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头有一段地块,明显稍高于其他地方,呈坡形状,上面种满了庄稼。
这里,是杜寺庙的遗迹。
在我小时候,就听乡亲们叫它庙台子。
我一直对它的印象,那里就是一片坟地。坡上面堆积了一些坟头。我心里对它总有一些恐惧,不敢走近它。
小时候随婆婆去走亲戚,到姨婆婆家时必要经过那里。路过庙台子时,我总是紧握着婆婆的手,不敢大声地说话,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心里总是在想,要紧跟婆婆的脚步,快快离开那里。
小学时候,我对庙台子的印象,是缘于村里的五保户张老太婆去世,父亲和乡亲们去帮忙,在稻场上扎花圈、做棺材,把张老太婆送到庙台子上去埋葬。我们一群小孩子围在旁边看,也就对庙台子加深了印象。
后来,离开村里,我也就对庙台子没有关注了。
这次,待在村里久了,我在田野里散步。行至庙台子时,看到庙台子上新建了两间小房子。一间是红瓦白墙房,不大。一间是红房子,外观全用红涂料粉饰过,瓦片也是红色,在全是绿色的原野里,比较醒目。
两间房子有一段距离。红房子显得高大一些,红瓦白墙房显得矮小一些。从远处看,两间房的大门都紧闭着。房子不远处,仍座落着一些老坟,散落在绿油油的小麦和油菜间。
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像一把大伞,罩在红瓦白墙房上。我知道,这棵白杨树定是哪个坟头的“孝子棍”成活而长成大树的。这个红瓦白墙房子建在坟头边,有大树遮荫,倒是会挑选地方呢。
这两间房子建在这里,有何用?有人住么?是照田的人家盖的?
带着疑问,问了母亲。母亲给了我答案。
红瓦白墙房子是本村的刘大妈盖的庙,红房子是邻村王福营村人盖的庙。这样的房子是庙?我仍有疑问。母亲一一给我解了惑。
刘大妈信佛,自筹一部分资金,也利用信徒们的香表钱,盖了这间小房子,并把家里面供着的老爷像,搬到了庙里供奉。每逢月初一、十五,或者一些重要的节日,如过年,三月三,九月九等,到这个“庙”里烧香敬神。
后来,镇里、村里知道了这个事情,认为是封建迷信,封了庙门。后来又传出话来,若要打开庙门,则要办证,要交1000元钱,并认为刘大妈年纪大了,不能再操办此事,让她转给高庙村的一人来操办。刘大妈认为,这个庙是我们杜湖村的寺庙,不能转给外村的人来弄。外村的人有外村的庙来管,不能管我们村的寺庙。由于没有达成统一,所以庙门也就没有打开。今年过年,这个庙里就冷清了。封门了,自然就没有香火燃烧。
红房子的结局是一样的,也被封了门。有没有人去办证,也就不知道了。
我想,上面说的办证,有可能是认定烧香拜佛为佛教,属于正当的宗教,是应该依法保障的。
母亲告诉我,刘大妈为了延续这个庙的香火,是费了心神的。
刘大妈曾到钟祥城里哪个庙门里,了解到我们村里的这个庙,在历史上是有名称的,说叫“池家庄袁子村杜寺庙”(音同),掌管着这一方百姓的福祸生死。至于是否有过记载,还需进一步考证。
父亲则向我讲述了杜寺庙的过往,以及他同杜寺庙的一些关联。
刚解放时,杜寺庙还是一个四合院的院落,样子如钟祥的元佑宫一般。柱子高大,屋顶屋檐琉璃瓦镶嵌,很有气派。
父亲在里面读了几年小学。土改时,还参加了在庙里召开的土改会议。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杜寺庙一直是我们村里的小学堂。到一九六一年后,杜寺庙被我们村与王福营村互相拆除,用拆回来的砖建一些基础设施。那些砖都是老式的大块砖,现在都看不到了。
就这样,杜寺庙消失了。原籍地被改造成良田。后来村里因无劳动力耕种,连同周边一起的50亩土地,还搭上一辆车和一匹马,送给原来与我们划在一个村的高庙村。现在这块田地就隶属于高庙村了。
现在想想,这个庙拆了很可惜,若保留到现在,定是文物了。
母亲说,当时即使不拆,也管不到现在的,因为在除四旧的年代,它也会被打砸乱的。
是呀。沧海桑田,历史的向前发展,不会随人的意志而改变。乡村的一切过往,也会随着老一辈人的离去,而逐渐遗忘。
杜寺庙,这个乡亲们曾经祈福的场所,村里的年青人又有哪个记得呢?而我,会经常地记起它……
红房子 远眺庙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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