久得了癔症,为了逃避桂儿的哭闹纠缠,他又回到了南方。
没想到桂儿竟投井自尽了!
他对桂儿的死含着一份歉疚,曾在她坟前流泪祝祷过,忏悔不该叫桂儿来服侍自己,害她断送了性命。
当然他不认为全是自己的错,作为丫头的桂儿,不该错会他的意思,生出那种妄念。
从此,他便决心不再接近府里的任何一个丫头。尤其这个新来的漂亮却又倔强的丫头慧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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