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七十六）情非得已
七十七、中秋月缺
中秋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小芳正在热切地盼望着假期的到来，她努力把讲课的内容与节日之间联系起来，比如讲圆，就用月饼来举例；讲直径，就用切开的一块来引入，孩子们的张张笑脸凸显着幸福，一切都在希望和期盼中显得那么美好。
民俗，就是根植于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用一种生活的习惯来传承千年的文化积淀。节日，就是把平平常常日子里的喜悦积攒在一起集中绽放的一个特殊的日子。随着相恋日久，小芳在内心里早已经认同与周建军之间的准夫妻身份了。
相爱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刻，小芳也是毫不例外地心有期待，她一直在盼望着快点下班，好见到久违了的周建军。
小芳知道周建军最近为了工作疲于奔命，许多事情不是很如意，很顺心，她虽然很是心疼，但是也无力帮他解决，只能默默地分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减轻一下他的烦恼。
她担心周建军的忙碌会忘记准备过节的东西，她已经把单位分的月饼、水果和罐头分成了两份，并细心地包装好，以备两个人到各自家里去，不至于失了礼数。
小芳虽然节俭，但在这方面却从不吝啬，总会把紧紧巴巴的资源利用得恰到好处，巧妙地让周建军在父母面前不失体面。因为这个，周建军不止一次地夸赞她，“我可真有福气，找到了一位像你这样会过日子的好女人。”
每次小芳对周建军的夸奖都很是高兴，总会顺势钻到周建军的怀里撒一下娇，并点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有福气呗，上天给你这么好的我，你可要珍惜啊。”
每每这时候周建军就一定会搂着小芳信誓旦旦，哄得小芳喜笑颜开，想着这些甜蜜的情景，盼着周建军的出现，小芳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无论是按照习俗的惯例，还是往日的约定，今天，周建军都是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学生们早已如出笼的小鸟飞出校园，各自归家了。同事们也陆陆续续下班走了，去享受节日的轻松和快乐，小芳故意放慢动作在办公室磨磨蹭蹭等着心上人，几个识趣的同事临走时还不忘记开几句小芳的玩笑，而哈哈大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偌大的校园寂静无声，小芳先是在办公室踱步，接着在走廊里徘徊，然后趴在窗前眺望......周建军，这个温暖的名字、熟悉的形象、亲切的声音，竟然出乎意外地始终没有出现。
小芳给周建军单位打了个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她预感可能出了什么情况，但又想像不出具体是什么事情，她有些担心，又有些失望，走出校门，悻悻地踏上回家的路。
秋风吹响了树叶，摇曳起空中的漫天星光，杂草丛里的虫鸣，路灯下的夜行人，让小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些生命在陪她一起孤独。
她深爱着周建军，她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他们的爱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段时间的周建军备受煎熬，且不说他棋子般的被几个女人呼来喝去掂斤较两的，也不必说父母突然之间变得陌生的脸色和说话的腔调，单说他自己日益坍塌的决心，半推半就的行为，鬼鬼祟祟的心思，他都在心里暗骂：人性真阴暗，自己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龌龊了呢。
但骂归骂，挣扎归挣扎，这完全是精神层面的自慰罢了，而最让他为难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相恋多年的小芳。
每逢佳节，都是恋人们以合理的借口在双方父母面前成双结对晒温暖，秀恩爱的时刻，而周建军现在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他只想躲起来，躲得谁也找不到他，那才好呢。
但他知道，此刻，小芳一定在等他。为此，他坐卧不安。
周建军哐当一声，把门紧紧卡死了，妈妈的心随声一颤，递了个眼色给周爸，老两口谁也不敢再多言语，只好任由着他像隔绝仇人似的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老两口大气不敢喘一声，知趣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世界一下子变得静寂无声了。
当他以一个莫须有的借口搪塞了市委副书记女儿的邀请，独自蜷缩在房间里，度过了八月十四的一个整夜，不说话，也不吃饭。
随后，他又不知道怎么样熬过了一个白天，此刻独自面对着十五的月亮。
此刻的月亮，似乎特别配合周建军的心情，不是格外的大、格外的圆，格外的亮，而是格外的苍凉，格外的空远。
月光皎洁而纯净，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感觉凉凉的，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影像，有些变形和扭曲。
对月思人，没有了嫦娥，不见了玉兔，依稀满眼，全是小芳。
回想他们共同走过的青春岁月，眼前似乎出现了一起上学的情景。
记得有一次，数学老师在讲函数的时候讲到，一个X只能对应一个Y，而一个Y却可以对应多个X，同桌的小芳忽然忽闪着清澈的大眼睛迷惑地问他：“为什么X和Y不同？生活里总有这么复杂的事吗？爱情是不是只能是一对一？一对多或多对多又会怎么样呢？”他当时想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
如今这个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等待他的解答。
从古至今，所有的人都在赞美爱情。
爱情，是人间最最美好的一种情感，既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这一种最最美好的情感却又要被限制在最最狭小的范围里？先是限制在异性之间，后又限制在一对一的关系中，再又提倡最少的人次。
这哪里像是在对待美好的事物，相反像是在对待一种罪行。
爱情到底是什么？周建军无数次拷问着自己，也无数次地找不到答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他大声背诵着这句诗，泪眼已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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