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哥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今天是教师节，想起了一个初中老师。

雄哥是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钢针般的短发，黑框眼镜，不到一米七的个子。徒手画圆，不值一提。口若悬河，河水还比较湍急那种，喷涌而出。有一次，看到阳光斜照下，闪闪发光的水花飘来，坐在倒数第三排的我，还是本能地往后躲，然后摔了个四脚朝天，引起哄堂大笑。

雄哥很激情，雄哥很有趣，雄哥划重点的时候很良心，但我就是不喜欢听他的课，谁让他教的是数学呢?对，一切都是数学的锅。那时候，正流行看“小人书”，我向同学借了几本，那是他从书店借来的，讲的是“十大神兵”的故事。本来我只在课间看，但看到一件件神兵现世，主角经历重重困难就要把神兵收集齐全，然后又听着云里雾里的数学课，我就动了歪心思，在抽屉里悄悄看起漫画书来。看得忘乎所以之际，一只手从我手里夺走了漫画书，然后将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撕得不能再撕了，撒向了垃圾桶。我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很羞愧，自己一直是乖乖好学生的形象。接着觉得心痛，因为那是我借来的。我就被叫出去绕操场跑十圈。雄哥他不吼人，只是静静地说：之前已经给你们说过，不喜欢我的课，可以出去，留在这里听，就不要在下面搞这搞那让我发现。

那时我是体育委员，但跑完十圈我感觉自己肺都歪了。我当上体育委员实在是个谜。运动从来不是我的强项，校运会我从来不会参加。后来有人给我透露，是因为那时候我嗓门比较大，然后眼神比较吓人，被我盯一下他们就停止了小动作。说是体育委员，不上体育课的时候，其实就是个课间操的领操员，喊喊“立正，稍息，向右看齐”这种口令，然后在前面领操。被大家看着，我也就不好意思做得很对付，只好把动作一个个做到位。谁曾想课间操还有比赛。那时我们有十个班，要比出前三来。

在那几个星期，体育课出让给了课间操训练。雄哥对训练很上心，他总是提着一个录音机，提前到场，然后督促我们一遍遍地练。不停地练进场、散开队形、做操、退场。如果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那简直是个噩耗，因为放学了雄哥还要你再练半个小时左右。那是被人围观的半个小时。通常我只管把口令喊得响亮，同学们做得怎么样，齐不齐我就管不了了，因为我是背对着他们的。雄哥的眼睛却是雪亮的，揪着我们不整齐的动作做“雕塑练习”。接着就是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最终我们只拿了所谓的优胜奖，其实就是安慰奖。回到教室，雄哥当着我们的面，把“优胜奖”奖状撕了，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撕得不能再撕了，然后撒向了垃圾桶。他说：我看了，我们完全就是前三的水平。

我怀疑他就是喜欢撕东西而已。他应该叫撕哥。

撕哥住的是夫妻房。那时候我们住六楼，撕哥在五楼。我们出来走廊，就可以看到撕哥的阳台。有时候我们可以透过后门看到嫂子在玩呼啦圈。几个男同学趴在阳台可以看到腿，而正经的我就正襟危站，只看到脚，一会扭向左边，一会扭向右边。这时撕哥就会出来挥手赶人，去去去，都滚回宿舍去。

上了初三以后，我们的宿舍从六楼搬到了一楼。撕哥没跟着教初三。后来就很少看见他了。毕业了很久以后，有时我还会梦见撕哥来撕我的漫画。再后来听说不在那个学校教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